殷渺渺從昏迷中醒來，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何。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約能看見些許事的廓，幾步之遙有一束圓形的，是這裏唯一的源。

眨了眨眼睛，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坐在地上環顧四周，很快認出這是一個山，只有半人高，四五米深，鋪在地上的稻草散發著一腥臭的味道。

腳邊，零星散落著一些辨認不出來的骨頭。

這是哪兒？殷渺渺竭力在腦中搜尋著記憶，只能想起自己的姓名、家庭、職業等基本信息，再往前追溯，有些事也記不起來了。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這兒的，這又是哪兒。

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了那源原來就是口，外頭一明月高懸，地上積著薄薄的一層白雪。

這是冬天的夜晚，應該會很冷。

想著了上的服，忽然怔住了。穿著一件齊及腳踝的月白冰裂梅花紋長，布料，可既不是綢，也不是棉麻，認不出來是什麼材質，而且只有那麼薄薄一層。

可外面冰冷的空氣也是真實的，確定這就是冬天，但大冬天只穿一件也不覺得冷，不可能是的質。

難道是穿越了？殷渺渺出手，仔細打量著自己的手掌，這雙手潔白細膩，指若青蔥，沒有一老繭，一看就知道從沒有干過重的活計。

這的確不是的手。長在一個偏僻的山村，懂事起就要打草餵豬，洗做飯，哪怕後面過上了錦玉食的生活，皮能保養變好，變形的手指卻不行。

這雙看不見孔和筋骨的玉手，不是的。

又去自己的臉和頭髮，長什麼樣不知道，但能到一頭長及腰的烏髮，被一白玉簪鬆鬆綰起。

拔下簪子在月下一照，簪尖能看見刻字，是一個「渺」，右半邊的「」字最後一劃微微上鈎，幾乎了一個閉合的圈。

殷渺渺面古怪，據穿越定律，會穿到和自己同名之人上很正常，認識不認識的字多半是原本的記憶，但……不可能連寫字的習慣都一模一樣吧？

想著，站起來走了兩步，輕盈，毫無不適。

靈魂悉不悉軀殼是玄學，但人如果突然變胖變高，四肢就會不太協調，這目測高度比原來高上不，卻沒有毫違和。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是穿越了，但不是剛穿越。

那就是失憶了。

人家穿越是裝失憶，是真失憶，還真是……殷渺渺嘆了口氣，拍了拍上試圖找到和份有關的線索。

除了這薄子和白玉簪外，唯一的外就只有一個荷包，然而，就當試圖拉開繩打開時卻發現——荷包打不開，繩子好像是被死了似的，怎麼都不出來。

哪裏都奇奇怪怪的。

殷渺渺試了幾次均無功而返，決定暫且放棄，先離開這個鬼地方。總要先找到有人煙的地方，才好問出這是哪兒，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憑藉覺找了個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茂盛濃的林木吞掉了纖瘦的背影。

