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一天,天氣越來越炎熱,明霜陪著江槐一起去醫院檢查。
明霜強迫他去做了一次全檢,結果一切良好。檢測完眼底項目,再測了一次視力,已經基本恢復到了他病前的水平。
明霜李青紋單獨和聊了一次,江槐走開。
江槐剛從診療室出來,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明霜腳步,他睜開眼看向,一雙烏黑的眸子清明漂亮,宛如第一次見面時一般。
明霜面無表看向他,剛才和李青紋聊了半個小時,大概知道了一下,分手這幾年,江槐把自己作踐什麼樣子了。
江槐何等聰明,一看這陣仗,已經差不多知道他們談話容了,他握住的手,“對不起。”
“以后我不會再這樣了。”
他眼睛還是那麼干凈,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原本是雙清冷寒涼的眸子,此時看向時,有種說不清的漉漉的纏綿與曖昧。
“行吧。”明霜移開視線,勉為其難說,“江槐,你最好是真的。”
明霜很好脾氣,閱讀了下醫囑,在手機里做了備忘,剛才李青紋和說的,也都記上了。
等天氣再熱些,想趁著還有時間,帶江槐出去度假。
他平日實在太忙太累,江槐一直惦記著之前和他去海島的那幾天,顯然,對他是極好的回憶,就算那時候他還在失明狀態。
明霜忍不住想撇,那有什麼值得稀奇的,以后,能給他更多更好的。去過很多地方,從小研究吃喝玩樂都是一流。
江槐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見竟然沒有再追究那件事了,他倒是竟然又覺得有些不安了,明霜立馬察覺到了,沒好氣道,“江槐,你是不是有病啊?”說完,又覺得晦氣,立馬住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差?”瞇起那雙貓兒眼,看向江槐。不對他發火,就不正常了是不是?
“……”
“沒有。”他迅速說,“你脾氣很好。”
這次換明霜沒話說了,被江槐用那樣的眼神看著,竟然對他生不起氣來了。以前就覺得他好看,現在不知道又多了種什麼,似乎是不太好的趨勢——見江槐開心,心……竟然也會不錯?
有生以來第一次,為別人的事,還是一個男人,牽自己的心。
真可惡。明霜看著江槐側臉,他察覺到了,握著的手,微微揚起了些,他生得那副模樣,笑起來竟然極好看,像是冰雪消融,過往眉宇間總籠著的那沉郁云開霧散,顯得尤為人。
“別擺出這幅樣子了。”明霜忍不住去揪他手指,數落道,“一天到晚,只會勾引我,江槐,你能不能守點男德。”
“……”
“你眼睛現在怎麼樣?”縱然已經知道結果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能看得到我吧?”明霜拿手在他面前揮舞,被江槐一把捉住,在手指上重重親了一下。
兩人并肩走出了醫院。
七月初的明,潑灑在地面上,金燦燦的一團。明霜還顧忌著他眼睛不能看這麼刺眼的,迅速拉他上車。
“霜霜,已經沒事了。”江槐說。
“你怎麼知道就沒事了。”明霜說,“萬一呢。”
江槐不說話了。
明霜在關心他,他輕輕拉過,細細味著這句話,把摟到自己懷里,只覺得這一天,仿佛像是在做夢。
江槐辦事效率非常高,前段時間,他給明霜找的那些房子,明霜挑了兩個,現在竟然就都已經置辦妥當了。
一在郊區,占地面積極大,依山傍水。一坐落于市最好的別墅區,都是
江槐一手包辦的,明霜只負責提要求,江槐辦事細致穩妥,房子早早收拾好了。
家里兩只貍花貓甚至也都已經接了過去,有自己的貓窩和一個專門的房間,兩只貓偶爾打架,明霜的老貓欺負江槐的年輕貓,咬它,還要疊在它上睡覺。
明霜之后要去京州上學,能在檀城天天陪著他的日子,其實就剩下開學前這兩月了。
明霜正在看文獻,邊隨口哼著歌兒,唱歌很好聽,尾音甜又繾綣,他靜靜在書房外等了很久,覺到一種難言的幸福。
“江槐?”明霜注意到了,回頭看他,“你站那干什麼?進來唄。”
“有話要和我說?”明霜是個直來直往,有話直說的格,瞧江槐這模樣,一看就是有事要說。
“寶寶。”江槐從后抱住,去親耳尖,聲音很繾綣,“新家已經收拾好了,我們什麼時候搬過去。”
“?”明霜扭頭看他,江槐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明霜說,“你好麻啊江槐。”
“再這樣我和你分手了。”
陡然離地,被江槐打橫抱起了,放在沙發上一頓親,就是裝作沒聽到。
許端端也結婚了,在小群里發請柬,順便問,“你和江槐的事打算定什麼時候?”
明霜說,“為什麼我就和他定?我說過嗎?”
許端端說,“我們以前都說過,你要不一輩子不會結婚,假設有一天真的結了,那只可能是和江槐。”
……
徐天柏孩子已經滿周歲了,朋友圈里全是曬娃,被明霜果斷屏蔽了。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們,大家如今似乎一個個都已經有了自己生活和伴。
是個不喜歡寂寞的人。
而如今,側目過去,看到江槐的側臉,他正在看一份文件,放著自己書房不用,湊到這兒來辦公了,他背影清挑拔,神很專注。
有了一個只屬于的,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人。
明霜回了幾條短信,正切回微信界面。
“霜霜?”
