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伯一面捋了捋胡須，一面思量，口中險些，“東，表小姐提醒得是，老夫人和表小姐住的這幾苑子確實都是早前修建時特意加固過的，走水時不容易坍塌，這一點老奴方才沒想到。前兩年府中修葺時，老奴曾聽工匠復盤過府中各的構造，當時說了一，便是書齋附近，因為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一時興起建造的，有磚瓦墻，做兩層書齋，但為了取義雅致，大多用料都是竹子，一旦走水，風險很大……”

書齋？

李裕看向魯伯，“我們剛才是不是路過了？”

魯伯頷首，“是，路線不會變，還會一。而且書齋附近的兩苑子都是同書齋一道興建的，結構大都一樣，一旦失火，周圍狀況都差不多。”

“那就從書齋走。”李裕確認，“從書齋走，有沒有問題？”

安潤遲疑，“殿下，從書齋走是不容易讓人察覺痕跡，但同樣的，就像魯伯說的，書齋這結構不穩定，真要失火，就要很快逃離開，否則，真怕出路會被堵住，會出不來……”

李裕和溫印都會意，這就是把雙刃劍，越像的，也越危險……

魯伯嘆道，“殿下，此事還需深思慮。”

李裕看向溫印，見溫印也在看他。

李裕輕聲道，“原本此事就冒險，沒有絕對安全之說，就要從書齋走，不要留旁的麻煩，否則婁家和伍家都牽連其中，得不償失。”

溫印微微垂眸。

李裕問起，“魯伯，旁的事宜都備好了嗎？”

魯伯點頭，“聽殿下的，晚些會從側門放伍家的人進來，黃昏前后，會有給府中送燈油的人來，時候要查也會推到這些人上，已經讓人走了，要查也是人去樓空，這些殿下都不必擔心，老奴去做就好。就是離開老宅這段，還有出了老宅這段，殿下表小姐務必小心。”

溫印點頭，也朝一側的清維道，“清維，你們幾人到時候尋理由躲遠些，不要出馬腳，等風波過了，再想辦法回侯府，或是留在外祖母這里。”

清維福了福，眼中氤氳，卻溫聲道，“夫人放心，剩下的事奴婢會安排好的，到時候，奴婢聽老夫人這邊安排。”

魯伯待道，“安潤，表小姐和殿下這的安危給你了。”

安潤點頭，“魯伯放心，我跟著夫人和殿下，會把夫人和殿下安穩送出城外的。”

天已然差不多了，魯伯還有不事要善后，“老奴先行拜別殿下，表小姐，一路平安。”

溫印頷首，“魯伯，替我照顧好外祖母。”

臨近黃昏，陸江月乘馬車回了定州城。

昨日太晦氣，陸江月到今日心中還憋了一肚子氣在。

昨日又太突然了一些，溫印忽然挑釁，惱意上頭，但也不怎麼敢同溫印對峙，后來是溫印說話越發刺激他，才腦子一熱。

后來貴平和宋時遇都來了，也一時沒想那麼多，但眼下越想越不對勁。

以溫印平日里的子本不會這樣，更不會，在遲疑的時候，溫印還特意煽風點火，讓上頭。

因為從來不會這麼挑釁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溫印一改平日的作風，肯定是在明珠寺藏了，要麼被撞破，要麼，拿當擋箭牌的。

這很可能是溫印的把柄……

陸江月越想，心中越蠱。

溫印同廢太子明日就要離京，日后雖然見面，但未必就見不到，一想到日后還能見到溫印那幅清高模樣，陸江月心中就咽不下這口氣。

白白被拿去當了擋箭牌用。

陸江月眉頭攏，在馬車往驛館去的路上忽然開口，“先不去驛館了，去婁家。”

婢看，“小姐……”

