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屋子里怎麼會有人說話的聲音？

　應該不會是快遞員吧。

　云舒走進院子，左右看了看，也沒見到什麼大的紙箱包裹送來。

　只看到門口有一籃子的菜。

　云舒狐疑地看了眼，邁上臺階。

　還未走進客廳，就聽到里頭有一道和氣帶笑的人聲音響起：“你是哪里人啊？做什麼工作的？今年多大啦？跟我們小舒認識多久啦？”

　云舒：“……”

　該不會是……！？

　連忙快走幾步進去，看見一個材有些發福，約莫四五十歲，面相和善爽利的中年婦，正坐在客廳涼椅上，笑瞇瞇地看著對面局促坐的年輕男人，不住地上下打量著，還時不時發出一些‘家長式關懷’的問題。

　而坐在對面的男人，一臉的不知所措。

　見到果然是猜想的那個人，云舒忙喚了一聲：“姑姑，您什麼時候來的？”

　中年婦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終于回來的云舒，嗔一眼，起過來拉住：“你這孩子，去哪兒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今天專門過來看你的，你說你，搬回來了也不給大姑說一聲，我好過來幫你收拾收拾啊。這房子，自從你爸媽去了以后，就一直空著沒住人，現在你回來了，好多東西都得重新置辦。”

　云舒抿著笑意：“沒事的姑姑，我已經在網上訂了一些新電，待會兒快遞員就會送來安裝了。”

　“那行，還差什麼，就跟大姑說啊。”云舒姑姑將放在茶幾旁邊的兩個口袋拿起來，“這些都是給你的，自己家里曬的魚干，海貨，還有我親手做的醉蟹。”作麻利地拿出來，道，“你姑父最好這口了。咱們海邊人啊，都是喜歡吃這些。”

　“外面籃子里還有些菜，也是早上我在那邊菜市場買過來的。”

　云舒這位大姑云春華，是云舒這個份的父親的姐姐，只比爸大兩歲，嫁到了隔壁另一個村子生活，離海角村也不遠，半個小時就到了。

　當時云舒去聯系海角市派出所的時候，就是這位大姑代表已經去世的親生父母來見的。

　后面的份鑒定等手續，都是大姑陪著一塊兒辦的，是個很好的人。

　云舒本來是想先回海角村安頓好了，再請姑姑一家來，沒想到自己先過來了。

　有點不好意思：“姑姑，您來看看就行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干什麼。我就一個人，本吃不了這麼多的。”

　云春華爽利地笑笑：“姑姑知道你吃不完，所以都是給你帶的曬好的海貨，還有那些醉蟹，都能存放，你留著慢慢吃。不夠了大姑再給你送來。”

　“再說了，什麼一個人，這不是兩個人嘛。”云春華笑瞇瞇覷一眼旁邊拘謹端坐沒作聲的殷鸞，朝云舒投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云舒：“……”

　頓時覺得有點頭大。

　本想直接告訴姑姑，殷鸞只是在海邊救起來的一個陌生人，因為腦子失了憶，暫時借住在家而已。

　可又擔心這樣說了，以云春華那潑辣強悍的子，肯定是不會放心一個獨孩子和一個陌生男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說不定立刻就會把他給趕出去。

　云舒為難地想了想，最后只得這樣跟姑姑介紹：“他是我一個朋友，暫時在這兒借住幾天，過幾天就會回去的。”

　云春華聞言，又笑著打量了幾眼對面英俊的小伙，口中拖長音調“哦”了一聲，顯然還是不太信。

　只是侄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點破。

　這侄啊，從小命運坎坷，三歲就和父母走丟了，但樣貌和人才那是沒得挑的，不然也不會被一對有錢夫婦收養了去，人家肯定也是看長得冰雪聰明，才收養的。

　現在十八年過去，侄回來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了。只可惜他們命苦，幾年前就去了。

　臨死前，托付幫忙繼續尋找兒，把海角村的老房子和攢了半輩子的積蓄全到手里。唯一的心愿就是，將來等他們兒找到了，就將這些東西都留給，以彌補他們當年弄丟兒的愧欠。

　現在云春華看到云舒出落這麼漂亮大方，又愿意從京市那樣的繁華大城市回海角村來生活，可見這孩子的純樸本是一點沒變的，還是念著自己的親生父母和故鄉。

　邊又有了個這麼溫帥氣的男朋友，兩人一塊回海角村來過日子，云春華也不由在心里替老弟夫妻倆到欣。

　“行行行，大姑知道了。”云春華笑著道。

　朝云舒招招手，將到旁邊去單獨說話。

　“怎麼了。姑姑。”云舒說話時回頭看了一眼，見殷鸞的眼神一直默默在看。

　走到哪兒，他的眼神就跟到哪兒。

　云舒遞了個讓他不要給惹麻煩的眼神過去，殷鸞收到的眼神，默默垂下了頭。

　云春華瞅見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眼神流，會心一笑，一副‘大姑我是過來人，這點心思我都懂’的表，然后從裳口袋里掏出一個存折，悄悄塞到云舒手里。

