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拿出手帕掉手心的漬,淡聲說,“沒事。”
“大哥,有時候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故事的全部。”
顧淮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但只看到這張母親的照片,他就百分之百確信,父親一如既往地著母親。
他便有了底氣。
“你我什麼?”裴錚更在意顧淮對他的稱呼。
顧淮微微一笑,如冬日暖,一掃郁之氣,“大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但是他有預,自己終將是過客,這個世界的自己,患重病,沒有親人、人、朋友,踽踽獨行,行走在法律的邊緣。
一步錯便踏深淵,如果他的到來能改變點什麼,他想試試。
“從哪里開始講呢?就從這張照片吧,我猜墓碑上這張照片是爸爸要求的……”
顧淮坐到地上,拍了拍旁的位置,示意裴錚坐下,開始細細訴說著他的世界里發生的故事。
顧淮講了一個溫暖充滿意的故事,故事里有威嚴仁慈的父親、活潑狹促的母親、搞笑寬厚的兄長,還有和兄長如出一轍的妹妹、慈祥擅做各類吃食的外婆。
真好啊。
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的像個夢,裴錚本不想相信,可是顧淮說得那麼真,真到回顧往事,不斷如果,如果當初陸濃像顧淮故事里那樣,不再沉湎過去振作起來,如果他沒有離家出走,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人世間踽踽獨行的又何嘗只有顧淮一個人?年僅半百的裴錚同樣沒有家人、沒有兒,他也只剩這麼一個弟弟了。
斗了半輩子的弟弟。
裴錚復雜難以言喻,“你不是顧淮吧?”
“我是啊,哥,我是小淮啊。”顧淮展一笑。
……
顧淮是被人推醒的。
“二哥!快把你昨晚收到的禮拿出來給你老妹我看看,快點,大哥昨天給了你好大一個包裹,里面裝的到底是什麼啊?神神的。”
一個穿著碎花小洋扎著馬尾辮的漂亮小姑娘“噠噠噠”三步兩步撲到顧淮上,顧淮悶哼一聲,若是按照他以往那個破子,非得咳個驚天地不可。
可奇怪的是,他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順暢,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沒有生病的時候。
顧淮意識到不對勁,他靜靜打量起四周和自己的況。
首先是他的這雙手,手上皮細膩,不似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有的手,倒像是一雙年人的手,并且真實,絕不像是旁人惡作劇。
再者,在他上的小孩兒他“二哥”,顧淮自己從沒有什麼妹妹。
他推開小姑娘走下床,徑直打開臥室的暗門,里面果然是洗手間。
“二哥,你干嘛?”后的小姑娘被推開不樂意嘟囔著。
顧淮對著鏡子臉,鏡子里的男人,不,該說是男孩兒和顧淮十六七歲時一模一樣,只是比起他來了一戾氣,多了些平和。
顧淮轉,低頭直視那個喊自己二哥的小姑娘,聲音里帶著別樣的蠱問道,“妹妹,你什麼名字?”
小姑娘歪頭,走近顧淮,努著腳尖想要把手放到顧淮的額頭,被顧淮下意識躲過去,“二哥,你沒病吧?我什麼?我夏崽,是你可麗的小妹妹啊。”
蹲了片刻,小姑娘突然發出驚呼,“哇!太好了,二哥聰明的腦袋瓜子終于壞掉啦哈哈哈哈,這下子我就是全家最聰明的崽啦,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告訴吳姥姥和爸爸……”
說完,自稱夏崽的小姑娘顧不得再向顧淮討要禮,蹦跳著跑出顧淮的臥室,一路大喊而去。
“……”
顧淮眉心,如果有人這是有人在戲弄他,做戲未免做得過于真實。
還是說這是他的一個夢?
