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臉倏然沉了下來。
謠言來得迅速又突然,好似一夜間就傳遍了整個后宮,卻尋不到源頭的蹤跡,擺明了有人故意散布謠言。
顧晗只覺得可笑,長姐去世后,榮侯府風雨搖擺,早知曉將要進宮,莫說心儀之人,甚至舅舅家表兄,都有在刻意保持距離。
謠言不可能空來風,散布謠言的人至手中掌握了什麼證據。
但顧晗不知道,行事向來謹慎,背后的人能掌握什麼證據?
不論如何覺得荒誕,顧晗都不敢掉以輕心,立即讓小方子去查。
謠言不止傳到了顧晗耳中,同樣傳到了前。
養心殿中燃了熏香,伴著角落中清清淡淡的蘭花香,沁人心弦,但忽地風向一偏,熏香白煙也打了個轉,一本奏折直接砸在了劉安的頭頂,將劉安的帽子都砸歪了半截。
劉安子瑟了下,忙忙扶正帽子,將頭埋在地上。
陸煜寒著一張臉,語氣冰冷:
“什麼話都敢傳到朕跟前。”
劉安苦:“宮中近來傳遍此事,奴才不敢瞞皇上。”
陸煜信任顧晗,對這些流言蜚語半點都不信,甚至擔心起顧晗的心,他撂下筆,冷聲道:
“去頤和宮。”
劉安忙忙跟上,心中對做出這種事的人暗恨咬牙。
一進頤和宮,陸煜就發現不對勁,殿好似有一藥味,他忽地刮了一眼劉安,頤和宮請了太醫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不知道稟上來。
劉安一臉茫然,他本沒有得到頤和宮請太醫的消息。
陸煜不等通傳,直接掀開珠簾邁進去,就見顧晗坐在榻上,臉有些稍白,一手抵額翻看著卷宗,忽地,掩悶悶咳了一聲。
陸煜當即皺了眉頭,步進去,掉手中的卷宗:
“病了還不休息,那些宮人是死的嗎?!”
顧晗這才發現了他,有些無力地額抬頭,輕聲說:“只是夜中染了風寒,無礙。”
說罷,看向陸煜手中的卷宗,道:
“這是敬事房今日剛送來的案牘,臣妾自然要親自看過。”
敬事房記載的都是皇上侍寢的案宗,和皇嗣息息相關,顧晗當然要事無巨細地一一看過。
陸煜只知道子臉頰有點不自然的紅暈,看得他心驚膽戰,近來前忙碌,他只是三日未進后宮,顧晗怎麼就病這樣了?
想到這里,陸煜又冷不丁瞪了一眼劉安。
他坐了下來,抬手試了試顧晗的額頭,掌心傳來溫熱,不算燙人,但也比尋常時溫度高些,陸煜不由得臉又沉了些。
顧晗抿了口茶水提神,聽見皇上問:
“可是底下奴才照顧得不周?”
他聽說了宮中的流言蜚語,難免就會覺得是底下奴才怠慢了。
但陸煜忘了,顧晗現在執掌六宮,宮人怠慢任何人,都不可能輕忽顧晗半分。
所以,顧晗只是輕嗔他一眼,好笑道:“皇上說什麼呢,宮人們對頤和宮向來都是敬著的。”
陸煜沒信這話,若真的敬著頤和宮,哪里會傳那麼多的流言?
他心里堵著一口氣,但見顧晗和他說話時,都要不適地撐著額頭,陸煜就不好和說什麼,沒有怕什麼被染著,將子攬在懷中,輕的后背:
“休息會兒吧,朕陪著你。”
顧晗似乎要拒絕,但臥在他懷中片刻,困意就不自覺地襲來,將意識拖
黑暗中。
陸煜抬手上眼下的青黑,不著痕跡地沉了眼眸。
顧晗睡得很沉,他將打橫抱起來時,都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陸煜心中堵住的那口氣似越盛了些,將顧晗放在床榻上,替將被子掖好,陸煜才沉著臉出了殿。
玖念一行人跟著出來,陸煜冷聲問:
“說吧,你們娘娘為何會病了?”
那是個格外在乎子的人,哪怕刻意減時,都不會輕易節食,夜間休息時,也從來不會貪涼,被子向來蓋得嚴實。
這幾日氣溫并沒有什麼變化,顧晗會不慎染了風寒?
陸煜一百個不相信。
玖念和小方子對視一眼,似乎有口難言。
殿氣氛頓時冷沉下來,陸煜分明的手指敲點在椅柄上,讓殿眾人的呼吸越來越,劉安急得不行,一直在沖玖念使眼。
皇上明眼的心不好,這玖念向來聰慧,怎麼這個時候反而不會看眼了?
半晌,玖念額頭冷汗都快掉下來了,才苦道:
“皇上,娘娘不許奴婢說。”
陸煜緒沒有半分變化,他薄涼道:“所以,朕是使喚不你了?”
此話一出,殿所有宮人都麻利地跪了下來,玖念也臉剎那間慘白,不敢應這話,忙忙道:
“奴婢不敢!”
