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日，再來坤寧宮請安，顧晗的覺就和昨日完全不一樣。

明明尚未到辰時，但坤寧宮中坐了很多人，襯得來得比昨日晚了些，一進來，就立即察覺到其余人若有似無的視線掃過來。

顧晗子幾不可察地一頓。

心中苦笑，經昨日一事，哪怕什麼都沒做，在旁人眼中恐也落下了個心機手段的印象，顧晗輕垂著眼眸，若無其事地走到位置上坐好。

才人沒有儀仗，從頤和宮到坤寧宮這段路，全靠顧晗發的兩條走過來，生慣養的小姑娘攥著手帕，才能保持臉上的恬靜溫。

子侍寢后，那種獨有的余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甚至那一抹虛弱落旁人眼中都是炫耀，袁嬪掃了眼顧才人，明艷的眉心頓時皺了皺，頗為煩躁地喝了口茶水，須臾，輕哼了聲：

“我當是多了不得的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沒有特意說誰，但在場的都知道在說什麼，顧晗快速地抬眸瞥了一眼，袁嬪稍怔了下。

皆說人在骨不在皮，袁嬪往日都當笑話聽的，這世間人人看重的，不就是那一張臉皮？

還偏生要冠冕堂皇地說出這種遮掩詞句來。

可剛剛顧才人瞥來的那一記眼神，袁嬪倏然懂得了顧盼生姿這一詞的含義，明明只看顧才人那一張臉時，袁嬪還覺得只生了好看的臉皮而已，但如今，袁嬪了杯盞，心頭的危機頓升。

其實一直都知曉，自己這般的不討喜。

但后宮妃嬪眾多，本就講究一個百花齊放，也不必要什麼都和旁人相似。

果然，皇上對頗有些許恩寵。

有幾分格的人，總要比寡淡從眾的人要有記憶點。

以往，袁嬪覺得，這世間子最聰明的事，是心機手段和溫，都要比那一張臉來得重要，畢竟這后宮，尋不到一個丑人。

可如今袁嬪卻恍然，往日的話說得過于滿了些。

袁嬪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如今倒是信了，昨日顧才人什麼都沒做，就能勾得皇上去看，畢竟憑著這一雙眸子，什麼做不？

但這消息，對來說，可不太妙。

有心針對顧才人諷刺幾句，但袁嬪這個人不聰明，卻有種很敏的直覺，這后宮不能招惹的人太多，袁嬪從不將威風逞到這些人面前。

說得難聽些，那就是欺怕。

就在旁人等著袁嬪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袁嬪自個端著杯盞，抿了口茶水，視線從顧才人上移開，就仿若適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眾人失。

顧晗也不明所以，都做好被袁嬪諷弄幾句的準備了，雖說不知袁嬪如今為何放棄，但了個麻煩，顧晗也覺得松快了些。

還不想這麼快，就和宮中的老人對上。

只見過圣上一面，不清圣上對的態度，和袁嬪相比，剛進宮，彼此對宮中知曉的信息不對等，冒然對上，對顧晗來說，很不利。

皇后早在殿就聽說袁嬪對上顧才人的消息，誰知出來時，坤寧宮一陣風平浪靜，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梢，視線從袁嬪上一閃而過。

這袁嬪也不知哪個祖上在庇護，平日中鬧騰得厲害，但察覺不對勁時，躲得比誰都快，所以，這般不討喜的子，府快五年了，竟還活躍得厲害。

皇后覷了顧才人，又覷了眼宮中唯一的空位，不知想到了什麼，輕勾了勾角，照例賞賜了顧才人，倏然問：

“頤和宮離坤寧宮較遠，周圍偏為清凈，顧才人住得可還習慣？”

皇后笑得溫和，這話似乎也就是隨口一問。

但顧晗卻立即在心中提起了警惕，似有些意外地抬眸，臉頰紅了些許，有些不好意思道：

“謝娘娘關懷，嬪妾喜歡安靜，頤和宮很好。”

頤和宮無主位，顧晗除非是傻了，否則本不可能說一句不好。

雖然不知道娘娘在想什麼，但為了打消皇后可能會升起的想法，顧晗在“很好”二字上輕輕加重了語氣。

皇后笑意不變，仿若那句話當真就只是問問而已。

德妃帕了邊的水痕，連帶著遮掩住角的那一抹幅度，待手帕放下，才輕笑了聲：“怪不得皇上喜歡顧才人，便是臣妾，也想討一個這般的妹妹親近。”

