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的大理石臺面上擺了幾株盆栽, 花團錦簇紅艷艷的,一看就不是云深的風格。
等老云老姜一走,這幾盆花估計就會出現在小區樓下的花圃里, 路過的大爺大媽可以隨便撿走。
云嬈用兩只手指捻著花瓣,含笑問:“學長, 你今天信號怎麼這麼好?”
“下午進城了。”
話筒那端,男人的聲音低沉又清晰, “我看到照片了,手鏈很襯你。”
聽到他的話, 云嬈不小心把花瓣扯了下來,嫣紅的花瓣落掌心, 合起手, 視線往下,落到腕間和晶瑩的手鏈之上。
“我只收這個, 其他東西你拿回去。”
“行啊。”靳澤頓了頓, 涎皮賴臉道,“我轉手孝敬姜阿姨。”
“你......”
云嬈攥了攥手,想起飯桌上父母提醒和哥哥的話, 忽然心頭一空,開玩笑似的說給靳澤聽,
“我爸媽才不喜歡明星呢。”
靳澤似是笑了聲:“明星是明星, 我是我。”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聽, 像微涼的夜風拂面, 云嬈適才郁悶的心一下子爽快多了。
差點忘記,靳澤再怎麼說也是哥哥的好兄弟, 老云老姜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他。他們就算對圈人的觀帶有偏見, 也不會搞頑固不講理的那一套。
再說了, 靳澤出道至今從來沒傳過緋聞,肯定不是他們反的那種人。
“你家里有人嗎?”他突然問了句。
云嬈轉頭看了眼正在客廳里聊天的爸媽:“我在哥哥家,剛吃完飯呢。”
“行。你哥家在哪呢,能給我個地址嗎?”
云嬈一愣:“你要干嘛?”
靳澤此時正獨自坐在攝影棚附近的休息室里,臉上帶妝,眉宇間約籠著一層疲倦。
昨晚拍了場大夜戲,直到現在都沒有合過眼。
他翹著靠坐進沙發,右手指尖輕抵著太,聽到電話里孩警惕的聲音,冷不防傷了下心。
“沒干嘛。等下個月我有空了,得找時間去和老云套套近乎,增進一下。”
云嬈眼尾一彎,很快又扁了扁:“你能有什麼時間......”
抱著手機杵在臺老半天了,纖細的子微微向前倚著圍欄,說話聲音輕輕細細的,四肢作不多,但背影瞧著總有些忸怩。
通話告一段落,云嬈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機,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線:
“和男朋友聊完了?”
云嬈抬眼看到哥那張閻王臉,心底一怵,訕笑道:
“同事而已,聊工作。”
云深瞥一眼,子向后轉,視線經過窗臺上俗氣的幾盆盆栽,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他背靠臺圍欄,用眼尾淡淡覷著云嬈:
“談就談了,又不是未年人,有什麼好遮掩的。”
兒節那天,他去云嬈家蹭飯,剛踏進玄關就覺得不太對勁。
云深雖然不噴香水,但是鼻子從小就靈,盡管混著飯香,他還是第一時間就聞到了一男士香水味,中后調是杜松和香草,清冷深沉,和他妹妹云嬈素來鐘的妹甜暖風簡直天差地別,絕不可能是自己買來用的。
然后,他走進餐廳,看到桌上的四菜一湯,再回想起昨天云嬈莫名其妙找他咨詢做菜,答案已經呼之出。
云深當下是有點惱火的。妹妹素來老實膽小,能把男人帶回獨自居住的公寓,說明關系已經很親了,可竟然從來沒有給家里人一聲。
更搞笑的事,今天他巧撞上,明明可以大大方方見個面,可這位哥倒好,竟然往小姑娘房間里躲,是有多見不得人?