可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顧淮從未幻想過什麼家人妹妹,也不需要家人,他向來活得清醒。
顧淮走出臥室,沿著樓梯拾階而下。
“小淮醒了,快來吃早飯,咱不等你媽那個懶蛋,讓睡去吧,咱們自己吃。”一個長相慈祥的老婦人見到顧淮下樓,一邊舀粥一邊絮絮叨叨說著。
主位座上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男人,顧淮看清男人的樣子后瞳孔皺,竟是早已死去多年的裴寂安,現在的裴寂安面容雖已不年輕,可卻也沒有毫老態,仍是俊不已,從容深沉。
一旁的夏崽坐在裴寂安手邊,拽著裴寂安的胳膊嘰嘰喳喳說,“爸,姥姥,你們聽我說,二哥他糊涂了,剛才都不記得我什麼名字了。你們說他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不等裴寂安和吳姥姥發話,夏崽了下,不帶氣地繼續說,“哈,二哥的腦袋壞掉了,家里最聰明的崽不是二哥,非我裴小夏莫屬!”
“你大哥被你吃掉了!?”
伴隨著一個腦瓜崩響起,裴小夏“哎呦”一聲捂住腦袋,“大哥!你又欺負我。”
裴錚“哼”了一聲,走到顧淮邊摟住他的肩膀,“老二,你發什麼呆,趕坐下吃飯,再不吃就沒得吃了,都被老三吃了。”
顧淮一愣,原來大哥是裴錚。
裴小夏學著裴錚的口氣“哼哼”兩聲,“大哥,咱們彼此彼此,你吃的可不比我哦。”
裴錚:“……你和我比?”
“哼,也只能比這個了,”裴小夏洋洋得意地說,“比智商我要和二哥比,才不和你比,你都排不進家庭智力榜前三!”
裴錚無語,“這是什麼榜?我怎麼不知道?”
“哦,我自己排的啊,爸爸第一,老媽第二,二哥第三,吳姥姥第四,我第五,小黑第六,你嘛,勉勉強強排末尾。”夏崽拍拍脯說。
“排除家里的大人,剩下二哥和我一辨雌雄。”
裴錚:“……”這輩子算是敗給陸濃這對母了。
好嘛連條狗都能排在他前面。
“呵,你本來就是雌的。”裴錚抓住裴小夏話里的嘲笑。
裴小夏氣鼓鼓瞪裴錚。
裴錚得意一笑,年近三十的人了,和妹妹斗氣笑得一臉。
顧淮看得實在驚悚,他怎麼會做這種夢?
“好了,別鬧了,沒大沒小的,吃飯。”被裴夏崽稱為姥姥的老婦人輕聲呵斥了裴夏崽一句。
裴小夏天不怕地不怕,媽慣爹疼,最怕的就是吳姥姥,往爸爸邊湊了湊,老爹求援。
裴寂安收到閨的信號,放下手中的報紙,無名指上的銀對戒顯眼,顧淮特意多看了一眼,婚戒……
“姥姥”剛剛說,他們的媽媽還在睡覺,難道這個夢里他的母親沒有去世?
顧淮心里震不已。
裴寂安拍拍小夏崽的腦袋,“去喊媽媽下樓吃飯吧。”
古靈怪的裴小夏壞笑,“我知道啦,姥姥說不吃早飯不利于健康,爸爸心疼媽媽對不對?”
說完,裴小夏“蹬蹬蹬”跑上了二樓。
“老二,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一早上都不說話?不會真像老三說得那樣,腦袋壞掉了吧?”裴錚拐了顧淮一下。
顧淮不聲地說,“沒事,就是有些頭暈。”
“頭暈?那還能出去打一場嗎?我好不容易出時間陪你打球,你不會鴿了我吧?”裴錚剝了一個蛋放進顧淮碗里。
顧淮呆愣地看著碗里地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會和死對頭坐在一起吃早飯,死對頭本人還親自給他剝蛋。
“……不會。”
裴錚:“那就好,咱們兄弟倆好久沒打一場了,你小子是不是天天著練?”
后傳來裴夏崽貓撒的聲音,“媽咪大哥欺負我。”
“你不欺負你大哥就算不錯了。”一道好聽的聲子顧淮背后響起。
向來活得肆意的顧淮頭一回僵住,他甚至不敢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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