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參加完莊仁生日宴,周奚和寧延搭乘下午的航班回揚城。
齊琪沒和他們同班回老家,而是和宗正一起,借了莊仁在什海附近的一套四合院過春節, 并千叮萬囑周奚, “我媽問你, 你可千萬別說。”
鑒于喬柏離異的份,齊琪一直打著把結婚證直接甩父母面前, 二老不得不認下這個婿的主意,所以這些年家里對這個男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時不時就會催把人帶回去看看。這回,周奚帶寧延回家,齊琪怕老爸老媽更會變本加厲催, 又不想大過年提分手的糟心事兒,索扯謊說要去男朋友家過節。
“你不想回家是怕念叨, 那宗正呢?”周奚問。
“他正月里有要事要來北城,來來回回不方便,索就不回去了。”
周奚不明白是真傻,還是裝糊涂。不過, 好在公事上尚還算清醒, 走前接了周奚昨日的邀約,同意負責海外并購工作。
機上, 周奚主同寧延說起這事,“海外并購我打算給齊琪。”
“這塊業務給了鴻升, 就由你決定。”寧延把一顆海鹽薄荷糖喂進里, 問:“你想騰出章牧之打天圣?”
“我不喜歡被。”周奚冷冷一哼, “姓滕的喜歡玩的, 那我就偏把他拉到太底下曬。”
周奚昨天游說齊琪時只講了一半,滕向確實不會放過中海這只大靶子,但這項目KR有吳應負責,又有寧延親自過問,加上宗正還能時不時給齊琪出點主意,出不了大的紕。
反倒是滕向向民生專項計劃這只手,讓周奚十分不爽。所以讓齊琪接手海外并購,除了是想鼓勵振作長外,更大原因是讓章牧之騰出力剁了天圣那只臟手。
寧延看著灼灼發亮的眼睛,推測出答案,“你想借萬宏的刀?”
“不拿刀剁一剁,怎麼知道這塊骨頭有多?”
萬宏和天圣都是靠特殊外貿發家,一個走高消和特許經營,一個賣垃圾,都是背后沒人做不起來的生意。不同的是,萬宏雖貪但要臉,做得都是亮堂的買賣,天圣卻只有暗齷齪的勾當。
既如此,周奚就讓兩家一,看看到底誰家背后的人更高一著。
“你想用外資聯合基金的錢來買民生的券?”
周奚笑,“已經買了。”
察覺到天圣對民生專項計劃手后,就已經說服聯合會的另外八家機構將認購的專項計劃份額全部轉到基金會名下。
而眾所周知,基金會的錢絕大部分來自萬宏,如果天圣對民生專項計劃手,就是阻擋萬宏賺錢的財路。
盡管這如果暫時還沒發生,但周奚有的是辦法讓它發生。
“你把宗正和齊琪也算進去了。”寧延說。
“之前沒算,但他們既然都淌進來了,不算白不算。”
寧延尤為喜歡這份坦,不似大部分人非得給算計利用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宗正答應你了?”
周奚點頭,上午在莊家,開誠布公地告訴宗正,要借他手里那些民生的券一用,宗正二話不說就答應。至于如何用?簡單得很——挑撥離間。
北城滕家宅院,滕向把手里的申購書扔在地上,輕蔑地說,“都說那姓周的人聰明厲害,可這最后還是得找男人來幫忙。”
散在地上申購書是一份傳真件,是半小時前,章牧之發給前天在二級市場掃購民生債券的幾家機構負責人的,希他們能出讓所持的份額,理由是——萬宏委托他們收購。
“是怎麼想的,覺得咱們天圣會怕萬宏,搬出萬宏來, 我們就會乖乖轉讓,腦子沒病吧。”
“對呀,我們憑什麼要讓給萬宏?”有人憤憤道。
滕向擺擺手,“要不說人只會靠男人呢。這人呢,八是猜到我們會拿民生債券做文章,想趁早把我們踢出局,可自己又沒本事,只能抱住姓莫的大,想借他踢走咱們。”
“做什麼春秋大白夢呢?”有人嗤笑,“別說咱不怕姓莫的,就是怕,東西是我們買的來的,不是從萬宏手里的搶的,轉讓是面,不轉讓是合理,姓莫的總不會為了我不肯賣就跟咱們杠上。”
萬宏當然不會因為“買不到”就和天圣杠上。但是,就在那幾家所屬天圣的機構態度堅毅地拒接章牧之的請求后,不到三小時,一份民生專項計劃公開銷售清單竟流了出來……
“細心”的人們很快發現,臭名昭著的天圣居然在搶民生債券,而萬宏除了知道此事,還得知那些被搶走的券原本是周奚安排齊琪去公開市場掃,準備給它們的,誰知竟被天圣截胡,白白損失了一半的份額。
不僅如此,在章牧之直接告訴天圣,萬宏希高價收購那些份額時,還被回絕得相當徹底。
“債息倒是小錢,損失也就損失了,但你知道的,周總這回挑的VC企業那一個個都是獨角的苗子……”章牧之告訴萬宏,本來他們算得好好的,外資聯合基金的定向認購再加上在公開市場上掃來的份額,萬宏實際持有將超過35%。
而按照專項計劃規定,持超30%的個人和機構,在兩年持券退出期滿時,可以有特殊福利,即把退出的債券面值等額轉化為相關企業的持。
也就是,周奚現在幫萬宏買的債券在兩年期滿后,完全可以轉化為十方科技等大熱企業的權。但現在被天圣一攪和,萬宏的持券份額就達不到要求,這份周奚費盡心思為萬宏專項定制的賺錢之路,被天圣橫刀砍斷了。
債券收益那點蠅頭小利當然不足為重,但錯失一個獨角帶來的紅利,足夠讓萬宏像剜心割的疼。
“莫董,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丟了實在可惜,但我們這面子實在不夠。要不……”章牧之故作為難,“您給騰董講講,看看他能不能割讓,加息方面,我們都能談。”
莫董會不會去講寧延不得而知,但周奚這一刀下去卻是橫豎都能剁到天圣。
倘若滕向給萬宏面子,出讓份額,那周奚就順利砍掉了他進來的臟手;如若不講面,那萬宏和姓莫的也非善茬,必要睚眥必報、加倍奉還地多砍幾刀。
“滕向這個年怕是會過得有點堵。”寧延故作嘆息。
“你還能讓他再堵點。”周奚著他,眸子里有看一切的了然。
寧延失笑,手點了點的鼻子,“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吳應在安排了,你等著看戲吧。”
周奚頷首,捉下他的手指,提到另一件事,“對了,莊董那邊是不是給我們安排了安保?”
