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很快就得償所愿了。
一個騎著電車的大姐停在了路邊,憋著一氣走到了賣烤腸的攤位前,麻溜地拎著一個男孩兒的領,把他給拽了出來:“劉曉東——飯不好好吃留著肚子出來吃烤腸了是吧!跟你說了多遍路邊的燒烤不能吃!你知道那是什麼病豬死豬做的嗎?”
男孩兒的臉瞬間煞白,肩膀聳了起來,“我……我就是陪同學來排隊的!我沒買!”
“沒買?”
這時候攤主正在給烤腸刷辣椒醬了,滋滋的人聲響,看得嶼都直咽口水。
攤主高喊一聲:“好了——”
幾個孩子一起手,就連被親媽提拎著的男孩兒也不顧一切了過去,“我的!我第一個給錢!”
攤主面不改地把烤腸給了他,男孩兒就被親媽給拽了回去,又是一頓狂轟炸。
嶼靠著車窗看得起勁兒,坐在旁邊的顧蕭惟勾了一下他的脖子,“我可沒有那麼兇。”
“那你會讓我吃嗎?”嶼問。
“這個嘛……”顧蕭惟拉長了嗓音,“程佩云不會讓向吃,但我會讓你吃。”
嶼皺了皺眉頭,為什麼他覺得顧蕭惟最后半句話有點奇怪?
等到嶼演這一段的時候,真的把吃路邊攤孩子被家長抓包的模樣演了個活靈活現。
在人來人往的小街邊,嶼飾演的向站在賣烤腸的攤子前,一直一直看著攤主倒騰炭火,給烤腸刷油,還有撒調料等一系列作。
偶爾油花蹦起來,向還會向后仰一仰。
“我說小伙子你到底是想買烤腸呢?還是想學烤腸呢?”攤主好笑地問。
“你這烤腸……是用什麼做的?”向咽了一下口水。
“小伙子你外星人啊?當然是豬啊!我這是純豬腸!”
“豬的啊……”向出了失的表。
外面的豬不讓吃。
“不然呢?你還想吃牛腸?腸?還是龍腸啊?”老板沒好氣地反問。
“有人跟我說……也有可能是瘟豬……病豬……甚至老鼠做的……”
“嘿,我算明白了,你小子是來找茬兒的吧?”老板低下頭,把裝烤腸的大塑料外包裝袋拿給向看,“你看清楚了!這是正規廠子做的香腸!再看清楚也沒有過期!”
“那我來一串!”向接著說。
老板愣了一下,沒好氣地回答:“三塊錢!”
“三塊錢?別家都賣一塊錢,你這要三塊?”
老板一聽,火氣更大了,扇出一陣煙,差點把向嗆出淚花來。
“一塊錢的是淀腸!你左轉走到盡頭,有個小賣部,上面滾的鐵桿子上烤的就是,那還得一塊五呢!”
“我給!我給!”
向把錢遞了過去,老板一邊給烤腸扎上竹簽,一邊小聲嘀咕,“這人怕是腦子有病吧?”
向拿著那烤腸,細細地看著它亮冒油的表皮,還有它開的裂隙里……
“哈,向————我說你出來逛街不我,是不是買芭比娃娃呢?你要是真喜歡,我也可以給你買啊——”
那悉的帶著嘲諷意味的以及天之驕子冰冷腔調的聲音響起,瞬間讓向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表就像作弊被抓包,他先是想把烤腸塞進外口袋里,可急之下口袋都找不到,又想藏進袖子里,反倒被竹簽給狠狠扎了一下。
“嘶——”
向沒辦法了,只好把手背到后。
而不遠的程佩云抱著胳膊,目里滿滿的“我看你還要怎麼表演”。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跟著你啊。”程佩云的回答理所當然。
“你怎麼跟著我的?”
向心想我又不是瞎子,你跟著我,我能沒看見?
“呵……我就明正大跟著你出了門兒,跟著你上了同一輛公車,跟著你坐了十二站地,跟著你來了這個小學的門口,驚喜地發現你……買了一烤腸。”
程佩云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走到了向的面前。
“就快比賽了,你還敢到跑吃外面的烤腸?”