　云舒低頭一看，忙遞回去：“姑姑，這個我不能要的。”

　云春華搖頭一嘆：“小舒，這錢不是大姑給你的。是你爸爸媽媽臨死前托付我，等找到你了，要我親手給你的。”

　云舒知道歸知道，可現在里換了個芯子，已經不是那個他們十八年前走丟的兒了。

　已經接了留給的這套房子，再要這個錢，就有點過意不去了。不管怎麼說，原畢竟小時候是在這里出生長大，好歹還有淵源，回來住這個房子，至說得過去。

　但這個錢，是原父母辛辛苦苦半輩子才攢下來的，云舒不能昧著良心要這個錢。

　“姑姑，這些年您幫著我父母找我，還持他們的后事，也辛苦了，這錢您自己收著吧。我手里有錢，況且我還年輕，好手好腳的，做點什麼不能掙錢。”云舒堅決不肯要。

　“哎呀大姑也不缺這麼點錢。”云春華見這孩子怎麼說都不聽，直皺眉頭，“你還不明白嗎，這是你父母生前的心愿。只有將東西到你手里，他們在天之靈才會瞑目。”

　“況且你爸也是我的親弟，我幫我自己親弟弟做點事不是應該的嘛。”云春華把存折塞回云舒手中，正道，“趕收好。你以為年輕人就不用錢了啊？將來你還要結婚呢，這錢全當是你爸媽給你攢的嫁妝錢，為人父母的一片心意。你可別再說那些見外的話，再說大姑可就生氣了啊！”

　云舒看著手里的存折，啞然半晌，最后只得無奈道：“好吧……”

　云春華這才笑了起來，四下看了看，說：“這會兒快中午了，我帶了不菜來，咱們中午就在家做飯吃吧。”

　云舒點頭，想起來廚房里還有一桶殷鸞早上撿回來的海鮮，對姑姑道：“廚房里還有些海鮮，拿來清蒸兩盤，再炒兩個菜，應該就差不多了。”

　云春華麻利地挽起袖子：“那行，我去做飯，今天讓你們嘗嘗大姑的手藝。”

　云舒可不想讓姑姑第一次來看就下廚干活，本想自己去廚房，結果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了快遞員的聲音：“有人在家嗎，出來簽收一下快遞！”

　“哎，馬上就來！”云舒探頭應了一聲。

　云春華就順手把云舒推出了廚房：“你自己去忙你的，就兩三個人的飯菜，大姑做得很快的。”

　云舒走到客廳口，見院子門外的快遞員開著三車過來，后面裝著幾個大的快遞紙箱，便回頭對旁邊的殷鸞道：“我去取快遞，你要沒事的話，就去廚房幫我姑姑打打下手，洗洗菜。”

　殷鸞點點頭：“好。”

　云舒小跑著去了院子，快遞員將幾個大紙箱搬下來，問哪些是需要安裝服務的。

　云舒就在那兒忙活。

　另一頭。

　客廳里，殷鸞聽了云舒的話后，就轉去了廚房。

　云春華正忙著理海鮮呢，見廚房又來了人，回頭一看，是那個話很有些靦腆的俊逸小伙。

　云春華一邊洗菜一邊笑呵呵問：“小伙子，你剛才還沒說你什麼名字呢。”

　殷鸞走過去幫忙，用清悅和緩的嗓音回道：“我、殷鸞。”

　“嗯，名字還好聽的，一聽就知道你爸媽是個文化人。”云春華對這小伙子印象不錯，人長得俊，又有禮貌，看著也不是那種的心浮氣躁人，跟他嘮著家常，“那你家是哪兒的啊。”

　殷鸞想了想，說：“蓬萊海。”

　云春華有點驚訝：“喲，蓬萊海？那是什麼地方，你是外國人啊？”

　說著仔細打量一眼面前的年輕人，見他高鼻深眉，皮很白，材頎拔，一雙眼睛還有種深海一樣的藍，頭發雖然是黑的，但卻是自然卷。

　“你是混兒？”云春華這下更驚訝了，“你爸媽都是哪兒的啊。”

　殷鸞認真地摘著手中的青菜，說：“我父親，也是蓬萊的。我母親，是、海的。”

　云春華用從電視劇里得來的常識想了想，琴海……不是歐洲的一個什麼地方嗎。

　原來他是歐亞混啊，難怪長得這麼好看呢，跟電影里的人似的。

　“那你跟我們家小舒是怎麼認識的？”云春華拿了把小刀，撬著桶里的海螺，一邊打聽他和云舒的事，好給侄把把關。

　殷鸞想到云舒對他說的話，如果有人問起他和是什麼關系，他必須老實回答。

　于是他說：“云、救了我。是我的，恩人。”

　停了會兒，他抬起頭來，溫和目過窗戶落到院子里那道忙碌的纖細影，又說：“也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善良可的孩。”

　云春華恍然大悟，一副原來如此的表：“哦！原來你對我們小舒是一見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