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顧景淵的臉再難看, 太子眼瞎橫豎也瞧不見，只聽到見聲音，像是誰被絆倒了, 忙地問了一句，“韻兒，怎麼了。”

　唐韻兒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眼前的暈厥一過，便見顧景淵突然一個趔趄栽了下去，也當他是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又不好去說, 只答道，“殿下, 沒事。”

　“嗯, 你躺了一日, 當也了，去外面喚個人進來，送些飯菜。”太子說完又轉頭，沖著屋子里喚了一聲顧大人，“今日辛苦了, 早些回去歇息，顧大人放心，唐韻已經醒了，會照顧孤。”

　這話可謂是, 一語三關。

　既過河拆橋，將他打發了走, 又在他這個故人面前秀了一把恩, 順便再一把他的心窩子。

　惡毒至極。

　顧景淵：......

　天雷劈死他吧。

　他就沒見過這等子小心眼又記仇的人, 什麼溫潤如玉，謙恭仁厚，騙鬼去。

　“臣告退，殿下保重。”顧景淵一刻都不想看到他，再也不想同他打道，他明兒還是先去軍營吧。

　“嗯，明日你過來時，順路替孤買幾衫，選些好料子，知府眼有限，拿過來的都太糙，孤穿不慣......”太子說完轉頭便吩咐唐韻，“韻兒給顧公子些銀錢。”

　顧景淵：......

　顧景淵角兩，咬著牙道，“不用，明日我拿過來給殿下便是。”

　太子便也沒有勉強了，道，“有勞。”

　顧景淵沒再應，轉頭就走。

　腳步如風地，走到了府衙外，見寧大爺還立在那守著，便相邀道，“唐姑娘已經醒了，這會子還未用飯，寧大人暫且先同我回去，明日再來探。”

　就屋里那位瘋子。

　寧大爺怕是等到半夜，也不見得能見到人。

　寧大爺知道唐韻醒了，便也放心了，不一定非得要見人，當下跟著顧景淵一道回了半山腰。

　*

　顧景淵一走，也不用唐韻出去喚人，在門外守了大半日的兩位丫鬟，終于能踏進門檻了，主問道，“娘娘可要傳膳？”

　太子的份一暴，唐韻跟著他份自然也就變了，雖不知唐韻到底是何份，但喚上一聲‘娘娘’絕對沒有錯。

　“傳。”睡了大半日，上的疲倦一除，越發強烈。

　唐韻起先去凈了手，回來后見太子還坐在里頭的床榻邊，這才進去將其拉了出來，扶著他坐在了團上，仔細地瞧了瞧他眼上的白綾。

　“殿下是請大夫瞧過了嗎？如何說的？”唐韻問得謹慎，似是生怕他回自己一句‘永遠都瞧不見了’。

　太子卻沒回答，輕聲問道，“若孤瞧不見了，韻兒會嫌棄孤嗎。”

　唐韻搖頭，“不會，殿下會好的。”

　太子似是不太滿意的回答，又問，“要一直好不了呢。”

　唐韻：......

　哎。

　唐韻想盡量地將他的顧慮都打消，一口氣道，“就算殿下當真瞎了，一輩子都瞧不見了，我也不會嫌棄殿下。”

　太子的角下意識地揚起，然只揚了一半，突地又頓了下來，問道，“僅僅只是不......”

　唐韻：......

　“我會嫁給殿下。”唐韻輕聲打斷他，“要是殿下當真瞧不見了，我就給殿下當一輩子的眼睛，可好？”

　太子：......

　溫的語氣，陡然傳進了耳里，太子的心突突一陣跳，耳的一抹紅，急速地竄了起來，瞬間將那耳尖染得通紅。

　“當真？”太子的子下意識地移了移，手去木幾上的茶杯。

　唐韻地端起了茶杯，給他塞到了手里，突地湊近他，肆無忌憚地看著他的臉，雙目中含了，盯著他的白綾，輕聲哄道，“嗯，當真。”

　陡然的湊近，太子心口的跳遽然一頓，瞬間又快了起來。

　往日兩人再親，他也從未見過唐韻用這般一雙冷靜又包含意的眼睛，放肆大膽地瞧過他。

　太子的心頭，破天荒的生出了一慌。

　地握住茶杯，一仰頭，飲完了一杯茶水，正要彎將空茶杯擱到木幾上，唐韻及時地替他接了過去，問，“殿下還嗎？”

　太子搖頭，“不用了。”

　“好。”唐韻將茶杯擱在了木幾上，目卻一直盯在的臉上，沒。

　太子：......

　太子的嚨微微一滾，“多謝韻兒。”

　“殿下不必同我這般客氣。”唐韻說著，突地了手，輕輕地了他跟前的白綾，聲道，“殿下不是說過要娶我嗎，既要娶我，往后一輩子，殿下若是每件事都同我言謝，豈不是累得慌。”

　太子：......