只有這一句,程佩云的聲音又低又冷,向臉上心虛的表越發明顯。
“我沒吃,就想……有一我自己的烤腸,我也沒上咬它啊!”
程佩云冷哼了一聲:“對,你就看看不咬它。風干了還打算枕頭下面做紀念。”
這聽起來怎麼有點變扭,像是某些渣男說的就在外面那個什麼不那個什麼……
“你別跟教練說啊!他們到時候我三千字檢討還得念給全隊人聽啊!”
“哦,你還知道丟人啊。”程佩云涼涼地說。
“念給全隊聽算什麼!我找你那次回去寫了一萬字檢討,隊都跟著一起聽,有啥了不起的!”
程佩云咳嗽了一下,“如果有厚臉皮世界冠軍,你一定奪冠。一萬字檢討都不怕了,你還怕吃個烤腸?”
“就是吃……我還沒吃呢,你把我往里帶!我買烤腸要怎麼做思想分析,怎麼深自省才能寫出千字檢討啊!得塞多廢話注多水啊?”
向一臉懇切地看著程佩云。
兩三秒之后,程佩云摁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
“行……看在你還沒有啃它的份兒上,我允許你舉著它一路走回隊里。你趁著這段時間多看它幾眼,到了對門口就得殉給垃圾桶了。”
“不是……這多浪費啊……”
“你不是喜歡嗎?舉好了!”
說完,程佩云就轉了。
向意識到這才是程佩云對于他跑出來買烤腸的最嚴厲懲罰——看得到吃不著,口水災啊!
最后,程佩云走在前面,向可憐兮兮地舉著烤腸,讓現場所有工作人員忍俊不。
“好——”趙導演鼓掌。
嶼畢竟不是十八、九歲的大男生了,趙導一開始還擔心他演不出向當年對烤腸的,那種孩子氣的一面。
沒想到他演得這麼像,趙導都想起自己抓到兒子在路邊買烤羊串時候的形了。
“導演——這場戲過了嗎?”嶼揚聲問。
“過了!過了!”趙導比了個ok的手勢。
“那道我就吃了哈!孜然辣椒太香了!”
趙導笑的更厲害了,“吃吧!吃吧!”
嶼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嘎吱一聲,質飽滿,還有點兒彈牙。
“嗚嗚,好吃!不枉費……向當年……那麼想吃烤腸!”
嶼說完,又吃了一口,烤腸就剩下最后一點了。
顧蕭惟靠近了說:“那最后一口給我吧。”
“我咬過了……”
“我吃的還嗎?”顧蕭惟側著臉看著他。
“你吃什麼還……”
我草,這家伙真的張口就能開車!
嶼冷冷地瞪著他,顧蕭惟就很有耐心地等著,直到僵持不下去了,嶼主上前,把竹簽遞給顧蕭惟。
顧蕭惟沒有手去接,相反很有程佩云的派頭,兩只手一直揣在口袋里,低下頭側過臉,把剩下的烤腸從竹簽上咬了下來。
嶼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吃錯了藥,要不然顧蕭惟干什麼他都覺得……像在勾……引。
大概是起了幾分自己獨占了這個男人的心虛,嶼在投喂完對方烤腸之后,切注意網上有沒有流傳出照片來。
還好,那個畫面太快,沒有人抓拍到。
《擇日再戰》的最后兩場戲都在擊劍館。
第一場是擊劍館的更室里。
劇背景是隊選拔賽,正好程佩云歸隊半年,但狀態一直沒有回到巔峰水平。
如果他這一次不能贏隊友曹樂,那麼世錦賽里他只能在團賽里做替補。
劇組在更室里架設好攝影機,調整線,確定布局,拍攝開始。
顧蕭惟將運蓋在自己的頭上,整個人顯得很安靜,導演只在監視上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經戲了。
此時的顧蕭惟,已經為了那個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回到國際賽場上的天之驕子。
對于曾經的他來說,國際大賽的資格就像吃早飯和晨練那麼簡單,幾個月而已,他就發現隊里早就改朝換代了。
整個更室里安靜的要命,程佩云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他想贏,但他對自己的能力似乎沒有去年那麼肯定了。
有什麼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怎麼挪也挪不開。
他曾經那麼驕傲,現在卻于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恐慌。
他的手垂在膝蓋上,手指握起又松開,松開又握起,已經重復了無數遍了。
這時候更室的門開了,有人進來了。
程佩云剛想把罩在腦袋上的外套拿下來,對方卻又給他提了回去,“不想給人看就遮著唄。”
向的聲音傳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男生,這時候的聲音卻溫的要命。
程佩云一不。
“你是不是該謝謝我啊?”向就站在他的對面,兩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謝你什麼?”程佩云悶悶地問。
“讓你戒煙了呀!不然你現在焦慮的理由又得多一條——我的素質是不是沒從前好了?離開隊里我到底了多盒煙?我會輸是不是因為我煙?”