云深故意拖拖拉拉地吃飯,吃完了再借故上洗手間,去主臥次臥轉了轉。他不方便直接手翻妹妹的房間,面上倒是沒瞧見什麼異常。
回到客廳,云嬈話里話外都在趕他走,云深干脆將計就計,走了,然后把車挪了個位置,停在蔽又利于觀察的角落,他自己就坐在駕駛座上守株待兔。
云深的耐心素來很差,守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就乏了,心底那點薄怒也散得一干二凈。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找了朋友,不想告訴他妹,結果他妹蹲在他家樓底下監視他朋友什麼時候出來......嘖,想想都覺得變態的。
最后,殘留的一點好奇心作祟,云深把車留在妹妹家樓下,行車記錄儀開著,自己打車回家該干啥干啥去了。
第二天中午,他取回車,把行車記錄儀來來回回翻看了三四遍,愣是沒找到可疑人員的蹤影。
攝像頭取景的范圍連貫而清晰,唯獨凌晨三四點那段時間,有一輛面包車臨時停在他的車頭前面,把攝像頭遮得嚴嚴實實,大約十分鐘就開走了。
云深自認為是巧合。
如果真的有人為了躲他,特地凌晨三四點走人,還了輛車擋住他的行車記錄儀,那他媽也太變態了,比他守在妹妹家樓下蹲人的行為還要變態一萬倍。
世界上應該不太可能存在這麼變態的人。
總而言之,云深現在只知道妹妹帶男的回了家,是男朋友還是其他牛鬼蛇神,他還得再探探。
云嬈站在哥哥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葉片,嘟囔著說:
“真沒有男朋友。”
云深扯了扯,心冷笑道:小云撓真出息了,還沒在一起就敢把男的往家里帶。
“那就是曖昧對象?”
左腕間的手鏈微微晃了晃,云嬈眨一下眼,覺得這個描述有點近,可不太喜歡“曖昧對象”這樣的稱呼,聽起來淺、隨意,像隨時都有可能碎裂的泡沫,讓人一點也不安心。
“都不是。”轉頭瞪了哥一眼,有樣學樣地復述了一遍云深在飯桌上懟老媽的話,“有事業心的人,都沒空搞這事。”
云深雖然智商高,但是商方面實在差強人意。他暫時想不到妹妹有什麼欺騙他的理由,只能暫且相信說的是真話。
不經意間,他的目落向云嬈的手鏈。
凈度和切工等級極高的鉆,由鉑金鏈條連接,鑲嵌了整整六顆。
大萬數估計都懸,價格起碼六位數往上。
他們家近幾年雖然富余了,但是早年吃苦養的節儉習慣不容易改,尤其是爸爸媽媽和哥哥,妹妹吃的苦是最的。
云深本人沒什麼費錢的好,他創業賺的多,自己存一部分,投資一部分,剩下的全部往家里送。老云老姜更不花錢,除了必要的養老存款,花出去的大部分錢,都砸在了寶貝兒上。
送出國留學,給在超一線城市買房,一應開銷全包,還存了一筆數額龐大的嫁妝。
所以,他們整個云家,現在最有錢且最能花錢的,恰好是年紀最小的云嬈。
對于妹妹花六位數買個手鏈,云深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本來錢打給就是用來花的。
他只是由此聯想到了一種可能......
“撓啊,你最近儼然是富婆姿態了。”
他忽然輕笑著說。
云嬈朝他挑了挑眉,難得表出一輕狂:“不行嗎?”
云深雙手抱臂,眼尾余快速略過客廳里的二老,忽然低聲音湊到耳邊:
“既然不是男朋友,又不是曖昧對象——”
他頓了頓,半是嬉笑半是探究地問:
“你該不會,點了個上門鴨吧?”
云嬈:???