陸江月了自己的臉，昨日溫印扇那耳，仿佛還火辣辣得在臉上，似恥辱一般。

既然知曉溫印有把柄在，至，今日要兩掌扇回去。

而且，還要讓貴平和宋時遇知曉，溫印不對勁。

“去婁府。”陸江月眼中竄了火氣，不好，大家都別好，興許，今日還能拖溫印下水。

思及此，陸江月臉上仿佛都不那麼火辣辣的疼了。

黃昏前后，醉月樓陸續有世家子弟前來。

都知曉今日是唐廣招做東，請了貴平，貴平是東宮跟前的紅人，平日里想見的機會不多，而且還約束著，眼下在定州，不在東宮眼皮子下，多飲幾杯，同貴平走近些總沒有壞。

反正，今日的不是唐廣招做東，陸冠安，余濤和鄒鶴鳴幾個都在，以后他們幾個兜著，貴平肯定會給薄面，而且也折騰不出什麼事來，便都寬心來喝酒。

這樣的場合，原本就不正式，也不用等人到齊了。

唐廣招做東，已經先來，來了的人都隨著席，也不管什麼時候開席，端著酒杯開始三三兩兩喝酒。

席中有歌舞姬在，氣氛有了，很快便觥籌錯。

酉正剛過不久，貴平里了醉月樓。

原本正喝得熱鬧的眾人紛紛向貴平圍了過來，“貴平公公！”“貴平公公大駕臨！”“貴平公公賞臉！”

周圍一擁而上，貴平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早前在京中，這些世家子弟連殿下都看不上，更不會恭維他；后來殿下監國，這些人也不敢往跟前湊；眼下，是因為殿下不在，所以奉承他。

貴平心中都清楚，臉上掛著禮貌笑意。

“貴平公公可是貴人啊，在京中都難得請得到，還不怎麼說，唐廣招，公公還是給你們唐家面啊，貴平公公親至，今日，是不是得同公公多飲幾杯啊？”

不知道誰帶起哄，很快就得到席間的諸多響應。

席間都是阿諛奉承，杯盞不斷。

貴平的余瞥到陸冠安。

陸冠安，是陸平允的兒子。

貴平指尖攥，臉神卻無異樣。

旁人上前敬酒，貴平也應對，直至陸冠安上前，“貴平公公。”

貴平轉眸看向他。

陸冠安端著杯盞笑道，“我總有錯覺，貴平公公看我的眼神不太和善，也有些奇怪，該不是……”

陸冠安湊近，“該不是，我，或是家父，什麼時候得罪過貴平公公？”

貴平眸間微滯，但很快，面上卻是笑意，“怎麼會？大公子想多了。”

陸冠安也跟著笑起來，“陸某敬公公一杯，公公是殿下邊的紅人，殿下最信賴的人就是公公。日后在京中，還請公公多關照才是，公公，不會不應？”

貴平也笑著看他，“怎麼會？大公子說笑了。”

陸冠安仰首飲盡。

貴平也照做。

“公公好酒量，日后回京，公公也要多賞臉。”陸冠安又道，貴平應好。

陸冠安一面說著話，余一面瞥向不遠，指尖輕輕扣了扣杯沿。

余濤當即會意，端起酒杯時，朝不遠的另外好幾個世家子弟使了眼，幾人紛紛圍上剛來的宋時遇。

宋時遇也知曉自己今日是陪襯，原本準備坐稍許冷板凳就走，但忽然有人圍上來，宋時遇眉頭微微皺了皺，只能著頭皮應付。

都是京中的世家子弟，宋時遇不好厚此薄彼。

但同貴平相比，他是軍統領，可以推的余地更多，宋時遇拿得，只是人都是從眾的，敬過貴平之后，見宋時遇這聚了不人，當即也有不世家子弟上前，敬宋時遇的酒。

“宋將軍辛苦了！”

“必須要敬宋將軍一杯！”

……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涌向宋時遇，陸冠安心中慢慢沉了下去。

貴平目看向陸冠安，在袖間的指尖死死掐。

他是有些喝多，酒意上頭，看陸冠安的目里便有些倉不去的憎惡……

而另一端，全場最活躍的當屬伍家樹了。

早前伍家樹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敗家子加紈绔子弟，眼下在定州也不落人后。

陸冠安雖然是國公府的大公子，但陸冠安有些自恃清高的，旁人也怎麼敢主接近。

但伍家樹不同，伍家樹同誰都能喝到一去，全場敬酒敬得最多的便是伍家樹，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伍家樹竄來竄去的敬酒聲，來來來來來來，喝喝喝喝喝，全然將這當了自己的主場，但也沒覺得違和，因為這才是伍家樹的平日里的模樣。

