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之所以被稱為上佳社游戲, 大約就是四方桌上,大家你來我往地牌出牌,漸漸就打破了生疏和客套。
這不, 和下午時拘謹局促不同,幾局下來, 寧母和姐姐一邊教著周奚規則, 一邊也開始嘮起了家常, 姐姐更是說起了一段年事。
“爸、媽,你們還記得吧, 當年你倆剛結婚的時候, 我不是還鬧過一陣緒嗎?”姐姐著牌說。
“怎麼不記得, 當初你在家摔東西、絕食, 還搞離家出走,把我和你爸嚇得半死。”
彼時, 寧延剛十歲, 上小學三年級, 決定和寧父重新組建家庭, 卻遭到另一半偶爾的強烈反對。
“我覺自己就是話里的灰姑娘, 往后就要被繼母待,被繼母的孩子欺負, 過上悲慘的生活。”姐姐很坦誠地講述著年的恐懼和無知, “所以,我就想方設法想趕媽和阿延走。”
但是, 礙于父親的權威, 不敢公然和寧母吵鬧, 便把所有壞主意都使在了小三歲的寧延上——
搶他喜歡吃的東西, 藏起他的作業和試卷, 趁爸媽不在將他反鎖在廁所,拿了早餐店的錢塞到他的書包里栽贓嫁禍給他,知道他有潔癖卻故意把蟑螂和死老鼠放在他的床上,甚至過分到把工業堿混在他的粥里,要不是他機警,他倆怕是一個上天做仙一個做了年-犯……
周奚側頭著旁面淡然的寧延,他在蓉城提起母親再婚時,只溫聲告訴:“別擔心,我繼父人很好,我和我媽都很幸福”,卻不曾提過進這個新家庭時并非一帆風順。
寧延對上的目,淺笑,在桌下拍了拍的。
姐夫那邊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往事,不咋舌,“你也真夠壞的,肯定沒挨揍吧?”
“沒有,爸媽就不知道這些。”姐姐瞥了眼寧延,語氣里含著愧意,“阿延從來沒告過我的狀。”
“我知道了,你后來被阿延了。”姐夫說。
“個屁。”姐姐推他一把。
“不是,那你們后面怎麼和好的呢?”
寧母也頗為好奇,“對呀,其實我和你爸都沒明白,你怎麼離家出走一趟回來就突然想通了,轉了呢?”
姐姐呵呵兩聲,用下努向寧延,“因為這家伙和我談了一筆只賺不虧的買賣。”
就在父母連同鄰居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滿世界尋時,寧延率先找到,同開展了一場談判。
十歲的寧延告訴,擺在面前的路有兩條,第一,繼續離家出走,從此后這個家、還有爸就真正屬于寧延和寧母,而出走的只能打工掙錢,還有可能會被人-販-子賣去給傻子做老婆,去黑窯里挖煤;第二條路,在爸媽找到之前自己回家,并接他和母親,相安無事地好好過。
“你認定我和媽會搶走你爸,可你想過嗎?接我們,你不僅有爸爸,還有媽媽和弟弟。”小寧延認真地分析道,“我媽很聰明,沒有,爸只能一輩子在廠里做饅頭,你以后很可能只能跟著他賣饅頭。”
“可現在,媽能帶著他做生意,還越做越好,以后他們會掙更多的錢,我們會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鋪子,你可以買漂亮的服,可以去好吃的。”
時隔多年,姐姐講到被一個小蘿卜頭說服的過程仍是又想哭又想笑,“這小子還對我說,雖然他比我小一個年級,但腦子比我聰明,輔導我作業不問題。”
“他能幫我提高績,讓我和他一樣被老師喜歡,考上初中、高中、大學,畢業后有一份好工作,而不是去廠里做工。而且有了他這個很牛的弟弟,以后在學校里沒人敢欺負我,即使有,他也會幫我狠狠的揍回去。”
姐姐反手握住丈夫的手,眼眶微微發紅地自嘲,“被他這麼一頓忽悠,我越想越覺得,爸媽結婚好多過壞,就自己回家了。”
寧母凝著兒子,寧父則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奚也著寧延眼底里有欣賞和玩味的笑意,不愧是資本家,小小年齡就知道分析利弊,用利益來對手。
回憶往事,說說笑笑,麻將,很快就到十點,牌局也到尾聲。
出乎意料的是,玩到最后,寧父一贏三,贏了個滿堂彩。
但寧延知道,這不是周奚的真實水平。
待兩人回房洗完澡,他幫吹頭發時便問,“你晚上故意輸的?”