咬聲,最終才堪堪說:“近來宮中流言蜚語盛行,娘娘派人查探,卻尋不到流言源頭的半分蹤跡,才得知消息那日,娘娘發了好大的火,太醫說,娘娘這是郁結在心,才會染了風寒。”
陸煜臉徹底冷寒下來,他看向玖念的眼中著冷然:
“為何不早點稟上來?”
玖念埋低了頭。
陸煜立即知道了原因,左右不過那一句,娘娘不許。
陸煜有些惱顧晗,最終也只能化為無奈,他是知道子是有多倔強的,自宮以來,哪怕被人為難,也甚派人去前尋他求助。
位低時如此,如今只會越甚。
陸煜將這些都遷怒到背后鬧出這場事端的人上,他吩咐劉安:
“給朕查,朕就不信,這些流言還能是憑空出現的不!”
劉安立即領命。
顧晗都病了,陸煜不可能任由流言再繼續傳下去:
“吩咐下去,誰再敢嚼貴妃舌,就絞了他們的舌頭!”
一句話著刺骨的寒意,誰都不敢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劉安心中凜然,知道貴妃娘娘這一病,是徹底惹惱了皇上。
皇上的話一傳出去,宮中的流言立即了些,仍有人僥幸地傳,直接被劉安讓人割了舌頭,淋淋的場面讓宮中倏然噤聲,先前討論過此事的人都恨不得當場變啞。
一陣雷厲風行,宮中頓時清凈不。
顧晗被玖念扶著坐起來,玖思見娘娘氣還未恢復,頗有點不忿:
“等奴婢知道了是誰在胡說八道,必要給倆子,讓長長記!”
顧晗見義憤填膺,就覺得好笑:“等知道是誰,還到你來教訓?”
顧晗讓小方子查流言一事,但三日了,都沒有半點進展,顧晗頓時就知道這背后人藏得很深,不外乎就那幾個人。
顧晗不在乎是誰,但經此一事,若沒有不反擊,在宮中的威信只會直線下降。
顧晗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查不出,但總有人查得出來。
劉安不敢懈怠,
幾日盤查,終于查到了線索,他回稟皇上時,只覺得一頭冷汗:
“皇上,奴才查到這流言最開始是從翊安宮傳出來的。”
翊安宮。
哪怕如今主殿住的是嬈修容,但一提到翊安宮,眾人想到的,也只會是那位曾經寵冠后宮的魏嬪。
陸煜眸中神不見一分波,很顯然,他早就有所預料了。
養心殿寂靜很久,半晌,劉安才聽見皇上平靜地問了他一句:
“你說,為何要這麼做?”
陸煜曾一度對魏嬪的信任不亞于令昭儀。
但從何時,他對魏嬪的信任就漸漸消失了呢?
也許是從魏嬪第一次協理六宮時,不由自主出的欣喜,讓陸煜意識到,是人都有私心和野。
皇后的清心寡讓他一直疑心皇后所求甚大,那他憑什麼覺得魏嬪就真的淡泊名利?
劉安不敢接這個話。
要他說,這不是明擺著嗎?
從儉奢易,從奢儉難。
皇上將魏嬪曾經捧得那麼高,哪怕是皇后,都能和其勢均力敵地打擂臺,現如今,因為昭貴妃的出現,魏嬪被一朝打回谷底,魏嬪憑什麼不恨昭貴妃。
況且,魏嬪還對皇上有了幾分真心,人在嫉妒時,做出什麼舉似乎都在理之中。
雖然魏嬪是害了昭貴妃未遂,才會淪落今日這般境,但咎由自取這幾個字,向來都是由旁人點評,很有人能夠自己反省出這個道理。
魏嬪再通,恐怕也很難轉過這個彎。
而且,劉安有一個疑:
“皇上就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昭貴妃娘娘嗎?”
話音甫落,劉安立刻察覺皇上朝他看來的眼神冷凜下來。
劉安埋下頭,他吞咽了下口水,他不敢再問,但是魏嬪既然敢傳出這等流言,必然是有恃無恐,劉安猜得到這一點,皇上想來也能明白。
頭頂傳來皇上冰冷刺骨的聲音:
“再讓朕從你口中聽到質疑貴妃的話,你也就不必在朕邊伺候了。”
劉安屏住了呼吸。
殿氣氛抑非常,劉安額頭冷汗掉落幾滴,半晌,陸煜才耷拉下眼皮,平靜開口:
“朕要見。”
是誰?皇上沒有明說,但劉安心下了然。
劉安看了眼皇上,皇上口口聲聲說相信貴妃娘娘,但心中恐怕也是有幾分懷疑的吧,否則,皇上也不會要見魏嬪一面。
但皇上強行下了懷疑,甚至不許任何人質疑貴妃娘娘。
劉安一時說不清,究竟是皇上從始至終相信娘娘來得深,還是如今這般更令人不敢深思。
與此同時的頤和宮,顧晗收到一條紙條,死死盯著那張紙條頗有些眼的字跡。
小方子也在殿,將那張紙條翻來覆去,最終道:
“是公子的字跡。”
猜想真,顧晗的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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