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走后, 一六月上旬和中旬,魯越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
好在杜家的魚塘已經竣工,芒種也結束了, 這兩天眼看著就要到端午,芮娘和魯老太太開始忙活著包粽子了。
芮娘肚子已經慢慢有些明顯, 魯家照看地很細,孕早期芮娘基本沒覺到難, 到了快五個月, 更是吃得好睡得香,氣一天比一天更好。田氏來了幾次,都止不住的夸贊和羨慕。
端午節除了要包粽子,京都還有流行帶五彩繩的傳統, 寓意驅邪祈福。這難不倒芮娘, 買來五彩線,手指靈活的在線中穿梭著,很快, 一條致小巧的五彩繩就出現在了面前。
芮娘給家人一人編了一條。
另外,關于刺繡, 芮娘也繡了好幾個新的圖樣,錦鯉戲水、孔雀開屏、松鶴延年這些都是芮娘近兩個月反復嘗試繡出來的, 魯老太太期間瞧過一眼,贊不絕口。
而恰好王氏又帶來了一個消息, 道是之前買過芮娘荷包和帕子的人最近還在打聽,問能不能在端午節的時候再出一批荷包,買來送家人, 圖個吉利的彩頭。
芮娘應了, 而且這些定荷包的人芮娘還免費附贈了一條手工編織的五彩繩, 也是贈予一份祝福。
端午前兩天,魯老太太把粽葉全部都準備好了。粽葉用的是箬葉,兩面洗凈,棉繩也一同預備好,都是包粽子必不可的東西。至于包粽子的餡料,以糯米為主,棗、赤豆、栗子、柿干等輔料也全部備好,全家人在這個暖和的晌午,一起坐在院中開始包粽子。
魯越手笨,包粽子是不能指了,主力軍還是芮娘和魯老太太。粽葉窩一個三角斗的形狀,往里先灌小半勺糯米,再放一顆棗或者是別的餡料,最后用糯米鋪滿,包粽葉,扎棉繩,芮娘干的得心應手。
魯老太太一邊包著一邊嘆:“今年端午,大郎不在,三郎也不回來了,總覺冷冷清清的。”
芮娘笑道:“明年娘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魯老太太看了一眼的肚子:“是啊,明年咱們家就要再添兩丁!大郎和三郎再一回來,家里可就熱鬧咯。”
說到這,魯老太太忽然想起了韋氏。
“你大嫂那個人,哎……”
芮娘也想起了這茬,主道:“大嫂今年也不回來過端午了,我多包些,給送點粽子過去吧。誒,對了三郎學堂那邊不知道有沒有粽子,也送一份過去?”
魯老太太看了眼魯越,猶豫了一會兒:“也行,讓二郎跑一趟,正好順路。”
魯越正在劈柴,聞言頭也不抬:“。”
芮娘便笑道:“那我就多包些,大嫂家里幾口人呀?”
魯老太太回憶了一下:“你別管幾口人了,你就包十個,管他們怎麼分。他們那一大家子人,誰廢那個勁去算。”
芮娘笑:“行,那大嫂家十個,三郎那邊也十個吧,還能給他朋友分一分。”
“二媳婦你考慮的周到,就這麼辦。”
一下午的時間,芮娘最后一共包了五十個粽子,除去給大嫂和三郎的,也算上了街坊四鄰和舅母家的,最后留十個家中吃也是足夠了。
端午這日一大早,芮娘便燒水煮粽,粽子在之前就預煮過,今早稍微煮開就可以當做早飯。
京都人都以白糖或是蜂蘸粽,一口,全是糯米的清香和香甜的口,棗粽帶著大棗特有的棗甜,是芮娘的最,赤豆粽蘸上蜂則了魯老太太的專屬,只有魯越最好將就,什麼都吃,最普通的堿水粽子他也是兩口一個,蜂和糖都不要,囫圇下肚。
魯老太太笑話他:“就和你說了二郎這個悶葫蘆最好養活,就你那張,白瞎芮娘的手藝!”
