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期中考結束后沒多久,年末,裴祖來周家接裴祤寧回東郊莊園。
在周家住了兩年多,尤其是自己最脆弱無助的時候住進來,裴祤寧早已把周家當半個自己的家。
之前已經拖延了半年的時間,現在爺爺親自來接,總不能一直不回去。
畢竟,這里始終不是的家。
那天老爺子帶了整整兩車的禮來,兩家大人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無外乎是深深的謝和不舍。
而裴祤寧在自己的臥室慢吞吞地收拾東西。
作很慢,整理時偶爾會看一眼手機時間。
今天是周末,周時聿應該能回家,可他卻一直沒回來。
裴祤寧也驕傲,愣是沒告訴周時聿老爺子突然來接自己回去的消息,想著如果他回來了,那大家就禮貌說聲拜拜。
如果他沒回來,那就算了。
總不能自己上趕著讓他快回來,免得那個自大鬼以為自己舍不得離開他。
裴祤寧把行李箱收了又收,直到樓下傳來老爺子的催促,才嘆了口氣,“來了。”
到樓下,深深地跟周父周母鞠躬:“謝謝叔叔阿姨兩年多來對我的照顧。”
陳鈺的頭,“乖,以后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周父也說:“我給時聿打了電話,但電話沒打通,就不等他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彼時已經是晚上9點。
再沒了留下去的理由,裴祤寧低頭道別,跟裴祖離開了周家。
上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回頭又看了看。
住了兩年多的地方,里面的溫暖燈火早已是生命里不可抹去的回憶。
而周時聿……裴祤寧覺得心里空空的,說不出來的奇怪覺。
很快又安自己,以后總算沒人管自己看什麼小說了。
但,
也不會有人再讀給他聽了。
-
周時聿是在裴祤寧離開后的半小時才到的家。
那天是周末,他6點半下自習后沒有馬上回來,是因為去了書店。
之前他答應了裴祤寧,過了期中考就給看小說,所以那晚,他按著裴祤寧給的書單,跑了幾個書店才把要看的小說都買齊。
卻沒想到,回來被父母告知,老爺子晚上來把人接走了。
周時聿當時怔了下,但只是須臾,便平靜道:“知道了。”
他回到樓上,路經裴祤寧的房間時,在門口停了很久,那些緒在心中百轉千回地翻涌,最終,他還是沒進去。
兩人就這樣結束了同一屋檐下的生活。
周時聿在讀高三,彼時還在申請國外的幾所大學,功課忙,考試多,和裴祤寧在學校面的機會也越來越。
裴祤寧也從周家的世界走出來,在爺爺的陪伴下,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有時兩人在學校見,裴祤寧邊多了很多陌生面孔,而周時聿邊也有他的朋友。
他們的圈子好像突然就被拉了兩個世界。
明明是最悉的兩個人,卻好像產生了微妙的距離。
這讓裴祤寧一度覺得,和周時聿的友已經走到了終點。
那個會跟自己吵吵鬧鬧的男孩,好像跟自己徹底淡了。
這種不爽在某次裴祤寧撞見周時聿邊圍了幾個孩后徹底發。
那次周時聿其實是去找,卻被幾個低年級的學妹圍住問問題,遠遠看到裴祤寧路過,卻冷著一張臉離開。
周時聿追上去,將人堵住。
剛好在一偏僻的林蔭道,沒人聽到他們的爭吵。
起初是周時聿拽住,說:“這周6放學了來家里吃飯。”
裴祤寧冷漠:“我們好像沒那麼哦,吃什麼飯。”
“……”周時聿被這句話氣到,“你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裴祤寧脾氣也臭,“你剛剛跟那些的不是聊得很開心嗎,請們去你家吃飯啊,請我干什麼?”
“我都不認識們。”周時聿無語,“你生氣能不能講講道理,我都還沒生你的氣。”
裴祤寧睜大眼睛,“我做錯什麼了,你生我什麼氣?”
“你有良心嗎,說走就走,一條信息都沒有。”“那你怎麼不給我發?我回去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你主發個消息給我?”
其實那段日子,兩人心里都憋著氣。
一個覺得對方走得太無,養了兩年多,小白眼狼似的,走都不跟自己說一聲。
一個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回去也沒看到他發來的消息,好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走了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
那天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裴祤寧從沒那麼生氣過,周6下課,老爺子打電話讓回來一起去周家吃飯,找借口說要去同學家做功課,并沒有去。
后來還是晚上九點多無意中刷朋友圈,看到一個悉的學長發了條祝周時聿生日快樂的態。
才猛地回憶起——那天是周時聿18歲的生日。
是他的人禮。
裴祤寧當時腦子里轟地一下,顧不上別的,馬上從朋友家里跑出來。
馬路邊攔車,急匆匆往周家趕。
等趕到的時候,宴席早已經結束,看到爺爺上車離開。
裴祤寧突然很疚,懊惱自己怎麼完全忘了周時聿的生日。
吵架歸吵架,那時在心里,其實很清楚沒人能取代周時聿的地位。
之所以那麼生氣,也是覺得對方不夠重視自己而已。
裴祤寧覺得距離的分開,似乎拉遠了和周時聿。
一個人站在別墅門口,風冷颼颼地吹,不知道還要不要進去。
猶豫再三,裴祤寧覺得還是算了。
默默轉想走,卻驀地看到周時聿站在了面前。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卻好像穿得很隨便,一件松扣的襯,連領帶都沒打。
四目對視,裴祤寧有些尷尬,憋了半天,用歌詞緩解氣氛,“不是18歲嗎,怎麼沒穿一帥氣西裝,頭發梳大人模樣。”
誰也不知道,周時聿的18歲生日,從裴祤寧出現的那一刻,才正式開始。
他走到孩面前,微頓,了的頭,“怎麼才來。”
他的語氣莫名溫和,幾乎是瞬間平了裴祤寧心里那些小豎刺,低下頭,“對不起,我沒記住,也沒準備禮。”
……
兩人憋在心里所有的不和都在那晚和解。
裴祤寧遲來地陪周時聿度過了一個生日,陪他重新切了蛋糕,問他,“你剛剛許了什麼愿?”