“伍家樹，你悠著些，小心別喝多了！”有關系好的提醒。

周圍跟著打趣的人也有，“聽說早前誰喝多了，在大街上躺著，非說自己到家里，躺著不肯走的！”

周圍跟著哄笑起來。

伍家樹分毫都不生氣，一面端著酒壺，一面嘆道，“你懂什麼，這蒼穹為被，天人合一。”

周圍笑聲更濃。

也有人道，“伍家樹，這是人唐廣招做東，你可別喧賓奪主了。”

伍家樹打趣道，“行行行！我自己喝行不行！”

周圍再度哄笑。

伍家樹應當喝多了，晃晃悠悠往外去。

余濤瞥了一眼，輕嗤道，“酒蒙子。”

鄒鶴鳴笑道，“理他做什麼，應當去吐了。”

……

苑外不起眼的地方，扮作小廝模樣的侍衛跟上，“二公子！”

伍家樹擺手，示意他稍后。

伍家樹確實又吐了好一陣子，他是要把就睡都吐出去保持清醒和冷靜。

今晚時間還長，而且，他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吐完，伍家樹才拿手帕了，朝小廝道，“我沒事，這點兒酒喝不倒我，我就是吐出去清醒些。”

侍衛沒出聲。

伍家樹環顧四周，確保周遭無人，又朝侍衛道，“去準備，隨手手。”

侍衛詫異，“不是，還沒到時候？”

伍家樹手松了松領，“我覺得今晚有些不對勁兒，我怕有事，你讓人早些去婁家，那邊見到人去就會明白提前。剛才敬貴平和宋時遇的人有些太多了，貴平也就算了，宋時遇在京中不顯山不歲，這些人犯不上如此，我怕其中有詐，你讓人準備好，現在就去。”

侍衛應聲。

伍家樹又道，“找好人手，不惜代價確保那邊安全，將人都放出去，還有，就偽造東宮行事模樣。”

侍衛應是，而后又看向他，“二公子，你呢？”

伍家樹又扯了扯領，沉聲道，“我要回去再個臉，看看端倪，然后找個地方趴著‘睡覺’，尋時間去接應那，我會見機行事，不用管我。記住了，不惜一切代價，送殿下出城。”

“是！”侍衛拱手。

……

等伍家樹回來，席間飲酒還在繼續著，不說酒過三巡，酒過好幾巡了，但是熱度不減。

伍家樹常年混跡各種場合，覺得今晚的節奏不對，有人在帶節奏，而且今晚的場面確實熱鬧。

伍家樹一面端著酒杯到走著，也到打量著。

忽然，余瞥過一圈。

終于發現哪里不對。

沒看到陸冠安了。

不對，伍家樹心中越發覺得異樣，但很快，仔細瞧去，余濤，鄒鳴鶴也不見了。

甚至，唐廣招……

伍家樹警覺，佯裝迷迷糊糊尋了側的人問道，“誒，都說別讓我喧賓奪主，這唐廣招人呢！他都不在，我上哪兒不喧賓奪主去啊。”

一側笑道，“他喝多了，被人架走了。”

伍家樹調侃，“中看不中用啊！”

轉，伍家樹臉微變。

要出事，伍家樹趕尋了跟來的其他兩個侍衛，朝其中一個道，“去酒樓各看看，唐廣招在不在？”

一人應聲，伍家樹又道，“去婁家那，通知那邊快，怕夜長夢多。”

“是！”兩個侍衛都先行離開。

伍家樹心中越發沒底。

陸冠安，余濤，鄒鶴鳴三個湊在一就沒好事，再記上唐廣招近來同陸冠安走得近，他們四人陸續離開，肯定是有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