　適才一杯茶水好不容易下去的心跳聲，再一次躁了起來，太子的子又挪了挪，躲開了的，“韻兒......”

　不用一下突然說這麼多，他心口有些慌。

　唐韻卻以為他還是不放心，絞盡了腦又想了想，繼續安他道，“殿下放心，往后我會一直陪在殿下邊，即便殿下不再是太子，我也會留在殿下邊，照顧殿下，殿下眼盲瞧不了書，我識字，我讀給殿下聽，殿下瞧不見景，春季我采了花兒送到殿下的手里，秋季我帶著殿下去秋風，冬季，我帶著殿下去踩雪，再給殿下做個雪人，殿下若是還想要看韻兒的話.......”

　唐韻彎下，撈起了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道，“那殿下就......”

　太子：......

　太子的心口一瞬憋到了至極，終究是沒再撐住，彎下，猛地幾聲咳，一張臉紅了豬肝，得心肝子都要蹦出來了。

　“殿下......”唐韻嚇了一跳，正要起去扶他。

　太子及時地手過來阻止了的腳步，忍住心口的咳，艱難地同道，“孤沒，沒事......你先用飯，不用管孤。”

　可他這番模樣......

　比昨兒更像要死了啊。

　唐韻一眼擔憂地看著他，“殿下當真沒事？”

　太子忙地點頭。

　“殿下......”

　“韻兒放心。”太子握拳，微微地扶住了心口，一張臉因出咳變得通紅，抬起頭看向，極力地出一道笑來，安道，“大夫沒說孤會瞎......”

　這不就對了嘛。

　別日要死要活的，他不累，也累。

　唐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門外的丫鬟正好端著飯菜走了進來，跪坐在唐韻旁，將托盤里的飯菜一樣一樣地擱在了木幾上。

　知府大人生怕怠慢了兩人，飯菜準備的尤其盛。

　唐韻一人也吃不完，抬頭見太子終于平復了一些，端正地坐回了團上，便問道，“殿下要用些嗎。”

　“孤不......”

　唐韻說完想了起來，他眼睛瞧不見，又道，“我喂殿.....”

　“不用。”太子拒絕的有些急促，口眼見又要開始起伏了，唐韻忙地道，“好好......殿下不吃就不吃，我不殿下，可別再了......”

　太子：......

　太子穩住了心口的咳，端正地坐在那兒，沒再說話。

　沒有太子在耳邊問東問西，同要死要活的，唐韻終于能安靜下來，好好地用一頓飯菜。

　唐韻用了兩刻，太子便干坐著等了兩刻。

　碗筷一擱，唐韻便同太子道，“殿下先坐著等一會兒，我先去沐浴。”

　昨兒從山坡上滾了一路，今日又奔波了一日，那一還未來得及換，怕太子坐在那無聊，唐韻說完，又道，“要不我先扶殿下去床榻上躺著？”

　適才那一陣咳，扯到了太子后背的傷口，如今并不想去躺，“韻兒去吧，不用顧慮孤，孤再坐一會兒。”

　這一坐，便不是一會兒。

　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見唐韻出來，太子頗有些坐不住了。

　可他此時的眼睛瞧不見，既看不了書，又不得，只能趕坐在那，等著人出來。

　太子突然覺得沒啥意思。

　明兒還是復明了吧。

　太子正是煎熬難耐之時，趙靈來了。

　趙靈的腳步一踏進來，便見到太子眼睛上纏著一道白綾，坐在那團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趙靈心頭一，忙地上前扶住了他，“殿下。”

　太子一張臉難看之極。

　他要再來晚點，他就該坐死在這兒了。

　趙靈詫異地看著他臉上的白綾，疑地道，“殿下的眼睛不是......”

　昨夜他親眼看到殿下一石頭砸死了那條蛇的腦袋，便知他的眼睛恢復了，這才放心地離開了河道。

　怎還復發了。

　太子：......

　太子不想回答他，也沒要他攙扶，起自個兒往床榻前走，他坐累了，他想躺一下，“援兵到了？”

　趙靈看著他眼睛上套著白綾，卻走得極為順暢，徹底不明白了，點頭答道，“到了，五千鐵騎已經進了城，余下的五千人，埋伏進了林子里。”

　太子點頭，“窩點可尋到了？”

　“五皇子此人極為狡......”趙靈的話還未說完，突地見太子后退一步，住他的胳膊。

　趙靈一愣，還未反應過來，耳邊便傳出來了一陣靜聲。

　片刻后，唐韻從旁邊的稍間走了出來。

　因府衙的這間院子本就是用來小憩而用，知府大人臨時拿來安置了太子和唐韻，沐浴的地兒便不在里間，而是隔壁的耳房。

　趙靈：.....

　趙靈回過頭，看到唐韻的那一刻時，便也什麼都明白了，配合地扶住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