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晚祁沫主把事和盤托出, 宋枝蒽想,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那段自認為無比荊棘難熬的時里, 祁岸經歷著怎樣的生活。
不是在家里做他悠然閑散的大爺, 過他肆意又蓬的人生。
也不是盡, 準備畢業后就出國。
反之,他和一樣,揣著沉甸甸的, 近乎毀滅的破碎理想, 一個人沉湎在晦暗中, 頹廢度日。
那破碎的理想里, 有一半是他的馬生涯和未來, 還有一半,是宋枝蒽。
祁沫說,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那樣的祁岸。
沒了往日里的輕狂桀驁, 像是被人打碎一傲骨,消沉又麻木,特別是在他聯系不到宋枝蒽的那段時間。
即便聯系上了, 得到的消息也只能讓他更失。
再后來,祁岸痊愈回到家,也依舊沒有得到自由, 祁仲卿卻在這個時候為他籌劃出國, 還有意讓他和顧清姚一起。
他再度明確告訴祁岸, 別再想著在平城的那些人和馬。
說到這里,祁沫也很無奈, “其實我也不明白, 為什麼我三叔就那麼強橫, 從小對我哥的管教就很窒息,一點兒都沒有父。”
“最可惡的還是我三叔那個小老婆,比我三叔小了快二十歲,當時還是小三上位,整天在我哥面前耀武揚威。”
“大概我哥被急了吧,就痛痛快快發泄了一場。”
“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家,看著養尊優,其實是最不敢和家里板,這要是換做其他幾個堂哥,基本上都不敢吭聲,因為知道和家里鬧掰了沒好,別說沒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停掉你的卡。”
“唯獨我哥,一點兒都不怕,要不是家里保姆攔著,地下室里的藏品都得讓他砸個稀爛,當天給那小老婆嚇得,直接去了醫院。”
“我三叔肯定生氣啊,氣得冠心病都要犯了,從醫院回來就狠狠他一頓鞭子。”
“我哥也是氣,一點兒都沒躲,就這麼跪在他面前讓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后來還是我爺爺聽說這事兒,趕忙過來拉架。”
“大概真的是,橫的怕不要命的,我哥本就沒痊愈,被這頓鞭子打得發了好幾天燒。”
“我心疼他,把他接到這兒來,等我哥緩過來后,爺爺就都不讓我三叔管他了。”
“當時我三叔放話,說祁岸要是不回家認他這個爸,就不用再認了,以后他也不會管他。”
“這話就是嚇嚇他,那會兒我哥小嘛,他覺得我哥肯定沒法自己生活,無非也就是仰仗老爺子,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祁家,沒想到我哥第二天就走人了,他誰都沒跟誰說,就那麼走了。”
“當時全家都慌了,終于意識到他這子有多犟,老爺子也難得發飆,把我三叔臭罵一頓,還讓他在書房跪著,我叔叔姑姑也很生氣,責難我三叔。”
“還說富家子弟,玩得大的,給家里捅婁子的比比皆是,我哥只不過喜歡馬,又喜歡上一個普通孩子,至于鬧到這種地步嗎。”
“但是說再多都沒用,我哥沒跟我們任何之中的一個人聯系過,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個多月。”
“等再聯系上,還是通過我哥附中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訴家里,我哥要保送北川大,希家里人能勸勸我哥。”
“也不是說北川大不好,而是他明明是清北的苗子,沒必要去北川大。”
一口氣說到這里,祁沫給自己倒了口水,本想再說什麼,卻忽然想起宋枝蒽就是北川大的。
從前不懂,但現在卻好像全明白了。
祁沫仿佛發現新大陸,眨著眼,“姐姐,所以我哥當初就是為了你去的這所大學?”
宋枝蒽一時啞住,突然就發現,好像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也從來沒問過,祁岸為什麼會選擇這所大學。
甚至潛意識里,覺得是當年祁岸高考失利才沒有去更好的學校。
而北川大的金融系又是不錯的選擇。
可現如今看來,本不是。
祁岸還是那個站在山頂傲視群雄的天之驕子,只是為了,才改變自己人生的方向。
似乎察覺到這刻的表不太,祁沫馬上收回話題,“姐姐,是不是我說得太多了?”
