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在灯会上又换了一张面,但在那之前,已见了一路各种各样的眼神,这……其实不算什么,是以若无其事地行礼。
谢夫人轻咳一声,温声道:“二娘,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尹明毓顺地点头,并未马上告退,而是对谢老夫人和谢夫人说了谢策手臂可能有的伤。
谢老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大夫,又埋怨谢钦不早些带谢策回来。
谢钦没有辩驳,安静地听着祖母的责备。
而后大夫过来给谢策检查,手臂上只是有些淤青,并未伤筋动骨,不过为防谢策晚上惊梦,老大夫为他开了一剂安神汤药。
谢策一听要喝苦药,当即便苦下脸,谢老夫人要还给他糖人也治愈不了他的苦楚。
谢老夫人灵机一动,看到谢钦,立马对老大夫道:“快给他也瞧瞧,他伤势未愈,也得喝药。”
谢钦:“……”
白知许站在一旁,垂下头,肩膀微颤,笑。
尹明毓瞥了一眼,心道小娘子还是单纯。
果然,下一刻,谢老夫人又点了尹明毓和白知许的名,尤其是尹明毓,非说脚伤了。
尹明毓不知道自个儿脚伤没伤吗?但在谢老夫人的视线下,极麻利地承认了:“是,伤了。”
白知许只得也认下来,在正院陪着谢策一起喝完驱寒药才终于得以告退。
谢家主住谢钦:“大郎,你且随我去书房。”
几人出了正院,尹明毓和白知许便先目送两人离开。
随后,白知许也与尹明毓告别。
尹明毓却是忽然握住白知许的手,真挚地问:“表妹,表嫂问你一句话,可好?”
“表嫂问便是。”
尹明毓问:“表嫂温吗?”
白知许瞬间茫然,“啊?”
尹明毓替理了理鬓发,声重复了一遍。
“……”白知许在表嫂温的压迫下,有一丝艰难地、违心地点下头。
尹明毓满意地笑,拍拍表妹的手,“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若闲了,来东院儿找表嫂玩儿。”
白知许自然是乐意找玩儿的,答应得极顺畅。
而尹明毓借着白知许,顺利地蒙骗过自己,便丢下最后一丝有可能名扬京城的尴尬,从容地转,昂首阔步地回去。
另一边,谢家主握着孙子送给他的糖人,回到书房,便动作极为不意地清空笔筒,将糖人进去。
谢钦见了,破道:“父亲,这是儿子买的。”
谢家主眉头微皱,严肃地看他。
谢钦神如常,又道:“当然,确是策儿要给祖父的。”
谢家主眉头微松,言归正传,“京兆府衙来人,说灯会上的歹人招认,只是想要趁乱拐走孩子,你以为如何?”
谢钦不认同,“据二娘所说,那歹人是直奔策儿行凶,且周遭亦有其他孩,若只是想拐一个孩子,大可不必选择最不易得手的策儿。”
“而且,歹人还随带有凶,若非二娘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谢家主沉思。
谢钦继续道:“儿子甚至怀疑,乱亦是有人故意引起,只是灯会上人太多,无法核实。”
谢家主久未言语,忽然幽幽地叹道:“京城是越发不安稳了。”
谢钦斟酌片刻,道:“父亲,谢家恐怕无法独善其了……”
谢家主不置可否,转而道:“你先前说要外放,可有倾向之?”
“儿子想有所作为,任地偏远些也无妨。”
谢家主道:“你要想好,外放不比京城。”
“自然。”
谢家主目欣之,“你若是想好了,我便向陛下禀明,待到有合适的空缺,便安排你外放。”
谢钦拱手拜下,“辛苦父亲。”
谢家主目转向糖人,眉头复又聚拢,为难。
晚些时候,谢钦从前院的书房回到东院,本想与尹明毓讨论外放之事,但见已毫无心事地抱着被子睡下,便暂时按下,容后再说。
西院里,谢家主和谢夫人并躺于榻上,也在谈论谢钦外放之事。
“父子若久不相,必然生疏,不妥。”谢夫人冷静地说,“若大郎外放已定局,只有两个选择,二娘和策儿随大郎一起外放,或者两人都留在京中。”
他们其实都倾向于两人随谢钦一起外放,但这时又有另一个问题,“该如何说服母亲?”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能等到谢钦外放一事确定下来,再行打算。
毕竟现下只是他们家中商议,还不知是否能够外放,多说无益。
正院,谢老夫人并不知道儿孙的商议,担心谢策喝了安神药,晚上仍然惊梦,就亲自将尹明毓的桃木剑放在他枕边。
而后,谢老夫人曾孙安然地睡,笑地慈蔼,“你是有福气的……”
第二日,谢策啥事儿没有,起床后看见枕边的桃木剑,拿着桃木剑满屋子活蹦乱跳地跑,边跑还边呼呼哈哈,大侠似的。
谢老夫人笑呵呵地问他:“策儿长大要向祖父、父亲一样厉害吗?”
谢策双眼晶亮,忽地踢出一脚,脆生生道:“像母亲!”
谢老夫人霎时噎住,半晌,才勉强地笑道:“像你母亲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别学那些糟的,你瞧好不好意思出门。”
话音一落,尹明毓便掀开门帘笑呵呵地走进来,“祖母,您要出门吗?”
谢老夫人:“……”
低估了。
不过正月还未出去,寒天冻地的,尹明毓也确实没打算出去。
但不出去,的传说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只是说灯会上,有一个带着白狐面的娘子,擒住了拐子,然后便传了白狐侠。
但很快,便有越来越多的目击之人煞有介事地讲述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实,且那歹人的惨状,灯会当天许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变是白狐侠一脚废了一个男人。
等到京兆府衙又有关于歹人的伤传出,越发佐证了这个传言。
再后来,白狐侠是谢家夫人的传言愈演愈烈,不消几日,京城上下便认定谢夫人就是传言中的白狐侠。
因着尹明毓一个继母保护了继子,所以虽然有了剽悍的名声,大体还是赞扬的。
谢家对此事并不回应,也都待在府里等着流言消下去。
唯有谢家主,那几日去点卯,总会面对不同的同僚带着不同的打趣语气调侃谢家的白狐侠。
谁说一群几十岁的员就稳重了?他们看人热闹时丝毫不知矜持。
颇威的谢右相从未想到有一日会因为这样的事儿,使得他的威严形象出现了意外,就连原先壁垒颇深的寒门员,瞧见他竟然也有了其他神。
就连昭帝都听说了灯会的传闻,某一日下朝后,调侃谢家主:“先前秋猎,朕只觉谢卿儿媳蹴鞠极好,未曾想还能勇擒拐子。”
谢家主已能极从容地应对:“陛下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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