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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無從抵賴》 第6章 第6章

 草木蔥蘢,伴著地而來的風颯然作響,最后一晚霞湮沒了這座城市所有的建筑。

 顧卓航一個人住在這里,做飯阿姨正在廚房燒菜,燒完菜之后就走,待到明天的這個時間點再過來循環重復今天的工作任務。

 顧卓航看著眼前的一桌子的菜,味同嚼蠟。

 輕靈上揚的聲調在耳畔回旋。

 帶著笑意說:一個人吃飯很沒意思的。

 顧卓航只見過于真意五次。在古董花園,笑著和鄰居妹妹說話;在躲云書店,對自己說謝謝;在車站,和賣西瓜的阿婆討價還價。

 然后就是今天中午,說一個人吃飯很沒意思。

 而還有一次,太早了,回溯在時的甬道里,距今已經太久了,久到于真意一定忘記了。

 莫名的,他又想到陳覺非今天中午那番話,那語氣里明晃晃的宣誓主權。

 很稚,也很低級。

 可是他矛盾地想著,要是份對調,坐在那里宣示主權的人是他就好了。

 ·

 開學第一天,學校門口堵得厲害,于真意一道數學題沒解出來,被數學老師扣下了,陳覺非先慢吞吞地走下來,在停車棚等

 數學老師沒有拖太久,只講了二十分鐘。于真意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看見陳覺非邊站著兩個生,上還穿著迷彩的軍訓服,應該是高一的學妹,不出意外就是在問陳覺非要聯系方式。于真意已經習慣了,把書包抱在前面,坐在樓梯臺階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前頭。

 直至看到兩個生臉頰紅紅地跑開,于真意才走過去。

 陳覺非靠著墻:“杵哪兒干什麼?”

 于真意解釋:“我過來多尷尬呀。”

 陳覺非興致缺缺地哦了聲:“你不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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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于真意新學的詞來說,陳覺非的臉和說出的話時常讓覺得ooc。

 “ooc是什麼意思?”陳覺非問。

 于真意笑得眉眼彎彎:“就是你sbb。”

 “”

 車拐過學院路,最擁的一段路已經過去了。

 等在紅綠燈前,于真意問:“你說一見鐘是不是就是見起意呀?”

 “是。”后頭的聲音沒半點猶豫。

 “那這種喜歡有點不牢靠。”于真意好心提醒他,“你小心被騙。”

 綠燈。

 風裹挾著的長發,發梢掠過陳覺非的鼻尖。白襯衫有一角沒有扎進擺里,蹭著他的手背。

 他鼻子聳了一下,清晰地聞到于真意上的甜橙味,糅合在夏日傍晚的風里。

 指尖勾過的發梢,他垂頭,額頭的肩膀,很輕地蹭了一下,聲音有些悶:“于真意,你知道就好。”

 關什麼事?

 于真意疑:“我知道就好?為什麼我要知道?”

 陳覺非沒再說話。

 小電驢開進鴛鴦巷,在陳覺非家門口停下,陳覺非慢吞吞地跳下小電驢,他單肩背著包,腳步一輕一重地往家里走。

 站在門口,他倚著墻輸碼。

 ——滴滴滴

 碼鎖顯示碼錯誤。

 于真意嘖了聲:“第三位的數字是7呀,你怎麼自己家碼都記不住了。”

 陳覺非的手一頓,指尖停在那個7上,面上神似乎若有所思。

 ——滴滴滴

 長時間沒按碼,碼鎖又自起來。

 黃昏稀薄的照在年寬闊的肩膀上,靜謐巷口里,他好像是在笑,又分辨不清,聲音低到不認真聽本無從察覺。

 “所以你說,要怎麼改變相方式?”