顧晗心中越發覺得怪異，但不知德妃和皇后在想什麼，只好作赧模樣垂下頭。

其余妃嬪掃向顧晗的視線中不由得帶了幾分嫉恨，饒是渺人，也覷過去了一記眼神，同樣是侍寢后請安，昨日皇后對不過例行賞賜，可到顧晗時，就不一樣了。

渺人不得不多想。

能讓上位者用些心思的人，要麼其寵，要麼其有利用的價值，不管怎麼樣，至在皇后看來，顧才人要比有用得多。

渺人不愿這般去想，但經過昨日一事，很難不將自己和顧才人作比較。

請安散后，顧晗快步地走出坤寧宮，旁人都覺得皇后對另眼相看，可顧晗繃得后背都快溢出冷汗，德妃和皇后明顯話中有話，偏生對這后宮這口深井無甚了解，生怕說錯一句話。

皇后為何忽然提及頤和宮？

難道想給換個宮殿？

若是當真如此，又想將換到何？

顧晗不明所以，這才宮第二日，不過剛剛侍寢一次，不管皇后有何算計，為何這麼著急使出來？

也許皇后當真只是關切一句，可后宮，旁人的每一句話，顧晗都不得不多心。

顧晗兩條發，回宮時刻意放慢了腳步，花園中景艷，妃嬪穿梭在其中，憑添了分妍，顧晗抬頭天，七月的天，熱得人難耐。

這些妃嬪倒真對自己狠得下心。

玖念著顧晗走，替撐起油紙傘，顧晗心中藏著事，看什麼都覺得些許煩躁，路過寒翎宮時，那煩躁達到了頂峰。

劉若仟一事，就如同懸在脖頸的鍘刀，一日不解決，一日讓不得放松。

顧晗的鼻子向來很靈，路過寒翎宮側時，似嗅到了些許難聞的異味，顧晗倏然掐掌心，鉆心的疼讓保持著理智，沒有出一分異樣，待寒翎宮被甩在后，才漸漸松開手。

這是七月，炎熱難耐。

若是尸，只需短短幾日，就可散發出腐臭味。

顧晗的一顆心狠狠地往下沉，比誰都清楚——劉若仟一事瞞不久了。

但現實沒有時間給顧晗去想這些，剛踏進長春軒，就有宮人一臉笑意地忙忙迎上來：

“主子，您可回來了！”

顧晗回神，眉眼攏了分不解看過去，倒是小方子猜到什麼，臉上一喜，宮人忙躬：

“前的人來了，說是皇上有賞，正等著主子呢。”

顧晗驚訝，顧不得胡思想，快步朝殿走去，果然，劉安就站在長廊上，一見，就下了長廊迎過來，躬行禮，顧晗忙讓他起：

“公公等很久了嗎？”

聽說顧才人稍有歉疚，劉安彎了彎腰，臉上帶笑：“奴才也剛到，皇上有賞，奴才可不敢耽誤。”

提及皇上，劉安就見顧才人臉頰飄紅，那垂眸之際的，讓他一個無的人都覺得心中恍惚，劉安忙忙低下頭，不敢多看。

他忽然想起，今日這賞賜，他本是不打算親自前來的。

畢竟這后宮妃嬪甚多，若每一次打賞，他都要親自跑，那誰伺候皇上？

皇上如常地在書房伏案理政務，劉安知道顧才人去請安時，估著皇上對顧才人的態度，將這事報了上去，皇上作不停，未有反應。

當劉安覺得自己猜錯了時，就聽皇上平靜道：

“從庫房挑些貴的玩意給送去，將那兩匹云織錦緞也一并送過去。”

皇上沒說是誰，但劉安不蠢，當即應聲，只在心中深思，什麼才貴的玩意？

云織錦緞，是江南那邊的貢品，每年就只得幾匹，皇上私庫中也只剩下那兩匹，袁嬪眼饞了很久，皇上一直都未松口，如今倒都賞給顧才人了。

劉安剛要派人去給長春軒打賞，陸煜忽然住了他。

陸煜停下筆，腦海中閃過子那一截細白的手腕，他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問：“朕記得庫房中還有對壽梅羊脂玉鐲。”

他問得很自然平靜，可劉安心中卻覺得咂舌。

那對羊脂玉鐲，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年時附屬國送來的賀禮，皇上一直收在庫房中。

陸煜手指敲點在案上，看都未看劉安一眼，就不不慢地道：

“給送去。”

陸煜沒想很多，只覺得那截手腕戴上那對壽梅羊脂玉鐲，必然很好看。

想到什麼，便去做了。

陸煜慣來這般隨心所。

劉安頓時打消了讓旁人送賞賜的想法，親自跑了這一趟，他不著痕跡地抬頭看了眼顧才人，只要這顧才人不犯糊涂，這長春軒的燈籠至短時間不會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