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有點無辜地輕眨幾下眼，小心翼翼地屈起一只膝蓋，從凳子上往下踩。

下意識的，南懷璟抬起一條胳膊，護在了后。

待鹿笙站到平地，南懷璟悄無聲息地收回手，而后將另只手里提著的熱巧遞給，鹿笙接到手里。

因為茶幾上鋪了白紙，所以他便沒有鞋。他個子高，直接踩上茶幾就能輕松夠到燈罩，擰下有些松落的燈罩，他把燈罩遞給，鹿笙忙手接住，然后又將一個新的燈泡給他。

燈是魔豆吊燈，壞了很好更換。

南懷璟問：“壞了幾個？”

說：“就一個。”

南懷璟扭頭看了眼門后，這才想起來：“你剛剛有沒有關電閘？”

鹿笙獨居久了，很多生活常識都有，點頭：“關了。”

南懷璟從茶幾上下來，去了門后，重新開了電閘和門口的開關。

九個燈罩都亮了白。

他去收拾茶幾上的東西，鹿笙忙放下手里的熱巧：“我來收拾就好了。”

南懷璟沒有停手，把壞掉的燈泡丟進垃圾桶，他又把留了灰腳印的幾頁白紙疊放在一起：“下次遇到這些事，就找簡士。”

換燈泡這樣的小事，鹿笙覺得自己可以應付，笑了笑，半開玩笑：“難不還讓簡阿姨來給我換啊？”

南懷璟沒有接這句話。

后面那棟小樓里的租客，借著換燈泡來找簡士的還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他不知經歷了多次。

倒是近水樓臺，卻沒有半點‘先得月’的意思。

南懷璟想到上次洗澡洗到一半沒水的事：“那你上次怎麼想到找我了？”他倒是會拐著彎地說。

鹿笙臉一紅：“那不是簡阿姨不在家嗎？”

南懷璟沒再說什麼：“凳子你自己，我先回去了。”

來去匆匆的，平時他沒事哪有上來找過？

鹿笙歪頭看了眼吊燈，視線回落的時候看見了茶幾上他沒帶走的熱巧，忙拎起來追了出去：“南教授。”

南懷璟回頭。

像追著緩緩西落的太似的，跑到他面前，抬手：“這個你忘了拿。”

他沒有接，“給你的。”說完，他也沒說再見，轉就走了。

鹿笙低頭看了眼掛在手指上的袋子，再抬頭的時候，他剛好走到走廊拐角，一個轉，人不見了。

心里默數了十秒，鹿笙在臺探出腦袋：“南教授？”

沒有人應。

過了兩秒鐘，鹿笙又喊了聲：“南教授？”

臺那兒，他的臉探出來。

南懷璟仰頭往上看，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鹿笙問他：“等下我做蔬菜沙拉，你要不要吃一點？”

等了三秒鐘，風把他的一聲低“哦”送到耳朵里。

涼涼的，卻又暖暖的。

樓下的茶幾上也放著一杯熱巧，南懷璟正盯著杯出神，鹿笙的電話打來。

“你那兒還有沙拉醬嗎？”

他說有，然后問：“怎麼了？”

“我這兒的沙拉醬用完了，想問你借點。”

南懷璟從沙發里起，“等下。”

掛斷電話，鹿笙將手里的那瓶剛準備拆封的沙拉醬放回了冰箱里。

幾分鐘后，南懷璟拿著一瓶沙拉醬，站在了鹿笙家的門口。

真的，這門簾，真擋事的，他把手進去，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

原本窩在沙發里懶洋洋的英寶見南懷璟拂開門簾進來，立馬跳下了沙發，結果剛跟了幾步，南懷璟就轉過來，還頓住了腳。

英寶寶蹲下來，把頭仰的高高的，用疑的大眼睛看著他那帶著點警告的眼神。

一人一貓對視了有一會兒，最后，英寶寶轉，耷拉著它那無打采的尾，默默回到了它窩里。

南懷璟進了廚房，把手里的沙拉醬放到臺面上。

鹿笙正在切小番茄：“謝謝啊。”

南懷璟站在一旁沒有走，盯著握著刀柄的手。

手背白皙，手指纖細，會讓人生出一種不該沾春水的覺，他問：“你平時做飯嗎？”

刀刃落在砧板上的聲音沒什麼規律，鹿笙以為他是在取笑的刀工，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你來？”

南懷璟沒說話，從后繞到水池邊，洗了手后，朝手。

鹿笙把刀給他后，然后站到一邊。

切完小番茄和紫元蔥，南懷璟把生菜、紫甘藍還有苦苣用手撕片，放進涼水里。

“你上次做沙拉用的蔬菜沒有在涼水里泡吧？”

鹿笙扭頭看他：“泡和不泡有什麼區別嗎？”

他說：“泡的話，菜會更脆一點。”

說的這麼有經驗，鹿笙問：“你經常做嗎？”

“嗯。”

在今天之前，鹿笙一直以為他是個連刀都不會拿的男人。

鹿笙忍不住問：“那除了沙拉，你還會做什麼？”

鹿笙以為他會說出幾道菜名，沒想到他卻說：“很多。”

因為很多，所以列舉不出來？

鹿笙撇了撇角：“那怎麼不見你做過？”

南懷璟沉默了會兒：“沒機會。”和簡士住一起，別說做菜了，就連進廚房的機會都不多。

鹿笙能猜到他說這三個字的意思，從碗里了一顆沒用完的小番茄放進里：“簡阿姨那是心疼你。”

他沒有否認。

扭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因為含著小番茄而鼓起的腮幫，跟條生氣的小金魚似的。

他彎笑了笑，“小心別整顆吞下去了。”

鹿笙和他一樣，都是面對著灶臺站著，所以看他的時候，和他剛剛一樣，都是稍稍歪了點頭。

同樣的作，他自己做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但到了這里，不知怎的，就帶了點俏皮。

眸落在臉上，南懷璟手里的作停了，他有點好奇：“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會做菜？”

里的小番茄被咬了，沒有多想，口就說：“你都三十二了好不好？”

所以呢？

南懷璟微微蹙眉，但表沒有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像是饒有興趣的回答。

他問：“你多大？”他還不知道的年齡，不過這也不算奇怪，他和的關系還算不上絡。

鹿笙沒有直接回答，抬頭看他，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的，輕笑了一聲：“你猜。”

南懷璟以為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他沒說話，只覺得是自己有些唐突，竟開口詢問的年齡。

誰知，鹿笙揪著他的袖子，著聲兒追問了句：“你猜猜看嘛！”

余掠過袖子上的那只蔥白手背和手指。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和第幾次有過這種‘親’接了。以前，他從沒讓哪個人挨他挨的這樣近。

近到并排站著，彼此的袖子都能輕輕蹭到。還有，他什麼時候給簡士的租客修過燈？

以前都是別人主找他幫忙，他從來都是想都不想就拒絕，可今天呢，明明沒有找他幫忙，還說自己可以，可他卻拼命往上湊，是幫人家把燈泡裝上。

簡士有那麼多的租客，怎麼就了他的例外？

腦子里的思緒紛紛，正失神著，突然有個影子在他眼前揮了揮。

沒有對焦的眼底凝回幾分神，南懷璟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是定在臉上的，他慌忙收回眼神。

鹿笙還是第一次直面他的這種慌張與無措，轉了轉眸子，好像猜到了點什麼，但又不確定。

視線落到他戴著戒指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