芮娘也笑著看他,魯越被兩人看的有些窘迫。
“好吃的,堿水粽。”男人帶著幾分傻氣。
堿水粽就是單吃也有其自然的風味,但芮娘就是忍不住笑,又給他剝了個咸鴨蛋,道:“二郎不吃甜,就吃這些咸口,辣味的東西。喏,快吃吧,這還有小菜,喝了粥路上慢些。”
魯越點了點頭,魯老太太在一邊看著他們,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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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也算一個大節日,早上吃粽子,中午大多數人家也要闔家團圓吃個飯,魯越出發前,芮娘就開始準備下午飯的食材,而魯越趕著牛車的速度也一路加快,趕在巳時左右,就已經到了韋家。
端午節前幾日,錢氏就在犯愁了。
家里之前的景和今年的景著實是沒法比,要擱從前,還會發愁今年這頓午飯的事?可從去年開始韋家不敷出,愁啊。
粽子倒還好了,糯米廢不了幾個錢。問題就是家里幾張,兒懷著孕,孫子是個貪吃的,前幾次總以桃花鎮不好買魚的借口糊弄過去了,可這次過節,全家人都等著鴨魚,這銀錢,從哪來?
錢氏思來想去,還是去找了韋氏。
韋氏月份比芮娘還大一個月,這會兒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錢氏剛進門,韋氏就開始了,顯然也正準備去找:“娘,好熱呀,這屋子怎麼這麼熱,蚊蟲還多。”
錢氏心里有事,隨便敷衍了兩句:“一會兒讓你爹給你找艾草熏一熏。”
“我懷著孕,怎麼能熏艾?”韋氏睜大了眼,抱怨道。
錢氏回過神,才想起這一茬。這一瞬間,是真的有些后悔了,眼中也閃過一煩躁,為了那十貫錢讓兒回來養胎,可一個月過去了也就才得了一貫,還是拼死拼活省下來的。
“那怎麼辦?夏天就是這,難不給你換院子住?”錢氏語氣也有些不耐。
韋氏也皺起了眉,察覺到緒不對,問道:“娘,誰惹你了?”
錢氏忍了忍心中的煩躁。
嘆氣,借著這事坐了下來:“還不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大哥!一大早就惹我生氣!”
韋氏:“大哥回來了?他咋了?”
“早上回來了一小會兒又走了!說是鏢局缺錢,從我這拿了十貫,你說說咱們家容易嘛,你爹的周轉還在路上,我就供著這一個兒子了?我華華不養胎了?我孫子不吃了?真是氣死了!”
韋氏皺起眉頭:“大哥這麼缺錢?鏢局遇上啥事了?”
錢氏眼睛飛快轉了轉:“誰知道了,只聽說是過年的時候運了一匹什麼古玩,虧了一筆錢,一直沒敢跟家里說吧!”
韋氏:“我早就說了那個生意不靠譜,他偏不信,非要跟著大嫂他們家一起去做,大哥也算是頭腦清楚的,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
錢氏附和著:“可不嘛,這幾年沒把我氣死,有時候想想還不如你二哥,雖然考試沒考上,但好歹給我添了個孫子吧,你大哥真的是……”
韋氏沉默了一會,問:“那娘你上沒錢了?”
錢氏搖頭:“沒了,你爹的茶款至要到下個月月底才能周轉回來。”
韋氏聽了這話猶豫了一會兒,起將那個眼的小盒子拿了過來。
“娘,你先拿去吧,以后別為錢的事發愁了。等爹的茶款回來,你再補我就是,這段日子,家里缺什麼就直接去買。”
錢氏眼一亮,但上還是推辭著:“這、這不好吧……”
韋氏:“哎呀你拿著就是了,我也不想為這些事煩心的,老看你為了錢發愁,我肚里孩兒都不高興了。”
錢氏這才接過:“對,對,華華說的對,是娘的不好,還是兒好啊,娘明天就去給華華燉湯去。”
韋氏笑了:“嗯,今天吧,今天不是過節嗎,好久沒喝湯了,殺只怎麼樣?”