宋枝蒽回過神,搖頭,“沒有。”
祁沫卻不怎麼相信,也意識到自己話有點兒多,就看了眼手機。
時間不早,已經快十點。
想著讓宋枝蒽早點兒休息,祁沫安排家里的阿姨幫宋枝蒽做泡澡準備,又送上熏香,而后才離開。
偌大的房間一下空曠起來。
宋枝蒽腦海里卻依舊回著祁沫的話,字字句句都足以撼的心神。
直到阿姨了一聲,“姑娘,可以洗澡了。”
宋枝蒽聞聲抬頭,乖巧應了聲,余卻在這瞬撇到墻上掛著那張偌大的照片。
進來的時候,祁沫聊得太起勁,宋枝蒽沒注意到。
到這會兒,才發現,這張照片是祁岸的。
準確來說,是十幾歲的祁岸,穿著一英姿颯爽的馬服,在下意氣風發地笑著,右手牽著一匹棕紅的駿馬,懷抱獎杯。
宋枝蒽心弦驀地一,目一下就鎖在上面。
只見照片里的馬匹上,印著一行眼的字符——592。
字符上下兩層,59一層,2一層。
即便不完全吻合,宋枝蒽的思緒還是一下就撞到曾經某串眼的字符。
視線在上面定格兩秒,宋枝蒽神不可思議地怔住。
或許是之前祁沫的話造的影響,宋枝蒽鬼使神差地點開直播件的app,在私信界面,找到050912賬號。
之前沒注意過這個賬號的頭像。
也就在這一刻,才發現,這個賬號的頭像,正是這張照片里,隨便剪裁出來的一角。
藍天白云綠茵場,就連樹葉的形狀都一樣。
……
一樓的客廳里。
酒過三巡的一家人面都沾染著微醺,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祁岸也不例外,甚至喝得還多了些。
畢竟他幾年沒回來,大家都很高興,特別是老太太和老爺子。
只是時間也確實不早,兩個小孩子也早早困頓,這頓晚飯就差不多散了伙,祁沫常年在這里泡著,自然留下來。
平日里話不多的老爺子在老太太把其他人都送走后,把祁岸到邊,單獨說了會兒話。
和預想中一樣,老爺子問起他和宋枝蒽的事,但是之前沒談到的話題,比如談了多久,未來有什麼打算。
祁岸知道有這一遭,回得也認真許多,“正式在一起沒多久,但未來肯定要結婚。”
老太太見祖孫二人難得坐在一,端著切好的水果,和祁沫一起過來旁聽。
本以為老爺子要提出質疑,哪知他沉思了會兒,忽然道,“我聽說以前臉上有塊胎記。”
這話自然是祁沫說的。
祁岸慵懶靠坐在沙發里,眸漆沉撇了這小丫頭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倒是能出賣我”。
祁沫目賤兮兮地躲閃了下。
祁岸斂起眸,不甚在意道,“以前有,后來做激去掉了。”
頓了頓,他又說,“除了激手哪兒都沒過,天生就這麼漂亮。”
話里話外滿滿的護犢子和驕傲。
祁沫又yue了下。
老爺子倒是點了點頭,“你去北川大就是為了。”
祁岸呵笑了聲,“您都知道了還問。”
老太太笑著話,“你爺爺這不是今天高興,想多了解了解。”
老爺子皺眉看一眼,“就你多話。”
老太太哼了聲,“你就裝。”
大概是真的喝高興了,往日不茍言笑的老爺子,居然幾分訕訕,而后才說,“這姑娘看著老實,嗯,還可以,就是膽子小。”
老爺子里,還可以就等于很不錯的意思。
老太太沒忍住笑。
祁岸勾了勾角,吊兒郎當道,“在我這兒滿分。”
“……”
“而且膽子小又不是什麼病,老管家跟你這麼多年,現在看你不也害怕。”
老爺子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說你胖你還上。”
祁岸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視線卻盯著手環上的小鎖頭,勾懶懶笑著。
宋枝蒽這邊也確實沒有什麼深了解的話題,老爺子便把話頭轉到祁仲卿那邊,“不管怎麼樣,你明天還是要去看看你爸,他況不太好。”
祁岸笑意轉淡,語輕諷,“您就不怕我去了,他況更差?”
老爺子嗓音沉了沉,“怎麼說話呢。”
老太太打圓場,“小岸肯定是要去的,不去何必回來呢,你以為專門看你這個老頭子。”
老爺子看起來不大服氣,但也沒反駁。
祁岸哼笑了聲,不置可否。
到后來還是老爺子勸他,“生是父子,到死也是父子,沒有隔夜的仇,既然決定看,就好好通。”
說著他嘆了口氣,“他這些年也知道自己當年太偏激,他子隨我,看起來強,但背地里還是很惦記你的。”
“不要覺得你是個天才,干什麼都能隨便賺錢。”
“生意沒那麼好做,你那幾個叔叔幫你也不止是疼你。”
話說三分留七分。
因為說太多也沒什麼意義。
果不其然,祁岸眸頓了下,即便只是短短一瞬。
老爺子也懶得再勸什麼,只是讓老太太扶著起前,又叮囑了句,讓他這兩天帶宋枝蒽多逛逛帝都。
老太太趕忙給老爺子的話擴寫,“他這是希你們多留兩天。”
老爺子語言又止了會兒,最終點了下頭。
老爺子老太太走后。
客廳就只剩下祁沫和祁岸。
祁岸面沉沉,帶著一點混不吝的勁兒,看起來莫名生冷。
每次提到他父親,他就這樣。
搞得祁沫忍不住說點兒什麼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不想話還沒說出口,好哥哥手機就忽然震了一下。
飄遠的思緒被手機撤回神。
以為是微信,祁岸低眸掃了眼屏幕,哪知下一秒就看到宋枝蒽那個直播件傳來的消息——
木木一吱:【上樓】
混沌的酒勁兒在這刻清醒半分。
祁岸:“……”
眼看著他的表從慵懶寡淡,演變一點驚訝中著一不淡定。
祁沫咬著蘋果干眨眼問他,“怎麼了哥?”
祁岸沒吭聲。
眉頭有些煩躁地蹙了好幾秒,他了下,“你嫂子可能要收拾我。”
作者有話說:
明天真的不更新啦,打算好好寫一下收尾,爭取周四一口氣發完,你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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