***

寒月凜凜。

又一個護衛倒下了。

刀刃割過咽，管破裂，一簇鮮飛濺開來，灑在了卓煜的臉上，又腥又咸。可他任由水刺痛眼睛，也不敢分神抹一把臉。

他怕就一眨眼的功夫，命就沒了。

從冷宮皇子到太子，再到皇帝，卓煜經歷過無數腥風雨。可唯獨這一次，他是實打實的半隻腳進了鬼門關。

「陛下快走。」僅剩的一名護衛砍翻了一個敵人，拼著被人背上砍一刀的代價搶回了一匹馬，「卑職斷後！」

卓煜翻上馬，拉住韁繩。不遠的敵人看見他逃走，一個騰躍飛起，揚起的刀鋒映著月，反出一片冷。

護衛大喝一聲迎上去，兵刃相接，阻攔了敵人的攻擊。

趁此機會，卓煜伏低，一夾馬腹，訓練有素的馬兒嘶鳴一聲，載著他飛奔離去。

「追！」餘下的六名黑人對視一眼，只留一個拖住護衛，其餘五人上馬，朝著卓煜逃離的方向追去。

今夜月雖好，可山林中依舊難以分辨方向，卓煜不知自己逃到了哪裏，亦不知馬會帶他奔向何方。

追兵的馬蹄聲近了。

卓煜一咬牙，趁著追兵還沒有來，勒了韁繩下馬，然後拔出懷中的匕首扎進了馬屁。馬兒吃痛，慘一聲，撒開蹄子就跑。

他自己則轉藏進了樹叢里。

剛剛藏好形，追兵就到了，他們沒有想到卓煜敢這個時候棄馬，一門心思追著得得的馬蹄聲而去。

然而，奔出了二三十米后，為首的黑人突然抬了抬手臂：「停。」

「吁——」其餘四人紛紛勒令馬停下，問也不多問一聲。

卓煜心中一沉：這些人令行止，可見規矩森嚴，絕非一般宵小之徒，能訓練出這等死士之人，一共也就那麼幾個。

颯颯寒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山林中約傳來類的呼號。

為首之人閉上雙目，側耳傾聽。

卓煜屏住了呼吸，生怕發出什麼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

有什麼聲音在漸漸靠近。卓煜聽力尋常，一直到很近了，才發現那似乎是布料挲的聲音，而且就出現在他幾丈遠的地方。

這種時候……會是什麼人？他一顆心高高懸起。

那幾個黑人也聽見了響，呈包圍狀靠了過去。

先出灌木叢的是一隻雲頭履，履頭卻是一朵蓮花，花心釘了幾粒米粒大小的珍珠，巍巍的好似晨。

既是步步生蓮，那麼來的人，肯定是個人。

曾聞山中多魅，娉娉裊裊月下行。

幾個黑人頭皮炸裂，常做傷天害理之事的人，心裏有鬼，往往更怕妖魔鬼怪，短短幾息，他們背後已汗一片。

草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藏在樹木影中的不速之客終於出現了。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姑娘，二八年華，袂翩翩，是完全不適合在山中出現的打扮。

著嚴陣以待的黑人，微微蹙眉：「你們……是誰？」

首領不聲掃了一眼的後，月之下，也有人影。

「是人。」他說，「殺！」

「啊？」

下山的人自然是殷渺渺，循著聲音而來，本想找個人問問去附近城鎮的路，誰曉得一打照面對方就喊打喊殺。

說的話也聽著骨悚然，是人就要殺，難道這個世界……人妖顛倒，遇人則殺？

起了一皮疙瘩：「等等！」

可黑人哪敢聽說話，怕多聽一句就會被蠱，刀刀下死手。

殷渺渺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刀鋒眼看就要落在的手腕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會濺三尺的時候，揮刀的黑人愣住了。他知道自己一刀下去的力氣有多大，別說那細細的手腕，整條胳膊被砍下來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被擋住了。

有什麼無形的力量阻擋了他的攻擊，刀刃距離一寸之遙，再也砍不下去。

曾經面不改屠人滿門的漢子罕見地抖了起來：「首、首領……」

殷渺渺也很意外，一時搞不清自己究竟為什麼能擋得住這麼一擊。只覺得手腕上有些，有什麼東西在撓著的手背。

下意識的，揚了揚手：「去。」

嗖一下，一條火蛇從掌中竄出迎向了黑人，它猶如一粒子彈，以極快的速度從他們咽穿而過。

五個敵人連尖的時間都沒有，頃刻間就喪了命。

火蛇在半空中轉了個圈，重新回到了殷渺渺的手腕上。稀奇地起袖子，發覺手腕上有一圈紅線，細細紅紅，手微涼。

用手指了，線一不，且渾然一，並不是想像中的活蛇，而是死。

看起來，倒像是什麼法寶……殷渺渺攏了攏袖子，瞄見地上橫七豎八的，突生一計。

撿起落在一邊的刀，挑開他們的服，從頭到腳把人檢查了一遍。這一看，就納悶了，無論從著還是結構來看，這些是人類無疑，還都是黃皮黑頭髮的黃種人。

要不然，解剖看看的？想到就做，用刀尖剖開了對方的肚子，正打算檢查一下心肝脾肺正不正常時，耳朵捕捉到了一異樣的靜：「誰？」

握著刀走過去：「誰在那兒？」

發出靜的除了卓煜還能有誰，他原本想能躲多久躲多久，誰知這個看起來就像是妖魅的人居然開始剖腸開肚，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他驚懼之下，不慎踩到了枯枝，製造出了響。

現在逃跑已經來不及，卓煜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逃得掉，因而在撥開樹枝走過來時，佯裝鎮定：「見過……仙子。」

殷渺渺狐疑地打量著他，面前的男子十分年輕，星目劍眉，氣宇非凡，上的錦袍皺的，還沾了不跡。

打量了他一會兒，又去看那幾，他們蒙面黑，上除了錢袋和火折之外空無一，不難想到殺手之流。

種種線索串聯起來，明白了：「原來如此。那幾個人是在追殺你，見到我意外出現就想殺人滅口，對嗎？」

卓煜繃了臉，微微頷首：「是。」

「這樣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卓煜見沒有手的意思，暗暗鬆了口氣：「在下葉琉，威遠侯葉舟乃是在下的父親。我奉家父之命回鄉探親，誰知路遇歹人，多虧了姑娘，在下激不盡。」

殷渺渺可以判定這大概是個古代社會，只是不清楚年代：「威遠侯？沒聽過，他和皇帝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