 ·

 楊巧君前一天布置了默寫古詩的任務,默寫完后同桌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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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上這種同桌互改的時候,教室里都異常熱鬧,各種“灰易”層出不窮,比如對的打勾錯的不打叉,又如直接幫同桌改過來,更甚者來一場燈下黑不換。

 唯有于真意后頭那兩位,覺得自己仿佛在寂靜嶺。

 于真意好奇地回過頭去:“你們兩個好冷漠啊,好像不認識一樣。”

 本來就不認識。

 心里是這麼想的,上卻完全不一樣。陳覺非看了對方一眼:“沒有。”

 顧卓航也平靜回應:“嗯。”

 更像不認識了。

 下課的時候,江漪走過來,從第一組第一排開始收作業,走到陳覺非邊時,他正好趴在桌上睡覺。江漪抿了抿,敲敲他的桌子:“陳覺非,要英語作業了。”

 陳覺非原本埋在黑發間的手指,胡了把額前翹起來的碎發,艱難地坐起來。

 坐在前面的于真意恍然哦了聲,回頭把作業塞到江漪懷里:“不好意思,在我這里。”

 陳覺非睡眼朦朧地看了眼,大腦似乎還在宕機狀態。

 于真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昨晚熬夜學習到凌晨,這也算是年級第一的代價了吧。

 陳覺非不算天賦型選手,上課從不睡覺,每晚學習學到凌晨,做完學校的作業還要做課外的練習冊,每天的休息時間就只剩下課間和午休。

 于真意說:“接著睡吧,老師來了我你。”

 陳覺非大腦重啟失敗,他點點頭,又一言不發地趴下。

 江漪有些懊惱自己沒和陳覺非說上話,瞪了于真意一眼:“抄什麼作業啊!”

 于真意沒什麼大反應,嘻嘻笑著:“那你下次幫我抄吧?”

 江漪噎住,又瞪了一眼,立刻走開。

 張恩儀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沒抄的,真是狗拿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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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真意:

 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勁呢?

 張恩儀和江漪不太對付,源自于高一冬日文藝匯演主持人競選,主持的名額落在于真意和江漪的頭上。岑柯對著這兩個小姑娘也是頭疼,最后只能采取讓全班匿名投票的方式來決定最后的名額。于真意沒有寫自己的名字,但也沒有寫的,最后江漪險勝一票。

 于真意是覺得敗了就敗了,到時候還要化妝換禮服背臺詞,很麻煩。但是張恩儀就不這麼覺得。覺得無論是從臺形表,哪方面來說,于真意都比江漪出多了。

 張恩儀更是想不明白,琢磨了半天都沒想出來在于真意棄票的況下,這個比分是怎麼做到只差一票的。

 但是沒超過人家就是沒超過,于真不怎麼在意。

 文藝匯演之后,江漪名聲大噪。一人得道犬升天,江漪邊這群小姐妹天天在于真意和張恩儀面前冷嘲熱諷。

 這算怎麼回事?

 不就是因為江漪喜歡陳覺非,而陳覺非和于真意又是青梅竹馬嗎。

 心里那點昭然若揭的小九九,誰看不出來。

 江漪本人倒是沒怎麼耀武揚威惡語相向,但是縱容自己的朋友在那里怪氣,可不就潛意識代表了的想法。再說了,這一幫人,去年冬天的文藝匯演能翻來覆去說到今年夏天,真是閑得慌。

 一來二去,梁子就暗地結下了。

 “別氣別氣。”于真意看著張恩儀那氣得不行的樣子,“中午請你吃苦咖啡。”

 張恩儀看著毫不在意的于真意,嘆了口氣。

 果真是傻白甜治綠茶。

 ·

 午休時間快結束前,岑柯一西裝革履地進來,頭發上像抹了發油,锃亮锃亮。

 他咳嗽了兩聲,書本卷起敲了敲黑板:“同學們,下午的育課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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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一片哀聲載道。

 “啊什麼啊?學校請了a大的名師來給大家做演講,到時候班長帶著大家,一起去一號會議廳。”岑柯說。

 說完他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就折回,“那個由于我們陳覺非腳傷的緣故,你就不用去了。”

 班里響起一陣起哄聲。

 “老師,真是這個原因嗎?”學生們哄笑著問。

 岑柯皺眉:“廢話!”