周時聿:“你想知道?”
“是好奇的。”裴祤寧吃著油蛋糕,“你不介意的話告訴我唄。”
周時聿微頓,挑了點油抹到臉上,聲音輕,“許愿你快點長大。”
“你又整我!”裴祤寧注意力都被臉上那抹油吸引住,跳起來聲討周時聿,“你別以為過生日我不敢惹你!”
迅速開始了油的反擊,卻毫沒有聽到周時聿答的那句話。
他許愿,能快點長大。
許愿,能以另一個份,重回他的邊。
-
生日過完沒多久,周時聿就去了國外。
他績一直都頂尖,參與的國際競賽也拿過各種獎,國外多個大學早早就朝他遞出了橄欖枝。
走的那天裴祤寧期末考,沒能來送。
周時聿沒帶什麼特別的東西。
唯獨在經過裴祤寧的房間時,進去拿走了放在相框里的一張證件照。
短暫的青春里,兩人再一次分開。
這次是更遠的距離。
因為周時聿的離開,裴祤寧像那種第一次去上兒園的小孩,產生了某種奇怪的分離焦慮。
好像就此失去了邊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那段時間,緒又變得不太穩定,加上進高二,功課也逐漸多起來,時常失眠,焦慮,又開始做夢夢到父母,再一次次在噩夢中驚醒。
慢慢發現自己洗手的時候喜歡洗6次,喝水的時候喜歡喝6口,好像只有這樣才會特別安心,只是那時還不知道這是一種強迫癥,癥狀也不明顯,所以也沒當回事。
時間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過。
起初裴祤寧和周時聿還能偶爾視頻一次,吐槽吐槽在學校遇到的事,可后來隨著兩人各自的學業都變得繁忙,再加上時差,他們的聯系逐漸變。
但即便話說得,那份只有彼此才有的默契卻沒變過。
裴祤寧17歲那年的年末最后一天,周時聿打來視頻電話,問晚上要怎麼過。
裴祤寧當時一邊卷頭發一邊回他,“和同學出去年啊,你呢。”
“什麼同學。”周時聿見又是化妝又是打扮,皺眉,“男的還是的?”
裴祤寧被問得笑,“你怎麼回事,真把自己當我哥了,這也要管。”
說完就跟他拜拜,“我去玩啦,明天發照片給你看。”
周時聿:“……”
好在第二天發來的照片里,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周時聿莫名松了口氣,看著一堆年輕面孔里笑得最開心的那張臉,獨自在異國他鄉的心也好像得到了藉,變得輕松愉悅。
裴祤寧家,不愿意出國,老爺子也舍不得孫,便由著留在自己邊。
于是同年,裴祤寧考上了國某top級大學,一開始主修的專業也并不是商科,而是喜歡的藝設計。
兩人都在自己的領域里努力著。
一個開始了大學生活,一個在國外已經開始主持小的項目,每次聽陳鈺說,時聿也不知道那麼拼做什麼,出國一年多了都不回來一次,裴祤寧也在心里附議。
那人可真沒良心,18歲出國,現在自己都快18歲了,他都沒回來過。
裴祤寧以為周時聿要等四年的留學生涯結束才回來。
所以,18歲的人禮,也沒抱什麼希會見到他。
裴祤寧的人禮格外盛大,老爺子就這麼一個孫,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請了米其林的大廚來東郊莊園,特地給小孫舉辦了一場隆重的人禮儀式。
裴祤寧邀請了很多朋友。
只是這些年認識的朋友再多,好像也沒誰能像周時聿那樣,上一秒吵架時把氣死,下一秒哄時,也能無比和用,乖順地像只貓。
被無數朋友簇擁著慶祝生日,裴祤寧表面微笑著,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你的18歲我陪了,我的18歲你卻不在。
你這個出國就沒了良心的東西。
臥室里,裴祤寧換著致的子準備下樓,幾個孩圍在旁邊說著悄悄話。
“寧寧,你怎麼還請了陳思博啊,你倆是不是有點意思。”
“……誰跟他有意思,是我爺爺跟他爸。”
“說起來,今天來了不面孔啊,孔家那個爺還是一副臭臉,看著誰都欠他錢似的。”
“對對對,還是顧倫禮貌一點,剛剛還跟我打招呼呢。”
“寧寧你覺得顧倫怎麼樣。”
閨們討論著年齡相仿的世家爺,裴祤寧心不在焉,“不怎麼樣。”
“那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啊?說說嘛。”
說實話,雖然已經18歲,可裴祤寧好像還沒有喜歡過誰。
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早,卻懵懵懂懂,并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覺。
裴祤寧搖搖頭,“不知道。”
又有人問:“那周時聿呢,你會喜歡他那樣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裴祤寧莫名心跳快了下,馬上否認道:“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裴祤寧第一反應想的是——
周時聿怎麼可能會喜歡。
他連自己18歲的生日都不回來。
裴祤寧對著鏡子假裝整理頭發,其實是有點生氣的,“我跟那人八字不合,不來電。”
眾人小聲地笑,“也是哦,周時聿太冷淡了,跟他談一定很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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