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余葵開會中途,轉著筆,時不時就摁亮手機瞥兩眼,總不見消息進來。
有點魂不守舍。
昨晚還問東問西,怎麼今天他一個人收拾,反倒不問了?他會不會把和吳茜的東西弄混?會不會把的藏品當廢品扔掉?
沒等余葵空發個消息問問況,高中微信群先熱鬧起來,起因是一班當年一塊考了北大的兩位同學,長跑多年修正果,給大家發來請柬,婚禮定在下月。新娘還在讀研,婚禮從簡,年前在老家招待過一場,這次就邀請同學一塊聚聚。
徐方正:大家就當同學聚會,過來吃頓飯聊聊天。
恭喜道賀刷了好幾頁,新郎把還沒看到的同學挨個點名。
徐方正:@向,剛下夜班也得來,記得刮胡子,我給你介紹年輕小師妹。
徐方正:@余葵,不準拿份子錢!
……
向當年報考北大醫學部,八年制,如今還在北醫三院實習,每天都勇奪朋友圈微信步數第一,忙得腳不沾地,還時不時值大夜班。
見余葵在群里應聲,他私聊發來消息:小葵,到那天我接你,咱倆一起去唄?
余葵:還是算了,徐方正不說給你介紹小師妹嗎,咱倆一塊兒進門算怎麼回事,擋你姻緣。
向:規培研究生談那不是坑人嘛,結親不先結仇了。
余葵一時沒應。
翻了翻下月日歷,心不在焉想著,也不知道那時候,時景能不能回北京。
聊到找對象這事兒,群里當即刷屏,單狗們紛紛吵著徐方正不準厚此薄彼,重之下,他總算答應文藝委員,替介紹個德語專業的帥弟弟。
朝雅:有多帥?和時景比怎麼樣?
徐方正:……
徐方正:姑,一般帥得了,我去哪兒給你找個時景這樣的。
朝雅:你請時景了沒?
徐方正:我倒是想請,本聯系不上。
潘雪央:人在部隊,干的又是保工程,估計也是不由己。
范瑜:前段時間他帥上熱搜,好多校友來問我要他賬號,不過時景那Q.Q幾百年沒見登過了。唉,咱班現在還有人跟他有聯系嗎?
張逸洋:高中畢業以后就沒消息了。
陳欽怡:同樓上。
……
朝雅唉聲嘆氣發了條語音。
“果然,我就知道,咱們這些老同學,在他心里一點分量也沒有,能和他談結婚的孩,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吧。”
余葵抄送一封工作郵件再回來,大家的天就聊到這兒了,此時再回復跟時景有聯系,好像多有點兒臭顯擺。
心虛猶豫了一瞬,決定假裝沒看見,只私聊陳欽怡,約吃喬遷火鍋。
陳欽怡畢業后在五百強外企工作,雖然都在北京城,但倆人離得太遠,上回一塊兒吃飯還是年前了。
陳欽怡:你搬家了呀?
余葵:之前的房子不租了,臨時找的。
陳欽怡:房租多?環境還行嗎?
余葵:地鐵站旁邊,綠化好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時
景的房子。
陳欽怡:!
陳欽怡:!!!!!!!
大約覺得嘆號不足以抒發狂的緒,對面直接一個電話摁過來,才接通,余葵就被的吼聲驚得手一,險險捧穩手機。
“余葵,你怎麼回事!你住進了時景的房子里竟然不通知我!”
“還沒搬!”
余葵趕澄清,“這不是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嘛,我現在的房東突然要收房子,不肯租了,他看我沒地方住,收留一下可憐的北漂青年。”
“呸,你哪里可憐,咱班除掉那批深造的,你現在年薪起碼能排前五!”
吐槽完,又火急火燎:“你倆怎麼聯系上的?現在什麼況,你倒是快跟我講啊!我心抓等著聽呢,他大學朋友沒?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沒。”
余葵頓了頓,“他說他們學校生非常,而且他有喜歡的人了,所以——”
陳欽怡炮語連珠:“誰?北京人嗎?長得漂亮不?”
“呃……”
余葵正組織著措辭,陳欽怡突然沒聲兒了,“……他喜歡的該不會是你吧?”
“你也覺得不像話吧!”
余葵終于找到認同,慨:“那麼多年不聯系,他突然說喜歡我,弄得我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覺,翻來覆去想,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高中社恐又向,整天穿校服……”
“不像話,你尤其不像話!”
陳欽怡怒答:“小葵,你現在的發言,是附中生聽完,人人都想點踩一下的地步,你答應他在一起沒?”
余葵小聲:“還沒呢。”
陳欽怡心激:“為什麼?!”
余葵:“五六年沒見了,我變化也大的,我多不得矜持點兒,給他留個表白冷靜期。”
“浪費了五六年,你多不得抓在一起,三年抱倆,生他幾個高智商高值的孩子!”陳欽怡長吁短嘆:“小葵,論拉仇恨,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余葵:“你就說這火鍋還來不來吃。”
“來!投毒都得來。”
陳欽怡斬釘截鐵:“從現在開始,我是你倆CP頭了,我命令你們原地結婚,帶著結婚證一起出席同學聚會,把全班人的下驚掉!”