 “老師,那千萬記得讓優秀新生代表關了麥。”于真意說。

 班里窸窸窣窣的笑聲更大了。

 當事人陳覺非仿佛不干擾,他靠著椅背,邊看題邊轉筆。

 于真意繼續轉過頭去,倒著坐。

 他做題的時候很認真,眼簾垂著,心無旁騖,完全不周圍人嬉笑的打擾。

 顧卓航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于真意正巧對上他的眼神,眼睛彎了彎,傾訴上頭:“你知道大家在笑什麼嗎?”

 顧卓航搖頭。

 陳覺非眉心,慢吞吞地起

 于真意質問:“你干嘛去?”

 陳覺非皺眉:“廁所都不讓上?”

 于真意擺擺手:“快去快回。”

 陳覺非:

 這也不是他想快就能快的。

 他走后,于真意開始了夸夸其談。

 高一上學期開學一周后,校方請了名師來做講座。從父母講到未來,從現實講到理想,名師在臺上講得聲并茂,學生在臺下聽得唾涕橫流。彼時陳覺非正站在演講臺的后側,他邊站著的是學考試的年級第二,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

 男生也聽得大,眼淚水嘩嘩掉,然后用袖去眼淚鼻涕,一通抹。

 陳覺非的潔癖不允許自己看到這樣的況,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紙給他。

 男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含蓄地了一張:“謝謝。”

 陳覺非掃過他的五,最后落在人中上,又立刻移開:“全拿去。”

 除了對待于真意,在其他事上,陳覺非這人和耐心兩個字實在掛不上鉤。眼見男生還要裝矜持,他嘖了聲,索塞到對方懷里。

 男生臉上有些和詫異,這種男神級別的人不走尋常路啊。

 陳覺非腳踝轉了轉,站的久了有點酸。

 講到群激憤的地方,男生哭得更厲害了。

 所有人里,唯有陳覺非一個,神閑散自得,如同在聽一場單口相聲。

 他脖子:“別哭了,你信不信他這句話結束就要賣書了?”

 在講師講話之前,陳覺非剛剛結束優秀新生代表的講話,麥還別在他的領上,陳覺非也忘了關。所以那句話咬字無比清晰的話就這樣傳遍整個禮堂。

 坐在臺下的于真意張恩儀又看看薛理科,六目相對,唯有牛二字。

 那場講座最后被搞得很尷尬,講師看著自己放在桌子下的一疊又一疊厚厚的書不知如何是好,教導主任原本正在和岑柯夸贊陳覺非,勒令他好好對待這個能沖清北的好苗子,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好苗子語出驚人的話。最后,他背著手,佝僂著背,留下一句:第二名那個孩子看著也是個好苗子。

 于真意當時就嘆得虧說這話的人是陳覺非,要是于真意那早就死翹翹了。

 自那以后,陳覺非每一次結束國旗下的講話后,教導主任都會仔仔細細檢查一遍他是不是還帶著麥。

 故事講完,于真意眼地看著顧卓航:“陳覺非是不是很可?”

 緘默片刻,顧卓航著頭皮嗯了聲。

 下午的講座換了位老師,于真意想,去年的那個老師應該再也不會來了。

 換湯不換藥的一套說辭已經引不起任何人的淚水了,最后買書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于真意挽著張恩儀的手從禮堂后經過的時候,聽見教導主任惆悵的聲音:“以后就別請了吧,何必呢”

 另一個老師思索片刻:“要不等這屆畢業之后再請?”

 教導主任長嘆一口氣:“行。”

 ·

 昨天的育課被突如其來的演講毀了,今天的這節育課大家格外珍惜。因為下午第一節就是育課,所以今天的午休時間最是不安寧。隨著十二點四十五分午休結束鈴聲響起,每個人都興站起來,一響鈴就往外跑,不給任何老師占課的機會。

 陳覺非上不了育課,他坐在位子上寫作業。

 張恩儀還想再抓這十分鐘的時間睡一會兒,于真意在這百無聊賴的等待空檔回過去,趴在陳覺非桌子上。

 “傷筋骨一百天,你不在,我們羽球都玩不了雙打了。”于真意嘆了口氣,小臉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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