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呀，其實是個方臉，平時都是用頭發遮擋所以你們以為是鵝蛋臉，這小妮子老臭了。”

“眼睛嗎？我記得圓圓的，水汪汪的，盯著你的時候隻覺得在算計人。”

“其實長得還行，就是那個鼻頭有點鈍，讓人一眼就看到。”

“哈哈可不是嘛，敗就敗在鼻子了！若不然，也能撈個姑娘當當。”

後院廚房門口，一群小廝婆子圍在一起，七八舌討論著。

在他們的中心，素正拿著一圓的炭筆，在紙上塗畫著。

“欸！不對不對，比這個要大一點，左邊角要歪一點。”

“對了對了有點像了！”

“姑娘你老厲害了，比府裏畫通緝犯的畫師畫得還像！”

前麵樓裏鬧得不太平，周南霜執意要搜查教坊司的藏賬簿，花姑姑不肯，因此發生了衝突。

更不巧的是，有位大人今日正好過來，上這樣的鬧劇，當即臉不好，指責花姑姑管不好教坊司，又罵起周南霜他們不知廉恥，一個未婚姑娘家竟然來這種地方。

可把周南霜等人氣壞了。

素將蓮兒的人像畫好之後，前麵才消停下來。

恰逢時淮溜過來，素便拐了他待會兒一起行。

瞥見手裏的畫，時淮瞪大了眼睛，驚歎道：“這是什麽畫法？！當真是惟妙惟肖！”

不過是從前學過的一點小技能罷了，素給了他一個你猜的眼神，沒有多說。

“走啦！去前麵看看。”

打算先去前廳打聽齊澤源的事，然後出去找人一起查蓮兒。

在素看來，如果齊澤源真有問題的話，那麽有很大概率這兩件事會連起來。

這會兒前廳正喧鬧，所有人聚在二樓樓梯僵持不下。

素到的時候，現場安靜了下來。

假裝不知，笑瞇瞇地走向橫眉冷對的花姑姑，說道：“我準備去打聽蓮兒的去向，不知道姑姑可知道平常會去的地方？”

聽素又問起蓮兒，花姑姑冷哼一聲：“有什麽好查的，蓮兒在田玉出事前就離開了，肯定是回家探親去了。”

瞪一眼周南霜，沒好氣的轉朝樓下走去。

素才不信呢，莊曾在課上說過，對於關鍵信息不要怕麻煩，多次確認，以不同方式反複提問是非常有必要的。

如果對方說謊，那麽他會在你不斷重複的詢問下，說出相同的、深思慮後回答。但如果他沒有說謊，那麽他會因為你重複的回答而到煩躁，緒會使他提供給你不同句式、不同語氣的回答。

於是素笑瞇瞇跟著花姑姑一起下樓，故意反駁：“你前頭和穆大人說的時候還不確定呢，今天就這麽肯定了？”

花姑姑哼一聲，半點不心虛：“我也隻是合理猜測，以前總在我耳邊念叨著說找到弟弟了，非找我告假要去看家人，也不想想自己什麽份，家裏人會歡迎才怪呢！”

這花姑姑知道得可真不！

素笑得更無害了，繼續問：“那蓮兒有沒有過家人的住所？”

蓮兒在教坊司的名錄上是孤兒，並沒有任何與親人相關的線索。

花姑姑搖著扇子，停下腳步，想了想道：“隻說在城外的哪個鎮子上，其他就不知道了。”

見素盯著自己，突然又改口道：“好吧，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別怪我沒提醒你，蓮兒那丫頭應該還沒出城，既沒有路引，又沒有存錢，離了教坊司本寸步難移，本出不了城。”

這又是另一個不同的回答了，素了然地勾一笑。

原來長得好看還有這種好？！

一旁其他隊友立即朝素使了個羨慕的眼神。

唐理見這會兒花姑姑好說話，連忙了一句：“既然沒有出城，你幹嘛騙我們說回鄉探親了？！你知不知道，做假證是要被抓起來的！”

花姑姑一點沒在怕的，白了他一眼，雙手叉腰，兇道：“誰說我做假證啦！我不是說了可能嘛！那小妮子自己消失，誰知道去哪了！”

唐理：“”

果然，哪怕是口供，再問一次都能有意外的驚喜。他看了眼淡定地站在那裏的公主，忍不住嘀咕，公主是怎麽知道花姑姑沒說實話的？

素哪裏知道，隻是在詐而已。

見花姑姑老實了，於是笑瞇瞇衝花姑姑說了聲謝謝花姑姑提醒。

花姑姑見這位小姑娘態度不錯，當即也緩了表。

素見狀，又趁熱打鐵同花姑姑說道：“我看教坊司的生意冷冷清清，想來怕是要等到案子查清了才能恢複啊。”

“可不是嘛！再這樣下去，樓裏的姑娘們可都要喝西北風啦！而且，剛剛，就他們，還把我一個客人給趕走了！”

見素提起這事，花姑姑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用扇子指著周南霜唐理等人，怒不可揭。

