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太難了。’

河邊的年看著溪流中倒影的稚面孔，看著那起了細微波痕的蔚藍天空。

張開雙手，年有些瘦弱的子緩緩躺倒在淺翠綠的草地上，擡手想去天空，又無力地落。

來到這個蠻荒世界已經十二年了。

十二年！

知道他這十二年是怎麼過的嗎！

他！

“主！”

側旁突然傳來一聲獷的吆喝。

以這年仰躺的溪邊爲圓點的百丈範圍，大批騎乘冰藍長巨狼的壯漢正來回巡視。

一位穿著皮甲、魁梧若熊的大叔看年倒下去，用自己大嗓門關切地問候著：

“您沒事吧主！？”

年無力地擺擺手，有氣無力地回了句：

“沒事，讓我休息一會兒。”

剛想賣個慘，無被拆穿。

可，他爲單狐山之北十大氏族之一熊抱族擁有唯一族長繼承權的主，就很快樂嗎？

這裡沒有網，沒有電子娛樂，甚至都沒有幾本紙質書籍！

他就算爲主，多得是流著鼻涕、穿著破舊皮甲的小跟班，連幾個能晚上談心放鬆的漂亮小侍都沒有！

吳妄完全不知道，老天爺讓他帶著上輩子那花花世界的記憶再活一次，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

其實個人娛樂方面的空虛還好，多點時間適應，自己也並非耐不住寂寞。

更大的折磨，還在男那點事上。

雖然氏族中從首領到小兵都是一夫一妻，但因爲是上古時代，大家都比較開放，婚前的年輕男們，都可以熱奔放的自由。

真·自由。

河畔的蘆葦、山邊的小樹林，遊牧地供牧民住宿的小屋、雪山下取暖的冰房，都能輕易找到未婚男揮灑青春的現場畫面。

反倒是婚之後，大家會要求彼此一心一意，畢竟都有較重的生存力和需求。

生活，無論是上輩子所在的藍星，還是這輩子所在的大荒，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族裡每三年會舉辦一次大昏會，年輕且尚未家的人們，會拿出心準備的木、骨棒、石、狼牙棒，找到心儀的男子，悄悄地上去……

給他們後腦勺一子！

打出來聲音越脆，代表這男子頭骨的品質越優等。

當然，聽聲不是重點。

這些人會把男人扛在肩上扔回自己的住，經過一晚上的辛苦合作，第二天一早一同走出屋子，就自行結了夫妻。

純粹的結婚，從一子開始。

必須強調的是，他們熊抱族雖普遍憨了點，但也不會強敲強扛。

這習俗流傳了這麼多年，現在的男雙方大多是提前有了‘合作伙伴’，等到了大會的時候集走個流程。

那種純粹按照古禮，大會上看順眼就敲昏扛走的形雖時有發生，但男方大多會半夜就逃了。

吳妄嚴重懷疑，族裡婚後男大都是些四肢發達憨憨的主要原因，就是婚的時候沒挨住自己夫人那一棒！

當然，他是主，雖然沒有白馬只有白狼可以騎，但嚴格來說也是個王子。

以後大婚只是象徵地被自己敲一下，可以直接裝昏。

——麗的母親是這麼安自己的。

可、可……

“唉。”

年額頭掛滿黑線，手背遮擋在額頭上，各種提不起神。

自己明明沒問題，心理也沒啥病，取向也中規中矩，經常還有一些浮想聯翩的青春期幻想，怎麼就會染上這種怪病？

是因爲三歲那年，聽到一羣阿姨大媽討論簡易狼牙棒製作方法導致的嗎？

還是因爲上輩子玩太嗨了，讓自己重活一次的老天爺故意搞自己心態？

怎麼就會這般？

‘吳妄啊吳妄，你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行吧，大荒世界無奇不有，他剛好就是一個小‘奇’點。