向的語氣欠嗖嗖的,惹得程佩云狠狠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
“啊呀……你這是用暴力手段掃除競爭對手嗎?太壞了吧?”
“起開,大憨批!”
“不起開,就不起開!我說程佩云你能把排位賽想簡單一點嗎?就當你跟我約好了要一起去爭冠亞軍,跟你曾經輝煌的過去無關,只是陪我這個師弟出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所以這是保姆資格爭奪戰?”程佩云沒好氣地說。
“對對對!保姆資格爭奪戰!來嘛來嘛,云云葛格!你不來,我可能就去吃烤了哦!”
本來還心低落的程佩云,被向逗得哭笑得不得。
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向眼明手快抱住程佩云得腦袋往自己懷里摁,“哈哈哈!你狂!你打我小報告!憋死你!”
進門的就是曹樂,他看著打鬧在一起的兩人,有點羨慕地說:“你倆還真好啊!”
“那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程佩云就是我的前浪啊!”
“找死你!”程佩云看似用力掙扎,其實他明白向忽然和他打鬧是不想他在曹樂面前尷尬。
向就這樣抱著程佩云的腦袋,然后他覺到程佩云的肩膀輕輕抖——他哭了。
這一次,要把所有的猶豫,所有的自我否定都清理干凈。
曹樂走的時候看見向還抱著程佩云的腦袋,提醒了一句:“向,開玩笑歸開玩笑,你這樣可別把程佩云悶死了!”
“在不會悶死你!這家伙壞的很,假裝懶得反抗,等我一松懈,他就會掀起運憋死我!”
曹樂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知道他一會兒要生氣你還使勁兒招惹他?”
“相相殺嘛……”
話音剛落,向的背上狠狠挨了一掌。
“你大爺——”
這一幕,看得監視前的趙導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本來覺得以顧蕭惟的子,演不出年輕人的猶豫、自我否定,沒想到他坐那兒氣氛就來了。”副導演坐在旁邊嘆道。
“還有嶼。你看他平時多溫的一個人,只要打板聲一響,他馬上就變臉了!網友說送他一套校服讓他去演高中生,還真不違和。”趙導很滿意地笑了。
他知道這兩人能演出這麼融洽自然的關系,除了他們本就關系好之外,更是前段時間在訓練營里觀察程佩云和向的相模式索出來的。
沒有任何一個演員的演技是只靠“學習”就能學出來的,還要善于觀察邊的人。
那一段的氣氛太好了,攝影師、場記都忍不住湊過來,導演重復播放了好幾遍給大家看。
嶼也興致地湊了過去,著下說:“唉呀,這樣的顧老師可真是惹人憐呀!”
趙導向旁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工作人員說話的顧蕭惟,然后又把腦袋收了回來。
“你啊!就只有你敢調侃顧蕭惟!”
嶼樂了起來,“趙導,你得對自己有信心!你要相信你也可以調侃他啊!”
顧蕭惟走了過來,了一下嶼的獼猴桃腦袋,“誰調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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