“”周南霜倚在欄桿上，心不爽地冷哼一聲。

素沒管，忽然從袖口出來一張紙條，遞給花姑姑看。

“這是你上次給府提供的花魁夜之後田玉接待過的所有客人，幫個忙，回憶下，誰比較常來？誰又和田玉關係比較好？田玉死的那天，誰過來了？”

眼見花姑姑想拒絕，素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如今這個案子由我們負責，花姑姑可一定要幫幫我們，若是拖得晚了，對你自己也沒有好不是嘛。”

“而且”素湊近了花姑姑，小聲道：“若是早點找到兇手，也能替梅姑娘洗清嫌疑。”

這倒是真的。

花姑姑想了想，還是認真看了看名單上幾個人，最後倚在欄桿上向下麵招手：“徐阿水，你上來一下。”

花姑姑一嗓子喊過去，樓下姑娘們都好奇地看了過來，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墨綠紗，臉上抹著濃妝的中年子一臉笑意地走了上來。

“姑姑，幾位大人，喚奴婢有何事？”

花姑姑將素的名單遞給徐阿水：“這些人你可有印象？”

徐阿水納悶地接過紙張，細細看來。

旁邊花姑姑向素等人解釋：“是負責一樓大廳的，但凡是看過一眼，都不會忘記。”

徐阿水不負眾，隻看了一眼，就笑了。

“這些人都是客，大部分都瞅著機會鑽田玉那丫頭的底呢，不過田玉看不上他們。”

指了幾個名字：“他們點不起田玉的時候，就會隨便在樓裏拉幾個姑娘，沒有什麽規則，誰都行，從來不會過夜。”

教坊司消費昂貴，過夜費更是一般人消費不起的。

幾個人全都湊了過來，默默把徐阿水指的這幾個人排除了。

徐阿水又指了幾個名字，說道：“這幾人是田玉老人，以前來這基本都是直奔田玉那，不過最近”

抬頭看了眼花姑姑，斟酌著不敢說，見花姑姑沒有反對，這才說道：“有段時間他們轉而喜歡上了梅冰，冷落起了田玉。不過自從花魁夜之後，梅冰不再接客了，他們又開始眼著討好田玉去了。”

隻不過顯而易見的，田玉不搭理。

徐阿水又指了幾個人，有些是隻來過一回的新客，有些是家中有事，有的是被家中正妻約束住了。

“至於剩下這幾個”極為稔地說道：“齊公子倒是來的勤，但是他不怎麽點姑娘過去伺候，隻是喜歡帶幾個朋友喝點酒看個舞。田玉好幾次很主地湊過去，可惜人家看不上，也就前幾次吧，齊公子帶了幾個陌生的同僚過來，才把田玉了過去。”

其他幾人也都看到了指的這幾個名字。

“李朦？！”忽然，蘇竇驚訝地念了出來。

他臉上帶著奇怪的疑，問徐阿水：“這個李朦後來又來了一次，莫非在這裏找到了喜歡的姑娘？”

這份名單不是素第一次亮出來，昨天素就已經把所有信息分出來了，但可惜大家關注點都不在這裏，直到這會兒才注意到李朦的存在。

“姓李？莫非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寵妻如命的李家大公子？”

素：“”

就知道，知道李朦來過這裏之後，甭管事實是什麽，大家第一反應就是他人設崩了，這會兒指不定怎麽在心裏揣測呢。

而且，這個蘇竇說話……怎麽覺有點帶節奏？

徐阿水尷尬地笑笑，隻模糊道：“這個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確實是被齊公子帶來的。”

素沒有理其他人吃瓜之心，直奔主題。

“田玉死的那天，他們來過嗎？”

徐阿水被問住了，尷尬地抓了抓手，解釋道：“那天奴婢生病了，沒怎麽在大廳待，所以不太清楚。”

見花姑姑眼神犀利起來，徐阿水忙補救，說道：“不過齊公子是客，在這裏都有固定包廂，如果來過這裏的話，伺候的丫鬟一定知道。”

“要把們過來問問嗎？”花姑姑征詢道。

樓裏的姑娘們在花姑姑的命令下乖乖地集合起來。

素下了樓正一個一個問他們問題。

其他幾個隊員也都聚了過去，默默記下重點。

周南霜落後一步。

一來，這件事明顯是素的功勞，才不想去沾這個呢。

二來，素此舉明顯越俎代庖，越過了這個隊長，並不想給麵子。

雨桐也沒過去，正懶洋洋靠在樓梯口，撇：“那花姑姑可真看人下菜，我們昨天那麽討好，都不願配合我們，一見昭華就地湊過去，惡心！”

周南霜深深地看了眼素那邊，不得不說，認真起來的，渾著令人信服的氣息，確實和傳言中的判若兩人。

與有著同樣想法的人有很多，唐理，吳中漣幾人此時正認真地看著素審問，偶爾也忍不住把視線落在提問的那人上。

至於沈惟離

周南霜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優雅地反坐在一條長凳上，單手撐著頭，一副興趣十足的模樣，盯著人群中那人。

“”周南霜抿起，心底發沉。

誰都可以，唯獨昭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