下午一忙,給時景發消息的事兒就拖到了下班。
小葵:收拾得怎麼樣了,你在哪兒?請你吃飯吧。
A:你家。
余葵準備上出租,剛給司機報了和吳茜的合租房地址,瞧見他發來的幾張圖片,驚得差點沒把車門砸腳上。
匆忙著駕駛座跟司機商量:“師傅,我換個目的地。”
此家非彼家。
就一個白天的功夫,他竟然把東西一件不全搬過去了,照片里,所有的綠植,書、手辦、咖啡機一件不地放在廚房和客廳該擺的位置上。
小葵:全搬完了?你一整天都沒問我,不怕把我倆東西混錯?
他很快發來語音。
“我怕打擾你上班,不確定的昨晚都問過了,剩下的個人特征非常明顯,你要是不放心,回家再檢查一下,有拿錯的,吃完飯我送回
去。”
師傅車開得有點快,余葵戴上。
他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音清冷又溫和,有一種玉石擲地的人,震拍打著耳廓,麻直頂天靈蓋,心跳猛烈,被到完全沒聽清容,不得不又重復點開聽了好幾遍。
半晌沒收到回復,時景又發來一張圖。
這次拍的是臥室。
余葵不肯住主臥,他干脆把最敞亮那間給了。
箱子堆在帽間里沒拆,床笠被罩倒是鋪好了,從畢業后再也沒疊過的被子,被他折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兒堆放在床頭。
余葵:……我信你,你辦事真有效率。
時景的回復又發語音。
這次,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點開。
年男的笑聲低沉,抵達耳,傳遞中樞,一下、一下,拍打著脆弱的心臟,余葵呼吸急促,臉頰緋紅,覺飄飄然,腳也綿起來。
笑停了,他才道:“我在做飯了,小葵,等你回來。”
余葵鼻腔都酸了,想哭,又想笑。
大一在宿舍里絕痛哭的時候,哪里能料到有今天呢,住時景的房子,他給搬家,給鋪床,還能吃到他做的飯。
小區還很陌生,余葵下車后,沿著導航路線,在門口買了點兒提子芒果。
時景半晌沒等來人,估計怕找不著路,到樓下門口等。
業的管家小姐沒站工位上,特地跑到大堂門口來跟業主聊天,穿著業制服,腰細長,仰著頭跟時景說話,兩手局促絞在背后,眼角眉梢都寫著漾的春心。
時景穿著深英倫呢子大,更顯得背影頎長,他不知回了句什麼,孩撲哧笑起來,面若桃花,
余葵回來一路上,就反復聽微信里那兩句語音,一會兒像蜂躺在蜂罐子里,甜到窒息,一會兒又想到以后會和時景住一個屋檐底下,暈頭暈腦地預先張,直到看見這幕——
嘩,蜂罐子翻了。
拎著水果袋兒歪頭,口發悶,瞅著兩人哪兒都不順眼。
時景若有所,側臉回頭。
掀起眼皮才見,便拔朝過來,自然接過余葵手里的袋子和提包,“你買水果了?怎麼不告訴我,我出來接你。”
“你不是跟人聊開心的麼。”
男人很高,肩膀平闊,余葵仰頭瞥他一眼,放平音調:“這點東西我拿得。”
話一出口,后悔得恨不得捂上。
余葵!
你在干嘛!
這樣說話顯得人很小肚腸,平時本不這樣!
好在時景似乎并沒有聽出別的深意,微掀,“我在的時候,你就盡管使喚我,咱們家有重量的東西都放著我來,你的手留著畫畫兒。”
咱們家。
余葵心猛然一跳,臉漲得通紅,腦子里七八糟的東西轟然一聲都化作紛紛揚揚的塵,一時覺得時景是口誤,一時又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眼瞧一對金玉朝自己走來,管家小姐大打擊,角的笑意差點掛不穩,眼神難掩失落地注視著兩人從面前經過,實在沒忍住開口。
“時先生,兩位是朋友嗎?”
時景腳步一頓,抬起空閑的胳膊,在余葵肩膀上搭了一下:“是我朋友,以后住這邊兒,你就留的微信吧,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跟說。”
朋友……
再朝前走,余葵跟踩在云里霧里似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眼前的況,好像又回到了高三剛進一班那會兒,近距離接,年時景就像男版杜莎,荷爾蒙表,有著天然的引力,一舉一都搖擺著,對心臟負荷太大了。
一遍遍提醒自己支棱起來,現在才是甲方!
一進電梯,余葵抱
起手發難。
“我還沒答應做你朋友呢。”
時景斂眸,搭在肩膀手的手也收回去了。
他按下電梯開門鍵,冷白昳麗的臉多了兩分說不上來的黯然,“對不起,那不然,我現在回去跟解釋?”
那更不行!
轎廂開到一半,余葵又隨手把關門鍵按上,“算了吧,這樣多刻意。”
看著轎廂鏡面反出一臉淡然,余葵自己都覺得自己裝模作樣,現在可謂把中人的喜怒不定展現得淋漓盡致。
電梯上行,時景低聲解釋。
“問我要,我不確定是否公私分明,所以想等你回來加。我想著,告訴你是我朋友,也許能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哦。”
極力按捺角,眼尾卻還是掩飾不住地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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