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氣順著敞開的大門跑進來。

　林青手扶著門沿, 對站在玄關的寧延微微一笑，“你好。”

　“你好。”寧延回以微笑。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一個似乎毫不意外家里多出來陌生男人, 而一個與友母親初次見面也不見半分張。

　林青在門口換好鞋，步屋。嗒, 大門合上, 阻斷了往里滲的寒意。

　林青把手里的包掛到帽架上后, 轉頭又對寧延淺淺地笑了一下, “周奚呢？”

　“在臥室里。”

　“還在睡覺嗎？”

　“已經起來了，在洗臉刷牙。”

　寧延話音剛落，就聽見臥室那頭傳來腳步聲, 須臾之后，周奚抹著臉走了出來。

　看見林青，霜的作稍稍頓了一下，隨即對林青點了下頭, 算是打招呼。

　林青則彎了下, 算是回應。

　周奚沒有多言, 走到寧延邊，“做好了？”

　“做好了，在餐桌上。”寧延說, “你嘗嘗看, 夠不夠甜。”

　林青這才注意到空氣中乏著熱熱的牛和蛋香味，朝餐桌的方向看了一眼, 問：“你們還沒吃早飯？”

　“我已經吃過了, 還沒吃。”寧延問, “您呢？吃過了嗎？”

　“我在所里吃過了。”

　他們客套寒暄的功夫, 周奚已坐到了餐桌前, 拿起勺子，兀自喝起牛調蛋。

　林青看了一眼，問寧延：“我想單獨和聊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寧延干脆地答應。

　“那我們去書房吧。”

　寧延應好，跟在后往書房走，路過餐桌時，他抬手輕輕了周奚的肩膀。

　這一幕，落在林青的余里，不過也發現周奚并沒什麼表示地繼續低頭食。

　————

　書房里。

　林青和寧延面對面站著，目帶審視地凝著他，而寧延不躲不避，神盡是任由打量的坦然。

　半刻后，開了口，不是自我介紹，而是說：“寧延，我在來之前查過你的資料。”

　寧延沒接話，耐心地等待著往下說。

　“我知道你和周奚一樣是做投資的，而且在投資界非常有名氣，是一個十分出的banker。”林青頓了下，說，“那我想知道，你在周奚上能投資什麼，又想拿到什麼樣的回報。”

　林青相信周奚已經告訴過寧延有關們的關系，也表明過自己的態度。

　也許，在寧延眼里，對于一個三十年來從未關心、過問過兒長和生活的不合格母親來說，此刻問出這樣的問題堪稱是諷刺和稽。

　然而，還是來了，還是要問，還是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想在周奚上得到什麼？不為別的，只為林青看見了那樣優秀、出的周奚。

　任何一個行業和領域，要站在頂端，除了擁有一定的天賦，還要付出常人未及的努力和汗水，尤其對而言，在男當道的行業取得就更是難上加難，個中艱辛和付出，深有會。

　周奚在30歲的年齡就能為行業翹楚，為如此優秀的投資人，說明在事業上是有追求的。特別是在峰的那次談判上，表現出的專業能力和智識，讓林青非常欣賞。

　林青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甚至連模仿著去做一個好母親都學不好。因為比起兒結婚生子，家庭滿，更期周奚能繼續在事業上大放異彩，能走得更遠，站得更高。

　而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在事業上已經獲得巨大功的男人，真的能接妻子是一個事業型的嗎？能支持去獲取、創造更大的就，甚至有一天超越他嗎？

　亦或是他也準備像周奚父親那樣，為了一時的心和愫，做出暫時的妥協，卻用所謂的和婚姻一步步蠶食的理想和抱負？然后，又在計劃落空后反過來傷害？

　寧延很清楚的想法，卻沒有立即回答的問題，而是問，“您覺得我想要什麼？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還是好的兒媳婦？”

　林青亦不答，只是目不轉睛地著他，聽見他說，“既然你查過我，就該知道我經手的項目投資回報率都十分驚人。那麼，你認為，在我個人的終大事上，如果我只想要這些回報，會不會配不上您說的出？”

　“那你想要什麼？”林青問。

　寧延沒有再兜圈子，而是干脆地給出答案，“我想要一個能讓我毫無顧慮，把我的一切都給的人。”

　他的過去和現在，他的偽裝和真實，他的野心和抱負，他的脆弱與孤獨……一切好的壞的，他都能無所顧忌、毫無保留地予。

　在來揚城的飛機上，他們聊到“接班人”的話題。雖到最后誰都未點破，但他們都清楚，寧延口中認定的，KR掌舵人的最佳人選正是周奚。

　他并不是邀請來做自己的副手，更不是經營夫妻檔。而是有一天，倘若他不幸先走一步，能接過他一手創下的事業，他未完的抱負、他的理想和懷。他相信，有能力繼續幫他實現，甚至做得更好。

