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才人往日行事張揚，早就知道一旦自己落魄，必然會有人來落井下石，但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報應來得這麼快！

林貴嬪位份本就比高，往日見有幾分恩寵，才一直忍讓。

現在的位份是皇上親口下旨貶的，林貴嬪自然就沒有了顧慮，袁才人心中發狠，卻本無計可施，跪在地上，指甲刺進鵝卵石隙間的泥土中。

林貴嬪冷冷地覷向袁嬪，往日袁嬪仗著恩寵欺的時候，讓盡宮中旁人嘲諷笑話，那時，可想過會有今日？

必然沒有想過，否則，怎麼敢那般放肆！

“袁嬪、”林貴嬪剛出聲，就頓住，抬手裝模作樣地拍了下額頭，似歉意道：“瞧我這記，該你袁才人了。”

顧晗和容玲站在人群末端，挑了個涼亭，既不用被曬，也可以清楚地看見里面況，冷眼旁觀著，沒有因為林貴嬪是因落魄而有容，著重地看向林貴嬪。

旁人位高時，按捺不發，而等其勢弱時，就立即踩上一腳，這般行徑，顧晗垂了垂眼眸，不知作何評價。

顧晗不湊這個熱鬧，剛要拉容玲一同離開，結果剛轉，就看見一個明黃的影，他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一道松柏叢剛好遮住了他的影。

顧晗頓時愣住，剎那才回神，容玲同樣看見了皇上，驚訝下忙忙就要行禮，陸煜淡淡一個眼神瞥過來，顧晗立即扯了扯容玲的袖。

皇上站在這里，一直未說話，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們一請安，豈不就是暴了？

陸煜將顧晗的作看在眼中，不聲地多看了一眼。

好在容玲不蠢，立刻明白了顧晗的意思，噤聲站好，只是知曉皇上就在一旁時，容玲渾都于張下，生怕自己有一個失態，就讓皇上產生了不喜。

那邊的鬧劇還在繼續，就聽林貴嬪話音似溫實則暗藏輕諷：

“袁才人剛被貶位，恐怕一時還未適應，所以才會像往日一樣不知禮數對我大呼小，皇后娘娘掌管六宮，諸事繁忙，這等小事，就不請皇后娘娘費心了。”

“袁才人向來喜歡讓人罰跪，你在這里跪上兩個時辰，今日的不敬，我也就不同你計較了。”

顧晗抬頭瞥了眼日，如今辰時將過，快要午時，正是一日中太最烈的時候，袁才人進宮后就一直略得恩寵，怕是生慣養得厲害，兩個時辰跪下來，得活生生地層皮。

顧晗地看了皇上一眼，想知曉他會怎麼做？

就在顧晗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時，忽然就見皇上也朝看過來，似乎誤解了這記眼神的意思，他了，抬步朝走過來，顧晗一驚，忙忙服下行禮：

“嬪妾見過皇上。”

容玲有樣學樣。

涼亭中的聲音終是傳了出去，那邊的人皆是一驚，顧晗余覷見林貴嬪慌地從儀仗上下來，袁才人眼眸一亮，似尋到救世主般，委屈的淚珠頓時撲棱棱地往下滾。

那些妃嬪在余中快速地走過來。

但很快，顧晗就顧不上這些，因為皇上已經走到了跟前，和第一次在花園中遇見一般，他平靜地手將扶起來，話音中聽不出什麼緒：

“去你那用膳。”

顧晗的訝然浮現在眉眼間，本遮掩不住。

心中忍不住腹誹，皇上也太過隨心所了，要來請安的妃嬪還未走近，皇上卻仿若本沒有看見們一樣。

容玲有些欣羨，不著痕跡地推了下顧晗，顧晗立即回神，臉頰染了些許紅，輕垂眸了些赧，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盡量地溫聲細語道：

“嬪妾這就讓人去傳膳。”

推自不可能。

陸煜沒有松開，瞥了容玲一眼，淡淡道：“你也早些回去。”

