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 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機場高速路口,章牧之看著碩大的歡迎標語牌,問周奚, “周總,你以前沒來過蓉城吧?”
“來過。”
這個答案讓章牧之略微吃驚, “你來過?什麼時候?”
“十年前。”
十年前?章牧之一推算,“那時候你還在念大學吧?”
周奚輕嗯一聲。
“你大學不是在斯坦福嗎?”章牧之不解, “怎麼會來蓉城?”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周奚高中時就去了新加坡, 后來生活學習工作一直在國,而他沒記錯的話,老家在揚城, 按理和蓉城扯不上任何關系才對。
“過來玩。”
章牧之瞧語氣淡淡的, 顯然不想多講,識趣地不再多探聽,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題。“KR昨晚就到蓉城了。”
看沒什麼表, 章牧之往下說,“我早上剛知道, 原來鄭董讓KR自己定今天見面的時間,他們定了上午。不過, 換我也肯定要上午, 先為主。”
他們和KR今天來蓉城有相同目的——見段衍的老丈人鄭國富, 并說服他把所持的云衍份轉讓給自己。
經過近10年發展,云衍已進待上市期,估值和價已是明公開,加上鄭國富作為云衍的天使投資人, 所持份早超過5%, 以當前估值, 想以價高者勝,付出本過大。所以,不管KR,還是鴻升都絕不會和對方打價格戰。
雙方只會拋出一些附加收益來吸引鄭國富,而人往往容易落進先為主的思維里,同樣是買一送一,先傳遞促銷信息的那家,總會讓顧客認為更優惠,后來的則落了先機,所以這一局,KR選擇先落子。
“希鄭董還能聽進我們的方案。”章牧之自始就不看好這次收購,語氣中難掩悲觀。
周奚不以為意地牽了下角,闔上眼閉目養神。
**
車子一路行至蓉城市區,鄭國富早就安排妥酒店。他們剛辦好住,助理電話就來了,客氣地請他們先休息,并告知了下午的行程安排,“中午1點司機會來接你們。然后,晚上鄭董做東請大家吃飯。”
周奚應允,帶上行李和章牧之先上樓。電梯里,接到了齊琪的電話,“你在蓉城?”
周奚:“對,有事?”
“你上次不是說想見鋒的創始團隊,下周三可以嗎,他們研發負責人剛好從國外回來,那天團隊所有人都在。”
周奚在腦中快速搜索下周的行程安排,做出決定,“可以,我讓書安排下周三。”
“是你去蘇城,還是讓他們都來北城?”齊琪又問。
“我帶人過去,順便實地看看。”
齊琪:“行,我先通知他們,到時候我也過去。”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電梯停在住樓層。周奚收了電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章牧之,“聽到了?”
“沒聽太清。”章牧之悻悻一笑。
周奚低眸確認完房號,說:“我會讓葉悠然繼續跟進鋒。”
章牧之點頭,“那天投決會后,找過我,提出想繼續跟進這個項目,但我讓先放一放。”
“因為。”章牧之頓了下,如實道:“我覺這項目即使再上投決會,也不一定能過。”
兩人的房間到了。周奚把門卡在智能鎖上。一串解鎖聲中,帶著點笑的聲音同時響起,“有什麼是一定的呢?”
**
下午1點,周奚和章牧之前往國富集團。出門時,恰好見外面回來的寧延等人。雖已明確是對手,但季郁彤還是上前熱地打招呼,拉著章牧之好好地寒暄了一番。
相比下屬的熱絡,兩位老總表現得泛善可陳。
一個問:“中飯吃了嗎?”
一個回:“吃了。”
短短的一個面,干的兩句話,完全沒有競爭對手之間的刀劍影、火花四濺。
在目送他們上車遠行后,季郁彤沖寧延笑了笑,“現在外面都知道鴻升和KR在打對臺,爭搶云衍,全在下注猜你和周總到底誰更棋高一,PK掉對方,拿到鄭國富手上的份。”
寧延彎了彎,不予評論。
季郁彤跟著他往里走,笑著說,“不過呢,盤面一邊倒,都賭咱們能贏。”
這些年,寧延早已為業界的標桿和傳奇,關于他功的投資事跡被反復拿出來翻炒,到后面便了不敗神話。當然,從瓊州金融峰會一舉名,到近期鴻升頻頻出彩,周奚也為目前國投資界耀眼的星星。
如今,這兩人要打擂臺,不知多人等著看好戲。
為戲中人的季郁彤忽然想到什麼,笑著了下吳應,“你說,大家要是知道咱們私下還有個結盟,會不會驚掉下?”
“不會。”吳應回。
這答案顯然不符合預期,讓季郁彤瞥了他一眼,“為什麼不會?”
