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看看盛暃,這還是冷戰兩年后,盛暃第一次跟開口說話。
“三哥。”虞歲乖乖了聲,墊腳往他后邊看,“我先去看看顧哥哥再跟你說。”
想問問顧乾聽風尺的事。
誰知盛暃直接把拉走:“那家伙自難保,你往前湊什麼。”
“哎!”虞歲扭著子回頭看。
顧乾隔著人群朝招了招手,揚眉笑道:“歲歲,不用擔心。”
虞歲收回視線,確實不怎麼擔心,畢竟也不是死刑,只是南宮明給的任務,自己剛來就搞砸,說不好他會不會把學費給撤了,再讓滾回王府去。
被盛暃拉走,黑胡子隨其后,一邊著郡主,一邊著三世子,偏偏兩人都沒理他。
項菲菲和金袍青年走到季蒙邊,不客氣地嘲笑道:“這就是你搬來的救兵?”
“問題也不出在氐宿天秤上啊。”季蒙撓著頭道,“這梅良玉是什麼意思,咱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不?”
金袍青年拿出聽風尺道:“問問。”
季蒙:“上哪問啊?直接問梅良玉?”
“問鐘離山也行。”金袍青年道,“我沒有梅良玉的銘文。”
季蒙哈了聲:“好啊,我也沒有鐘離山的。”
項菲菲:“……”
指你倆能干啥?
已經從問罪場走遠的梅良玉和鐘離山,兩人的聽風尺不斷發,收到了許多傳文。
兩人走在去兵家的路上,腳下是碎石小路,兩旁是數不清的參天紫藤,如今正是紫藤花開的時候,一簇簇紫挨得,落花一地,在道上走時無可避免地會踩上許多。
鐘離山在看傳文,基本都是來他這迂回打探消息的,于是他問梅良玉:“你怎麼不看聽風尺?”
梅良玉邊說邊出聽風尺:“不用看都知道有什麼。”
鐘離山則收起聽風吃:“我也沒想到你會讓顧乾留察。”
“朱老和于圣在那唱雙簧,以為我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來判斷無罪。”梅良玉劃拉著聽風尺,漫不經心道,“氐宿天秤不再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無法保證它的真實,兩老頭也沒有問重點。”
鐘離山:“換你會問什麼?”
梅良玉輕聲冷笑:“問他知不知道銀河水是誰拿的、在哪,發傳文的人是否認識,我要是問了這些,朱老都不知道該怎麼保他。”
鐘離山點點頭,法家于圣這次對顧乾的審判不能說是放水,只能說是放海。
看來法家為了拿回氐宿天秤,已經決定要睜只眼閉只眼,以為梅良玉肯定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走,所以才說繼續留察,誰知道這小子叛逆地不跟他們玩,自己玩自己的。
鐘離山問:“你覺得顧乾說的聽風尺那段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的。”梅良玉說,“銘文是唯一通行證,不加銘文發傳音,除非這個人破解了學院的通信陣。”
他說:“就算這世上真有能破解三家通信陣的人,那也活不長。”
兩人的聽風尺都翁了聲。
四人小組跳出傳文:
刑春:“飯否?”
蒼殊:“否。”
梅良玉:“否。”
鐘離山看后問他:“不吃?”
“不吃。”梅良玉收起聽風尺,在前邊岔道跟他分開走,“剛看見有人提醒我,今天有新人院測試,得替我師尊過去看看。”
于是鐘離山也回:“否。”
刑春:“我今天就算死也不要一個人去吃飯。”
*
時間還早。
晨曦散去,日開始變暖。
虞歲被盛暃拽著走出了問罪場,路上的人們看的目頗有種“被棒打鴛鴦的小鴛鴦”的意思。
但盛暃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除了牧孟白,沒人敢追在他后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吼道:“如此魯算怎麼回事?弄疼了我的神仙妹妹你賠得起嗎?盛暃你有氣打我一頓就好別拿我妹妹撒氣快住手!”
盛暃倒是沒打虞歲,就只是目冷冷地盯著。
虞歲聲語道:“是爹讓我來的,他給我了好大一筆學費,又讓我帶上氐宿天秤,說顧哥哥有難,讓我來送個東西,順帶在太乙學院呆兩年學習學習。”
“三哥要是有什麼不滿,回去找爹爹說好了。”
“我也做不了主呀。”
盛暃被三言兩語說得越來越氣,比牧孟白先一步追上來的黑胡子急聲道:“三世子,郡主是院新人,還要去百家堂做天賦測試,若是去遲了就不好了。”
黑胡子上前道:“郡主,百家堂只能學院弟子,我進不去,得麻煩三世子帶你過去了。”
這人肯帶嗎?
虞歲向盛暃。
盛暃嘲諷道:“你還需要做天賦測試?”
虞歲說:“那我自己去吧。”
說完轉。
盛暃冷著臉道:“走哪?走這邊。”
“噢。”虞歲聽話地又轉過來跟著他走。
盛暃走在前頭,卻沒停:“就你這天賦也敢聽爹的話來太乙,到時候天天被人嘲笑是平之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虞歲說:“若不是你對顧哥哥見死不救,爹也不會讓我來呀。”
盛暃:“……”
虞歲又道:“被說是平之人聽得多了,也沒什麼,跟三哥你天天被人說是天才,所以聽見天才兩個字都沒反應一樣。”
盛暃斜眼看:“那能一樣?”