錢氏一口答應:“殺,肯定要殺!你等著啊,我這就去。”
韋氏總算是笑著應了一聲。
魯越趕著牛車剛剛到桃花村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在村口買的錢氏,韋家今年的崽兒都是新抱的,要殺只能去買,錢氏正口干舌燥的和那人纏價格,連魯越的影都沒有注意到。
賣的是一個農村大嬸,嗓門比錢氏還要高。
“啥!我這重的一只烏你砍一小半的價格?!你們老韋家是窮瘋了吧?!”
那大嬸一嗓子,把周圍人的視線都吸了過去,錢氏臉漲了豬肝,辯解道:“啥一半!我就隨便砍砍價嘛!”
“隨便砍砍?!我這只母這麼重,你讓我一百五十文賣給你!你好意思不?!”
旁邊有村民笑了:“一百五十文?給我來三只先!”
錢氏臉面臊的下不來臺,氣急敗壞的轉頭就走:“不賣算了!用的著這麼大聲?!”
“不賣!你趕走!”
錢氏說走就走,那大嬸卻還罵罵咧咧半天。
“真是扣到家了,還說是給自己兒燉湯……就是這麼當娘的,呸!”
魯越站在不遠,顯然目睹了剛才的全過程,他眼中閃過一不解,如果沒記錯的話,大嫂家的條件應該不至于這樣才對。
魯越把牛車拴好,提著東西去了韋家。
錢氏就走在他前面,好幾次魯越想上前喊人,卻總是看見錢氏在沿途買還價,從九斤重的母,一直尋到了五六斤重的,最后那婆子被錢氏纏的煩了,道:“這個價母是買不到的,你要不就買公□□,母要麼的你嫌貴,要麼小的人家還等著生蛋呢,上哪去找?”
錢氏猶豫了半天,問:“那你這只公這個價賣?”
“賣賣賣!哎呀大過節的,真的是……”
錢氏一喜:“行!”
這才掏了錢。
掏錢的時候錢氏取的是一整貫,從里面數了一百五十文遞給了那婆子,那婆子見了還道:“喲,我當你沒錢呢,這不是有錢呢嘛!”
錢氏連忙裝了回去:“這錢有別的用!”
那婆子笑了笑,沒說話了。
錢氏把抱走了,雖然不是母,公也行,割半只下來燉了,另外半只還能炒著吃,才花了一百五十文,錢氏覺得滋滋。
魯越眼睜睜的看著買了只公后就皺起了眉頭,他打消了喊住人的念頭,直接不近不遠的跟著錢氏回了韋家,也一路“見證”了錢氏買菜買的全過程。
“二媳婦,開門!”錢氏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院門口一聲喊,院子里劉桂香慌慌張張的走了出來:“來了!”
劉桂香放下懷中的小娃,給錢氏開了門。
“娘,你買了?!”
錢氏嗯了一聲:“你抱去殺,割一半下來給華華燉湯喝。”
劉桂香一聽,怔了怔:“公咋燉湯?那燉出來的湯又不不補人,炒了吧,家里還有點干木耳,炒香!”
錢氏瞪:“那華華不吃炒你又不是不知道,燉半只,炒半只!”
劉桂香撇了撇:“我算是看出來了,去魯家這兩年過得都是大小姐的日子吧!我懷著豆子的時候啥不能吃,是燉的炒的又啥區別,了的不吃,油了的不吃,真是難伺候!”
“行了……”錢氏心煩,懶得聽二媳婦抱怨。
“就這麼去做,就說沒買到母,華華不出門,反正也不知道——”
“不知道”這三個字剛出口,錢氏目一斜,忽然就看到了門口的魯越,魯越一直就不遠不近的站在那,也沒想躲開。
錢氏愣住,反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二郎?!你咋來了?!”
劉桂香順著的視線看去,也看見了門口的男人。
魯越這才走近:“端午了,給嬸娘和嫂子送點粽子。”
錢氏心中尷尬的要命,臉上卻還帶著笑:“噢喲,這麼客氣,快,快進來。桂香啊,這是魯家二郎,你去給人泡茶!”
劉桂香也反應過來:“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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