今天一出門,就察覺到有車和人不近不遠的跟著,起初以為是滕向準備下黑手,但看寧延鎮定自若,便猜到他知。果然,到莊家門口時,瞥到后面的司機同莊仁的保鏢點頭示意。
寧延頷首,輕輕著的手掌,“姓騰的手段太臟,我怕他歪腦子,所以請老大幫忙加強安保。”
寧延不擔心自己,他怕周奚傷,尤其是那位總監的經歷更讓他心有戚戚。所以,那天趙局告知他天圣早已盯著民生基金時,他便立刻請莊仁派人保護周奚。
莊家做房地產和酒店生意,黑=白兩道都有門路,比他們單獨請安保來得更可靠。今天在宴會上,寧延又鄭重地拜托了莊仁,請他務必護好周奚。
“你放心吧,這事兒我親自盯著,不會讓姓騰的能你們一汗。”莊仁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以 你們倆的份地位,滕向只要沒瘋,應該不敢那樣的腦筋。我倒覺得他在謀什麼大招,打算把你們一舉殲滅。”
一舉殲滅?寧延輕輕一笑,“過完春節,他應該會重新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雖然我也同意,滕向不敢咱們,但以防萬一,我想跟你商量,回去后,我們要不要暫時住在一起。”寧延認真提議。
周奚沒多想,“可以,民生的事兒節后就要明了,在一起也能隨時商量。”
其他糾結半天的同居,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敲下來。
“齊琪這次做完,你打算把招進鴻升嗎?”寧延問。
“看怎麼想。”周奚頓了下,“如果真和宗正走到一塊,怕是會去涌州。”
“也不一定,宗正自己的生意在北城,一直想找職業經理人接手宗家的家族生意。”
“好的職業經理人哪有這麼好找?”
“確實,我也一直在棒KR職業經理人。”寧延接話。
周奚側頭瞥了他一眼,“你這麼年輕就開始接班人?”
“不算接班人,只是在想,萬一我做不了,把這攤子給誰更合適。”寧延道。
周奚聽他這語氣,覺得他思量這事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不由好奇,“你是不是已經有合適的人選?”
“之前是有一個。”寧延頓了下,接著道,“不過,這段時間腦子里又覺得有人比他更適合。”
“誰?吳應?”周奚猜測。
寧延搖頭,雙眸靜靜地注視著,不說話。
空氣安靜了半分鐘,周奚在他直白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你還真敢想。”似笑非笑地說。
寧延笑著拉起的手,“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周奚白他一眼。
“為什麼?”寧延斂了笑,認真說,“KR可以給更大的舞臺,資源和權限,實現更大的野心,難道不好嗎?”
“好,當然很好。”周奚亦是神認真,“但不想。”
寧延沒有問為什麼,而是怔怔地著,片刻后,他輕輕了下的手,“好,我知道了。”
他們誰也沒有說破,話題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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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飛機安全落地揚城。
怕老太太像當年自己第一次從新加坡回國時那樣,因為太過激升高住進醫院,周奚并未今天回家,更沒說會帶寧延回來。
于是,等周奚門路開了碼鎖,領著寧延進屋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外婆驚呆了。
愣愣地著周奚后眉眼俊朗,拔頎長的寧延,半晌才訥訥地問,“奚奚,這是?”
“寧延,我男朋友。”周奚大大方方地回。
提了無數次的小寧終于活生生站在面前,老太太激不已,握著寧延的手臂高興得合不攏,“小寧啊,你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外婆口而出的是揚城方言,周奚從旁解釋,“我外婆問……”
“我聽得懂。”寧延說完,竟用揚城話喊了一聲,“外婆。”
著實把外婆和周奚都驚了一下。
“你是揚城人?”外婆問。
“渝州人。”寧延著略顯生的揚城鄉音說,“不過,我能聽得懂揚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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