被哥哥過分離奇的腦震懾住了,許久沒有回神。
云深瞧那副呆樣,以為自己猜中了,不免起了一皮疙瘩:
“我去,你是真行。”
難怪躲躲藏藏的不敢見人,清冷掛的香水也能噴得那麼包。
云嬈的臉蛋眼可見地快速漲紅,一開始張了張,想辯駁幾句,后面不知怎麼想的,突然改口: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相隔幾千公里的某偏遠城鎮,某知名影帝在拍攝文戲的過程中突然猛打了幾個噴嚏。
臺外邊沒有空調,盛夏的夜晚十分悶熱,云嬈不想和哥繼續廢話下去,抓著手機轉跑回了涼爽的室。
之所以那樣回應云深,并不是因為產生了大逆不道的心理,幻想自己能夠包|養偶像。
只是忽然發現,鴨是禽類,孔雀好像也是,種分類上屬于同門同綱同目。
這一定是哥離真相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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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投落下來的影慢慢向北面延,幾場雨之后,暄氣初消,轉眼便來到了九月。
云家二老原本打算八月底就回家。大都市對于他們而言太抑了,偶爾當旅游來一趟還好,長住實在不習慣。
某天姜娜翻了翻日歷,發現中秋節就在九月初,于是他們決定多留幾天,等過完團圓節再回老家。
云嬈卻等不到中秋節。
靳澤殺青飛回申城的前一天,就搬回了自己的公寓,以工作為由堵住了爹媽的念叨。
盡管靳澤回到了申城,未來一個月也沒有出差安排,但他每天的行程依然很,數不清的通告,盈利或非盈利的酒會晚宴排隊等著他參加,他能推掉的都推掉了,但是基數實在太大,不得不參加的活還是占用了他的大部分時間。
中秋節之前,云嬈只見了他三面,其中還有一面是人山人海的追星現場,他邀參加一個關系匪淺的后輩的電影發布會,結果到場的靳澤數量比發布會上所有主演的加起來都多,場面一度尷尬。
另外兩面,一次是他來接下班,兩個人一起吃了晚飯,去私人影院看了場電影,還有一次是池俊學長的婚前單派對,靳澤只待了兩個小時就走了,期間了一下云嬈的腦袋,幫擋了兩杯酒,然后就被云深笑話說不如你來當親哥。
靳澤直接拒絕了。
云深當時還有點尷尬,發短信安云嬈,說狗澤狗言狗語你不要放在心上。
中秋節當天,一圓月高懸,緩慢穿行在薄紗似的的云霧中。
這天剛好是星期一,法定節假日的最后一天,翌日就是工作日。
兩周前,云嬈獲得了職以來最重要、規格最高的一個工作機會,也是憑現在的資歷能夠到的天花板級別的客戶。
中秋節之后的星期二,要隨市育局的領導前往米蘭,參加促進友好城市之間育流、商討兩市足球乒乓球友誼賽舉辦事宜的大型會議。
本來這類政府項目,都有固定的公職小語種翻譯員負責陪同,結果本次會議的主辦方對分配的翻譯員很不滿意,于是向市的幾大翻譯公司出了橄欖枝。
云嬈研究生期間修的育新聞學位幫了大忙,經過幾面試,領導選中了。如果能夠順利完這一任務,的工作履歷相當于上一層金箔,未來的口譯時薪有的漲了。
“這麼快就走啦?”
姜娜正在廚房收拾碗筷,聽到門口的靜,特地跑出來問。
云嬈麻利地換好了鞋,左手已經拉開房門:
“明天就要出國了,我早點回家準備準備。”
中秋節的團圓飯,只吃到半飽,因為接下來還有一餐。
明天確實要出國,但是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停當,之所以急著跑路,是因為某人已經開著車等在樓底下了。
小區門外的臨時停車道上,一輛黑灰拼賓利匿在蔥郁的樹影之下。
云嬈一路小跑,停步之后匆匆拉開了副駕駛車門,發現今天有司機,尷尬了一瞬,鉆進后座的時候心跳愈發快了。
靳澤坐在靠左的位置,淺襯衫搭配深灰西,額發利落地向上梳起,出白皙干凈的額頭,卻沒有什麼造型痕跡,顯得分外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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