“不算故意輸,只是沒有想贏。”周奚說。
沒有放水,但也沒有刻意去記牌、算牌,只是憑著覺在玩。
&nbs p;“為什麼不想贏?”寧延問。
“懶得費腦子。”
寧延懂的意思,其實,過去他和姐姐們玩時也沒有刻意去記和算,只是他學數學出,對數字和推算要比常人敏得多。
周奚抬眸,著鏡子里的他,玩笑道,“我既不圖他們錢,又不圖他們的,那麼認真干嘛?”
這是在打趣在HK玩德撲時,機關算盡贏了他,是因為貪圖他的。
寧延對上鏡子里的視線,四目匯,空氣中彌漫著水蒸氣,耳邊是吹風機發出的嗡嗡的白噪音。
周奚察覺到他目不對,沒等開口,下一瞬,他便住的下,將的臉轉過來,吻住了的。
這記吻特別長,長得周奚依稀覺得有點缺氧,腦子昏昏沉沉地被他抱回房間。
————
汗涔涔的周奚洗了第二個澡,回來躺下時累得眼皮打架。
寧延將摟進懷里,幫按有點筋的。
力度不輕不重,很好地緩解了的繃,周奚緩緩閉上眼睛,手在他腰窩上,困倦的嘟囔,“最近這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寧延笑著在發頂落下一個吻:“你不是說了,我在走上坡路?”
“你這那才是走上坡,是撒歡跑上坡。”周奚在他腰上拍了一下,“悠著點,還要到55呢。”
沒給他反駁機會,又道,“其他再舒服,也不能和真槍實彈比。”
寧延笑出聲,將往懷里攏了攏說,“照你這麼說,那更應該當下才對。”
周奚困意上來,沒力氣和他辯論,只說了句:“困死了,睡覺。”
“好,睡覺。”寧延低頭,在額上輕輕一吻,卻沒有闔上眼,而是靜靜地著窗外懸掛的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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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高高興興地玩了兩天后,初四傍晚,寧延和周奚啟程回北城。
上飛機前,兩人手機上都跳出了一條最新的財經新聞——【監管“節日”急開出整改通知書,涉險違規企業和銀行可能將面臨嚴重罰】
周奚掃了眼標題,并未點開信息,卻知道里面所有容。
約莫兩個小時前,本應在休假的懷省監管部門十萬火急地開出了一張問詢函,要求懷省的D行立即對兩個半月前發放的三筆貸款開展自查,這三筆貸款合計33.4億元,貸款對象分別為:長風機械、紅貿易、飛俠化工。監管要求D行必須在下午五點半前將這些貸款的真實用途、資金流向、三家公司的信貸調查報告全部逐一報告。
接到問詢函的D行頓大事不妙,幾個行領導更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因為這三筆貸款正是長山利用手上的空殼企業,在D行違規套取的信貸資金,至于流向——幾經輾轉后,這些錢全部用于購買長山集團剛在懷省拍下的那塊地。
這事本做得相當,D行和長山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干,可現在,監管一針見地指出,他們便知肯定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D行行長捂著狂跳的心臟,苦地閉上了眼睛,他這個行長怕是干到頭了,鬧得不好,他恐怕得去鐵窗里寫懺悔書,而今將功補過的法子就是趕讓滕向把錢還回來,看看能不能上蹲兩年。
D行行長在思考的是懺悔錄要先寫對不起dang,還是先寫對不起zuguo,在南城的滕向卻暴怒地把一個價值萬元的水晶杯砸到了地上。
“王八蛋,趁火打劫,不是東西。”
他里罵的正是萬宏的莫董。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幾天前被氣得吹胡子的萬宏莫董可算狠狠出了一口氣,“這大過年的,我這手頭也不寬裕,你非要賣呢,這樣吧,我就半價收了,反正你們天圣也不缺錢,”
怕氣不死滕向,老莫還特地重重地強調了“不缺錢”。
滕向自然不肯吃下這個明虧,可一邊是旗下九家機構不斷預=警的頭寸紅線,一邊是D行的違-規貸款,他就算開足印鈔機,這麼短時間也填不上這些坑。
“老大,我看還是求助老板們吧,這窟窿越來越大,以咱們的能力絕對解決不了。”
“蠢貨。”滕向踢了一腳地上的碎玻璃片,吼道,“你以為老板們會不知道?”
老板們眼線遍布天下,監管那張通知出來前,想必就接到了消息,至于為什麼沒有手干預,想來一方面在忌-憚什麼,另一方面也是要考驗自己有沒有本事化險為夷,夠不夠格繼續做這個代言人。
滕向環視著這一屋子的金碧輝煌,因連續失眠而浮腫的雙眼里出狠之,“把那東西給KR的吳應,就說我想約見寧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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