“因為他們再想就會明白,這是KR和鴻升能干出來的事。”
許是年紀輕輕就被選為寧延的特助,吳應平日說話做事總是仔細穩重,一副年老模樣,弄得季郁彤總是吐槽他老氣橫秋。所以,聽見他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季郁彤著實不習慣,半天才遞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師弟,你這玩笑真的好好笑哦。”
吳應微微皺起眉頭,先和寧延一步,去摁了電梯。路過寧延邊時,余掃到他手指點了發送。
**
城市一端,行進的商務車,周奚手機上多出一條新消息。
Y:【聽你聲音不太對勁,是冒了嗎?】
周奚回了個嗯。
Y:【吃藥沒?】
【吃過了】
Y:【等下多喝水,盡量說話】
周奚故意問:【說話?好讓鄭董選你們?】
寧延信息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回來,明明只有兩個字,卻讓周奚眼前浮出他略帶無奈的臉來。
他說:【周奚……】
周奚彎,回了個【誒】
酒店,收到信息的寧延握住門把手,不住揚起角。于是,隔壁也在開門的季郁彤就看見自家神一樣存在的老板在門口盯著手機笑了好一會兒,直到門滴滴滴個不停,才推門進屋。
回頭看了眼同在“觀賞”的吳應,著嗓子問,“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知道。”吳應迅速推門進屋,卻在后門即將合上時,被一道大力阻擋。
“你肯定知道。”季郁彤著門說。
“我不知道。”吳應仍然堅持。
“信你個鬼。”季郁彤想進屋,怎奈力氣不如吳應,眼看就要被推出去,靈機一,哭嚷著,“啊、、到了。”
阻攔的力量瞬時消失,吳應慌張地拉開門,“哪兒了?”
季郁彤卻趁勢跳進屋,對他狡黠地眨眨眼,“頭發了。”
……
那頭吳應被季郁彤問,這頭周奚乘坐的車已到國富集團。鄭國富早已等在門口,接上他們有說有笑地到了會議室。
落座后,幾人從蓉城食講到山水風,聊得好不愉悅。
“周總啊,蓉城可和你十年前來時不一樣,現在多了很多年輕人玩的。”鄭國富笑瞇瞇地說,“今天談完你們別急著走,我安排人帶你們好好逛逛。”
周奚應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鄭國富余掃了眼腕表,見時間差不多,便斂了點笑,進主題,“早上KR的寧總也在我這里,和你們一樣,也是來談份的事。”
周奚放下茶杯,淺淺一笑,“鄭董和寧總談完還能再見我們,看來兩家的機會是平等的。”
作為商場沉浮過年的老狐貍,鄭國富怎會聽不懂刻意強調的“平等”,一方面是在提醒自己,讓寧延先選見面時間的“不平等”,另一方面則是在向他索要接下來的“平等”。
這位周總啊,可不像長相那樣親和。
鄭國富彎起,“這是當然,我是生意人,你們和KR,在我這里沒區別,誰開的條件好,我就賣給誰。”
“我想也是。”周奚笑著將準備好的收購方案遞給他,“那就請鄭董看看我們開的條件。”
接下來,會議室里只剩下紙頁翻的聲音。
約莫15分鐘后,鄭國富放下了手里的計劃書,抬眸看向周奚,“周總,你們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大家時間也都很寶貴,我就不再繞彎子,說那些場面話。”
周奚點點頭,表示同意。
鄭國富調正子,說:“鴻升給出的條件很厚,也很人,但是……”
他停下,略表歉意地說,“寧延的方案更吸引我。”
周奚臉上沒有出現半分失落,語氣仍舊很輕松,“鄭董先不要急著下結論。”
“講紙面上的條件,KR一個上市后權退出的允諾就能秒殺鴻升。”
為什麼包括章牧之在的許多人都對鴻升拿下權沒有信心?很簡單,寧延手上有鴻升沒有的重要砝碼——他是云衍最大的投資機構東。
投資機構東不同于普通東,它們投資的主要方式就是前期注資支持企業發展壯大,然后在企業上市后選擇退出,賺取高額利潤。
也就是云衍一旦功上市,KR理論上就會拋售或減持手里的份。對投資機構而言,這是既定的規則和玩法,但對剛剛上市的企業而言,大東拋售手里份,必然會帶來價波,尤其是類似KR這樣的大機構,減持還會影響中小散投資客的信心,一個不慎就會引發公司資產水。
而鄭國富除了是東,還是公司創始人段衍的岳父。所以,和其他只看眼前利益的東相比,他更要考慮自家婿的公司上市以后的前景,尤其是價的穩定。
作為最大投資機構,寧延只要在上市退出時限和方式上給出足夠有誠意的允諾,就會打鄭國富,而這一點,鴻升完全沒法抗衡。
“我猜,寧總向你允諾了解后仍然會長期持有云衍份,做云衍的長期投資人,對嗎?”周奚問。
鄭國富笑,“周總很聰明。”
“那鄭董要不要聽聽我這個聰明人的其他方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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