七八歲之前的吳妄，只想自己做個普普通通健壯的熊抱族的主，不用什麼出衆的才華，也沒啥膨脹的野心，覺得能平平穩穩活過幾百年的枯燥人生，這就夠了。

——大荒人族壽命爲三到五百歲。

那時候的吳妄，一直都很快樂，也很注意保養自己的後腦殼，以便它能承生活更多的毒打。

等到七八歲時，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那個怪病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自己……

嗚——

遠天邊突然傳來了低沉的號角聲。

吳妄心底停下吐槽，一個激靈翻跳了起來，朝著號角聲傳來之眺，遠遠見到了一束筆直的狼煙。

這個大荒並不太平，人族也不是什麼天地主宰。

相反，被先天大神媧造化出的人族，在這個名爲大荒的天地間立足較晚；蒼山之北的這片廣闊草原上，十大氏族只有兩家是以人族爲主導。

百族混雜生存，啓靈智後多爲人形。

熊抱族總實力雖強，但草原上的兇險無時無刻不在威脅族人命，羣的威脅一直存在。

號角、狼煙，都是較爲常見的預警手段。

此刻號角聲較爲舒緩，狼煙也只是一縷，應是巡邏的探哨發現了什麼不算嚴重的異狀。

“還以爲是有大兇之。”

吳妄打了個哈欠，有些無趣地咂咂，就要繼續躺回草地此刻的安逸，象徵地道了句：

“三將軍，派人去探探發生了何事。”

“主！咱已經用蒼鷹的眼睛看到了！”

剛纔喊話的那位壯漢大叔揮舞著比吳妄還的胳膊，滿是熱切地招呼著：

“您要不要去練練手？

一羣也就幾百年年份的褚犍不知被誰驚了，在百里外追著什麼，咱們的人已經從兩側跟上去了。”

“不去，”吳妄打了個哈欠，“無趣。”

熊三將軍撓撓頭，從那丈高的巨狼背上跳了下來，幾個踏步衝到了吳妄旁，大手，用狂的嗓音儘量小聲提醒著：

“主，您以後是大族的首領，這個年紀就該適時的炫耀下武力，不然以後容易出子。

咱知道主您的厲害，可那些熊崽子們不知道啊，您也要多出手，鎮住那些熊崽子才行！”

吳妄：……

如果是爲了氏族穩定那就沒辦法了，他雖然對管理氏族提不起神，但也不想給這輩子的爹孃丟人。

“拉我車架過來。”

“哎，是！”

熊三將軍興地答應一聲，錘了錘口，扭頭髮出一陣吼。

就聽嗖嗖的破空聲不絕於耳，河畔附近的巨狼騎同時了起來，快若幻影。

於是，半個時辰後。

一隻鋪了三層純白雪熊皮子的車架，被四隻冰藍純巨狼拉著，四隻鏽跡斑斑的車碾過有些泥濘的草地，壞了花花草草、濺起一路的泥點。

吳妄披上珍貴兇皮製的斗篷，頭上戴著上顎做的帽子，歪在的熊皮中，形伴隨著車架在微微搖晃。

他正託著一張舊羊皮，琢磨著上面彎彎扭扭的符號，倒也是頗爲專注。

在車架前後左右，一名名披甲、全副武裝的巨狼鐵騎相隨，他們的目甚至比下的巨狼還要兇狠，壯的軀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熊三將軍駕著巨狼自前方疾馳而來，迂迴半圈，練地湊到了車架旁，扯著嗓子吆喝：

“主！那些褚犍在追三個人域來的修士！

錯不了，他們穿的花花綠綠的，的打架還穿子，用的還是那種花架子法！拿幾牙籤扔來扔去。

他們實力都不怎麼樣，飛空的法好像被毀了，在地上跑的比大耗子還快，不過看樣子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咱要救他們嗎？”

“父親說過，見到落難的人族，能救就救。”

吳妄頭也不擡地道了句：“三將軍安排就行。”

“哎！瞧好吧您！”