“你沒看到吧?”明霜迅速按滅了手機。
“看到什麼?”江槐沒有窺探私的習慣,他是明霜見到過的修養最好的男人。
的微信置頂,那個悉的兔子頭像。明霜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給自己設置置頂。
“沒看到就算了。”明霜說。
“有什麼好事嗎?”
居然還很期待。
“沒有好事,只有壞事。”明霜腳丫子踹他,被江槐抓住,男人的大手很修長,小巧雪白的腳丫這麼落在他的掌心,顯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旖旎曖昧來,“我把你拉黑了。”
江槐,“……”他迅速給明霜發了條消息,確定自己沒有被拉黑。
檀城的夏變化極快,又下了雨,一陣陣雷,明霜這間別墅外,花園里栽種著一顆槐樹。是人專門移栽過來的,葉子被雨水打得撲簌簌的,卻依舊枝繁葉茂,沉靜地屹立在雨中。
很喜歡這棵樹,比院子里那些千百艷的花要更喜歡。
江槐說不吉利。明霜說,“我喜歡,管他吉不吉利。”
“等開花了,我還要吃。”明霜掰著手指數日子,“明年四月我就可以吃上了,還可以玩,一點點撕,撕完再吃了。”
紅潤的小兒一張一合,聲音脆脆的。
江槐垂著睫,沉默地看著明霜,用腳丫去踹他,見他眸底愈發深濃,忍地看著,就喜歡看江槐這模樣,看他清冷不再,一即燃,為止不住的。
“江槐,以前我從不相信什麼。”明霜說,“也不信,有什麼可以長久的。”
“我愿意試這一次,讓你留在我邊。”
“唯一的一次。”
江槐一句話都沒說,深深埋首在頸窩,明霜看不到他的神,只覺到他灼熱呼吸一點點落下,他落在腰際的修長雙手微微著,一分分收,摟得幾乎生疼。明霜沒有作聲,承著他這唯一一刻的失控。
很,涼薄古怪,高傲又固執。外人眼里,麗,爽朗,大方,對所有人都好,卻只對一個人壞。
從時代開始,江槐找要,最惡劣的一面全給了他,他卻依舊,著最真實的,的一切。
是自由的,是向往月亮和天空的小鳥,愿意為了他停駐下來,愿意在宏大浩瀚的人生里增加一角,試著,給他一點點,分出一些自己的。
“霜霜,以前我不,做過很多錯事。”他啞聲說,“沒有對你說清楚我的事,后來,也不該騙你失憶。”
明霜不喜歡他騙人,江槐也從不對說謊,從認識到現在,他只對說過兩次謊,一次是因為難言的酸楚年心思,他對瞞了自己卑劣的世和灰暗的過去,另一次是重逢后,他實在太嫉妒太痛苦,對撒下了那個彌天大謊。
“江槐,這是他們的事。”明霜說,“和你又沒關系。”
“你說過,你最看不起這樣的人。”江槐聲音很輕。
他現在還記得,當年,十八歲時,在明家別墅,看輕蔑地說出那句話,他瞬間跌冰窟的一顆心,此后面對時,難于啟齒的自卑,讓他始終無法開口,對說出自己不堪的回憶和出。
“別人這樣確實不喜歡。”明霜說,“但你是你,又不是別人。”
“而且你哪里不好了?”明霜說,“我以前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過。”
對人的偏和雙標也從不藏。喜歡他,對他就只覺得心疼和不平。
“你就是你。”著江槐的面頰。
他已經吻住了,濃厚的意全蘊在了這個激烈綿長的吻里,明霜雙手過他干凈的黑發,一分分,耐心地給他回應。
別離后的六年,到如今,第七年,他已經再也離不開了。
靈魂為一人獨有,死了,也會纏著。
明霜再也不能不要他了。
“霜霜。”他舌間含著的名字,別的話都不想說,一聲聲,所有復雜難言的緒都包含在了話里。
婚禮前。
江槐獨自回了老房子一趟。
江槐帶著一件舊校服,領口寫著明霜的名字,和他的款式相同,一大一小,他把兩件校服疊放在一起,鎖進了柜子里。
那個柜子里,還放著厚厚一摞,沒有寄出的信件,筆跡清秀鋒銳,寫于那六年間,有的紙張已經略微泛黃。
隨著這些舊一起封存。
——給明霜。
春。于檀城往京州的航班。
你離開我的第一個春天,大學開學了。
我在想,你和別人在一起時,有沒有可能會想起我一分鐘。
夏。于倫敦。
倫敦經常下雨,沒有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記得帶一把傘。我去看過你很多回,在倫敦橋那次,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學業很忙,閑下來時,你說過想去的地方,我都一一去了。
秋。于京州。
京州秋天的銀杏非常漂亮。昨天組會后老師請客,喝了一些酒,在4號線上想起你。新認識了一個京航的同學,他大三剛從沙河搬回本部。高三時我想過,這種況我們要怎麼見面,太遠了,你不耐煩坐車,應該是我過去看你。
冬。于檀城。
我你什麼,是不是該恨你。
工作后做夢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其實從來沒有在我的人生中出現過。
這是第六年的冬天。
我可以繼續等你下一個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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