都是他的妃嬪，偏心不可避免，但代一句話，陸煜還不至于吝嗇。

容玲沒有想到皇上會記得自己，有些寵若驚，忙忙應是。

等再抬頭，皇上已經牽著顧姐姐走遠了，而林貴嬪那些人都要邁上涼亭，臉上緒都晦不明，容玲渾打了個，不想去猜們的心思，行了個禮數，在們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忙忙溜之大吉。

另一邊，陸煜和顧晗回長春軒，都未乘儀仗，這一條小徑不長不短，顧晗走了好幾遍，早就記在心，但在現下，顧晗卻覺得這條小徑好像有些長。

只因，本該落皇上半步同行，和皇上牽著的手，就不得不和皇上并肩而行，顧晗有些心驚膽戰的，就只想趕回到長春軒。

似聽見了的心聲，小徑的盡頭出現在眼前，遙遙就看見頤和宮的宮門。

子晦地覷向二人牽在一起的手，然后張不安地頻頻看向小路盡頭，那些心思在臉上本遮掩不住，只要一眼就可猜到子的想法，覺得好笑，這一路上，陸煜故意沒有松開，就想知道會怎麼做。

等過了小徑，子明顯地松了口氣，陸煜偏過頭，不著痕跡地勾了下角。

殊不知，在們后，劉安盯著們相牽的手，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掉出來了。

忽地，陸煜淡淡地問：“昨日沒有睡好？”

子該是了，想要遮掩眼底的青黑，但太過白皙，所以，仍是了些許痕跡，那張臉白凈無瑕，勾著淺淺的笑時，一對梨渦若若現，如今一抹青掛在眼角，就似玉存瑕，讓人心憐。

陸煜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只論容貌，哪怕在后宮這種人群的地方，顧才人也是突出，但淑妃其實也是佼佼者，可二者給人的覺卻截然不同。

淑妃聰明，卻也縱，小子越發磨人，陸煜偶爾也會產生不耐。

但顧才人，哪怕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彎眸抿著笑，都讓人覺得舒心。

陸煜有些漠然地想，或者本不是他對淑妃的小子覺得不耐，只是時間太長，而覺得膩了而已，人乍歡，就是顧才人，也不知這所謂的舒心能維持多久。

顧晗下意識地抬手了下眼角，輕輕咬，似怕皇上誤會，忙輕聲解釋：

“昨日從坤寧宮回去得晚了，長春軒中亮了一宿的燈，嬪妾才敢睡，嬪妾膽怯，皇上見笑了。”

說這話時，抬眸，細細觀察皇上的神，絞著手帕，有些不安。

陸煜一頓，才反應過來為何會如此，昨日是侍寢，可坤寧宮一事后，他卻直接跟著淑妃去了翊安宮，是怕他覺得是因這事才睡不著，故而刻意解釋了原因。

陸煜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淑妃截寵早就如常，時間一久，連陸煜也都習慣了。

但被子這麼看著，陸煜倏地生出一抹不自然，明明沒做錯什麼，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還了委屈，可如今卻在張不安，生怕他會因此事會惱怒。

陸煜不再說話，他當真如他所說，陪著顧晗用了午膳，甚至，還在長春軒中小憩了會兒。

主要是，他看著顧晗眼角的那抹青黑不順眼，拉著顧晗陪他睡了會兒，等他被劉安醒時，子側臥在他懷中，呼吸輕輕地噴灑在他脖頸間，細細的，陸煜眼眸稍暗。

子睡時的面容恬靜，細眉舒展開，赤，人下意識地留溫鄉。

陸煜搭在子腰間的手稍，但最終，他只垂眸看了子一眼。

陸煜沒有吵醒顧晗，和那日一般，任由劉安伺候洗漱，待出了頤和宮，他才不咸不淡地出聲：

“朕記得，庫中還有幾袋螺子黛和凝脂膏。”

劉安已經猜到了皇上想要做什麼，波瀾不驚道：

“皇上記得沒錯。”

陸煜忽地輕挑了挑眉梢，斜瞥了他一眼，劉安訕笑：“奴才待會就給顧主子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