熊三將軍攥拳猛力錘了錘口，仰頭髮出一聲熊之咆哮：

“主要出手了！都瞪大眼看著！回去都給老子詳細描述，見誰都說個一百遍！”

周圍巨狼騎頓時興異常，嗷嗷個不停。

接下來，車隊均速向前，前方的大草原上已發了一陣集的聲響。

狼嚎聲、吆喝聲、吼聲、弓弦震之聲，漫天大火憑空而現。

古語有云：達則火力覆蓋，窮則戰穿。

當吳妄的車架抵達，那數十頭褚犍已被巨狼騎團團圍住。

這種未氣候時，長相就很奇特，大如牛、狀如花豹，但腦袋樣式接近於人族，獨目、牛耳，尾佔了一半長。

它們生兇猛，大多是三五羣，口中能發出音浪，在北域算是較爲常見的羣。

就是……

不怎麼好吃。

的實力一看種族、二看壽歲，拋開年份討論戰力那純屬瞎扯淡。

活到千年的褚犍能將豹進化爲類人的四肢，三千年份的褚犍已算是兇級別，一聲怒吒能震死百里外的羣。

他們熊抱族就曾圍獵過兇級的褚犍，死傷頗重，但收穫也不，一顆丹換了大批糧食，養活了更多人。

且說眼前。

離著巨狼騎的包圍圈越近，那些褚犍的吼聲就越震耳。

吳妄擡頭看了眼，見到了被狼騎隔開的三道影，那是兩一男，的都是修長裝扮，男的也穿著青藍長袍，各自都已負傷。

這打扮，多見於人域之中的人族修行者。

他們正張地盯著周圍不斷兜圈的黑影，那男人也算有些擔當，抓著一把長劍將兩名年輕人護在後。

啊，應該稱之爲子。

按人域的規矩，都是稱男子和子。

大荒分九野，人域居其南，是人族聚集之地，也是人族在天地間最大的聚集地。

他們熊抱族在大荒的東北方向，離著人域頗遠，能在這裡見到人域的修行者，也算是稀罕事。

吳妄忍不住多看了那兩個修幾眼。

嗯——

果然，修行對皮白、和澤頗有幫助，他們熊抱族的大多是健康的亞麻，這倆修就特別白。

這兩個人域來的修勝在態纖瘦，有柳弱扶風質，但都缺了點斤兩，他們熊抱族的妹子就不一樣了，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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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幾十只這玩意，您一個人行不行？”

熊三將軍在旁邊又湊了過來，小聲嘀咕一句：“要不我安排幾個祭祀旁邊唸咒，跟您一起出手？”

“不用。”

吳妄自車架站起來，扶著前排扶手。

四頭霜白巨狼仰頭長嚎，前方一層層錯行進的巨狼騎如水般退去，將數十頭困展在吳妄視線。

車架前衝，吳妄面淡漠，骨頭盔下的長髮迎風飄舞。

他擡起左手，掌心對準了那羣褚犍。

褚犍羣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對吳妄張怒吼，一層層聲浪宛若明牆壁對吳妄來。

吳妄表毫不變，掌心浮現出十二顆星辰，其上芒互相勾連。

這是北野流傳的祈星，北野各族祭祀們代代相傳的技法，也是他們熊抱族能在北野立足的一大支柱。

天空中，十二顆星辰閃耀在方圓百里的天空。

褚犍們的聲弱了下去，它們的獨目中帶著疑、帶著恐懼，卻在朝中間匯聚。

也懂畏懼嗎？

是了，這個大荒中，都是靈智的，大荒大部分區域中，人族的地位並不如。

人理之尚且微弱；

人族的足跡尚未抵達這個世界的巔峰；

聚集在人域的人族，與散落在大荒九野的人族，已走上了截然不同的發展之路。

法則，道則；

祈星，法。

吳妄視線瞥向被巨狼騎包圍的三道影，擡起的左掌用力攥，羣周遭突然出現一冰棱，朵朵冰蓮瞬息綻放，接連片。

祈星，大冰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