虞歲點頭:“都一樣,我還錢了,一大筆錢,比你們的錢都多,花錢辦事,天經地義,就算我毫無天賦,太乙也得教我。”
盛暃沉默。
許是這兩年冷戰太久,不知覺間,這笨蛋妹妹竟然變得伶牙俐齒起來,歪理一大堆。
我看你來名家當個名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盛暃怪氣道:“就你那笨腦子,學東西慢得要死,教也是白教。”
虞歲順了順頭發:“如果教不會,那就是太乙的問題,是太乙的老師們不行,而不是我太笨,因為我錢了,一大筆錢。”
盛暃:“……”
你跟這筆錢過不去了是吧?
盛暃氣笑了,咬咬牙,轉移話題:“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顧乾有所來往,否則我要麼把你踢出學院,要麼把顧乾扔出去。”
虞歲嘆氣道:“三哥,是爹爹讓我來幫顧哥哥的,你要是壞爹爹的好事,我到時候也幫不了你呀。”
“拿他來威脅我。”盛暃不理。
虞歲仰臉問他:“那三哥你怎麼不敢回家?”
盛暃冷著臉道:“課業繁多,沒空回去。”
虞歲哦了聲,點點頭:“那就好,我以為三哥討厭我,所以這兩年才不回去。”
盛暃腳下一頓,神古怪,卻沒有回頭,只短暫地停頓,虞歲跟上來的瞬間又繼續往前走。
*
牧孟白不知道被甩到哪去,盛暃帶著虞歲來到百家堂,這邊已經聚集了很多新人。
院的新人有的雖然測過天賦,卻沒有正式加流派,也有的人只測過一兩家,不是所有流派都測過天賦,為了選擇天賦契合度最高的流派,一個人通常會測五家以上。
太乙學院的新人保底測試九家,是當前主流、也強勢的九家流派。
百家堂的天測試場站滿了數百人,這還是第一天,測試會進行三天,有的人會覺得第一天太,拖到后兩天人的時候再來測天賦。
堂一共有九間測試屋,屋門敞開,堂屋正中懸掛著自家祖師爺,或者有代表圣者的畫像,按照各家規定進行測試。
負責登記的都是十三境大師,也有幾名圣者在場。
梅良玉慢悠悠地走進鬼道測試屋中,屋中掛的畫像是他師尊常艮圣者。
作為鬼道家僅有的幾名修得“化神”境界的圣者,掛他的畫像招生很合理。
鬼道家這邊配合測試登記的十三境大師名張軒宇,他正在學名冊上記錄信息,瞧見梅良玉來了,喊道:“你來得正好,幫我先看一會,我尿急。”
梅良玉在桌邊坐下。
目前學院里鬼道家拿得出手的人有些,十三境也因為幾年前的戰事死了許多,這兩年正是急于擴招的時候。
哪怕天賦契合度卡在百分之五十,只要學生愿意,鬼道家也愿意接納。
虞歲最先去測的名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隨后又去了法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接著是兵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勇于嘗試地去了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無論去測試哪家,契合度雷打不的百分之十。
盛暃看笑了,說既然都是百分之十,那就隨便選一家學著玩算了,何必糾結,反正不管選哪家你都只能學平。
虞歲卻很沉得住氣,也不管別人異樣的目,開開心心地走進了鬼道家的測試屋門。
日正盛,梅良玉坐在桌案后單手撐著腦袋,眼睫輕,抬眸朝逆著走進來的人看去。
虞歲說:“我來測試天賦。”
兩人都認出彼此,卻沒有多余的表和話語。
“手放上去。”梅良玉歪頭示意桌案一角放著的儀,是一個黑的手印模,它連接著測試天賦的表盤。
虞歲走上前照做,將右手放到黑的手印上,片刻后,表盤飛速轉。
梅良玉盯著轉的表盤,見它最終停留在十這個數位時笑了。
雖然契合度百分之五十也要,但百分之十的平之人就沒必要了。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梅良玉說完怕虞歲不清楚什麼意思,心地補了句,“太低。”
虞歲了他一眼,出左手道:“我可以左手再試一下嗎?”
梅良玉輕抬下,沒有阻止。
虞歲換左手按下去,目眨也不眨地盯著轉的表盤。
梅良玉和盛暃也在看,見表盤仍舊停留在十后,又同時朝虞歲看去。
虞歲收回手,憾搖頭:“看來是沒有緣分啦。”
盛暃往外走著,嗤笑道:“早說讓你隨便選一家就了。”
虞歲朝梅良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轉跟著盛暃離開:“這種事哪能隨便。”
梅良玉也沒在意,下一個測試的人已經來到桌前,卻在這瞬間,屋中萬失,時間變得緩慢無比,似被某種力量強制靜止,卻又能覺到自己緩慢地心跳。
除了虞歲和梅良玉,其他人都被定在原地。
無形的氣從鬼道家測試屋往外散開,整個百家堂乃至附近的兵法兩院都能到這五行之氣的。
人們不約而同地朝鬼道家測試屋看去。
畫像上的墨從紙上飛出,急速運轉中飛舞到虞歲前,化作一道立的、由墨線條組的軀,極簡的墨線條,卻勾勒出一位圣者威嚴的姿態。
虞歲眼珠微,沒有貿然行。
墨圣者似低語了什麼,沒人聽見他的聲音,卻在說完后消散,吞沒屋中彩的五行之氣散去,回歸紙上的墨掀起眼可見的氣浪。
很快,兵法兩家和在百家堂的人們都將見識到何為鬼道化神。
他們沒有見到圣者常艮,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在重歸現世時,卻有一道意識明確地傳送進腦海中,所有人都接收到了同一個信息:
吾之徒,南宮歲。
鬼道圣者常艮,在剛才新收了個徒弟,名南宮歲。
虞歲意識到腦海中的這個“信息”時,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常艮的大徒弟。
梅良玉坐在桌案后,姿勢不變,一手搭在桌上,瞇著眼看門口逆著回過頭來的,可真是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