　“我想要的、和周奚能給我的，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多得多。”寧延說。

　林青深切著他，心底有一些容。這些話算不上話，但比起那些海山山盟般的承諾更讓人信服，因為在這些話里，看到了一個懂周奚，尊重、欣賞且深的人。

　當然，這些話也可能只是巧言令，但這一刻，看著寧延坦誠的眼眸，無條件地選擇了相信。

　“我懂了。”林青對寧延出一個發自心的笑容，問：“那你們現在打算結婚了嗎？”

　林青按照常規思路想，既然周奚帶寧延回來見父母，說明離談婚論嫁不遠，誰想寧延的答案是：“我們暫時沒有結婚的想法。”

　林青眉頭輕挑，“是周奚的想法嗎？”

　“不是，是我們共同的想法。”寧延說完忽然覺著很有意思，婚姻明明是兩個人的締結，結與不結都應該是兩個人共同的意愿。但不管是之前的宗正還是今天的林青，卻都在問，是誰不想結婚。

　好在林青沒再多問，只說了個“好”。

　默了一下，又問：“你父母會支持你的這些想法嗎？”

　“除了周奚，我不認為有人可以左右或指導我們倆應該怎麼往、以及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共。”

　林青點點頭，表示認同，而后道：“謝謝你肯回答我的問題，我沒有什麼想問的了。”

　----

　兩人都不是啰嗦的人，說完這句話，林青便回打開了書房的門。

　走到外面，下意識往餐廳看了眼，發現周奚早已吃完早飯，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手機。

　聽到靜，周奚轉過頭來，先瞥了一眼，再把視線落在寧延臉上。

　寧延沖淺淺地笑了一下，用眼神說：沒什麼。

　周奚撇了下，收回視線。

　外間此時卻傳來開門的響，外婆人未到聲先至。

　“外面怎麼多了雙鞋？不會林青跑回來了吧？”

　“什麼跑回來？這不是家啊？”李姨反駁。

　兩人嘀咕著進了門，就這麼看見了站在客廳旁的林青和寧延。老太太倏地拉下臉，“你怎麼回來了？”

　李姨在后面扯了一下的袖子，笑瞇瞇地著林青：“小青回來了？”

　林青沖笑了笑，喊了聲“姐”，又看著外婆，喊：“媽。”

　外婆卻沉著臉，沒應。

　李姨在家里多年，早就見慣了這祖孫三代的糾葛，出來打圓場，“你吃飯沒？中午我們包餃子，正好是你最喜歡的。”

　“什麼最喜歡，又不是包給吃的。”外婆不高興地說。

　李姨白了一眼，湊到耳邊小聲提醒：“行啦，小寧還在這兒呢。再說，大過年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團團圓圓地吃個飯不好嗎？”

　外婆這才想起站在一旁的寧延，忙沖他做了個歉意的表。

　大年三十的，哪有人不想闔家團圓，可是……外婆看向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周奚，有些猶豫。

　所有人都看出了的為難，奈何周奚始終沒有任何表示。

　李姨皺了下眉，正想做一回惡人，直接讓周奚開口留林青吃飯，卻被林青突然打斷。

　“不用了，我還得回所里。”

　剛才不高興回來的外婆一聽這話，更不高興了，“這大年三十的，你還回去加班，你還真是崗敬業。”

　林青不理會母親的奚落，沒什麼表地說，“幾個學生為了做實驗沒回家，說好去我那里吃火鍋。”

　李姨：“這樣啊……”

　林青對笑了笑，說：“沒事，我就回來打個招呼，你們吃吧。”

　李姨看看周奚，再看看外婆，見兩人都沒有挽留的意思，便也只能說：“行，那你路上慢點。”

　林青言好，和老太太說了句，“媽，我先走了。”

　老太太沒理，拎起地上的購袋氣沖沖地進了廚房。

　李姨尷尬地笑了下，帶著寧延將送到門口，小聲道，“你媽就那脾氣，你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林青手取下包，打開，從里面出一個紅包，遞給寧延，說：“揚城的規矩，兒的男朋友第一次來家里，長輩要給紅包，你收下吧，討個吉利。”

　李姨有些張地看向寧延，生怕他因為周奚拒收，鬧得林青下不來臺，不想寧延并無半分忸怩，大方地接了過來，說：“謝謝。”

　李姨長舒口氣，林青則微笑頷首，然后突然朝著客廳的方向喊了句，“周奚。”

　周奚抬起頭，與遙遙相。其余人，就連放好東西從廚房出來的外婆也一瞬不瞬地著，猜測著到底要說什麼？

　卻聽林青徐徐道，“你回去之前，可以個時間給我嗎？我想和你談一談峰的事。”

　外婆和李姨臉上頓時出明顯的失之。

　反觀周奚，沒什麼表地說，“可以，初二上午吧，我們下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