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起來時，顧晗和容玲剛躺下沒多久，外間傳來一陣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顧晗本就睡得不踏實，哭啼聲一傳來，立即就驚醒過來，顧晗細眉輕蹙，側耳仔細地聆聽，很快就聽出在哭的人是誰。

容玲一直在等消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如今聽見靜，立刻坐起來，低低地喊了聲：

“顧姐姐。”

顧晗在黑暗中無聲地嘆了口氣，了有些發疼的額間，輕聲細語地應：“嗯，我在。”

容玲的眼睛很亮，問：

“是不是周秀回來了？”

顧晗不想摻和進這些事，但周秀哭聲越來越大，夾雜著些許抱怨聲，吵得整個儲秀宮都不得安寧，已經陸陸續續有人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好在容玲也沒想讓回答，披著外衫就下了床榻，顧晗稍驚，開口攔了一下：

“你要做什麼？”

容玲頓了下，才猶猶豫豫地說：“我想出去看看。”

顧晗坐起來，額間越發地疼，按了按眉心：

“你這時候出去，豈不是撞槍口上？”

明知周秀此時必然心很差，還要往上湊，豈不是自找不痛快？若到時周秀拿出氣，這儲秀宮中，誰攔得了？

念在這段時間二人相時的省心，顧晗好心地提點了一句，但聽與不聽，就全看容玲自己。

好在容玲是個聽勸的，當即就停了下來。

宮聽見房間中靜，很快推門進來，輕手輕腳地點了燈燭，顧晗披著外衫坐起來，從楹窗朝外看了眼，發現有幾間房還是暗著的，眸中快速地閃過一抹緒，輕聲地問：

“阿柚，發生什麼事了？”

宮阿柚猶豫了下，才低聲說：“皇上和袁嬪游湖回來的路上，撞見周秀在花園中的涼亭詩，袁嬪叱責周秀不懂規矩，為秀這麼晚還未回儲秀宮。”

容玲和顧晗對視了一眼，問：

“那皇上如何說？”

顧晗子不聲地坐直了些，袁嬪的態度，們都猜得到些許，但對于們來說，這皇上對周秀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阿柚朝外看了眼，低了聲：“皇上一句話未說，任由袁嬪斥責了周秀，后在去寒翎宮的路上，皇上被淑妃的人請走了。”

淑妃向來寵，對于后宮的人來說，皇上中途被淑妃的人請走，都屬平常。

但被落下的袁嬪可不會這麼想，周秀和那些跑出去想在圣上面的秀就正好撞在了袁嬪的槍口上，周秀背靠太后，袁嬪不敢過分。

所以，周秀除了被斥責了一番，就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而其余秀，現在可還在花園跪著呢。

聽阿柚將事全部說完后，顧晗不由得在心中重新掂量周秀的分量，這往后宮，一看分位，二看恩寵，哪怕周秀靠山再，但若不得寵，旁人也得輕看幾分。

不過們皆尚未進宮，誰能得寵，都未有定論，顧晗不會輕看任何一個人。

容玲在聽見周秀被訓斥時，就未收斂好緒，泄了分暢快的笑意，帕子掩了掩角，怕自己太過明顯：

“那其余秀何時能回來？”

阿柚搖頭：“袁嬪罰們跪了三個時辰。”

顧晗驚呆。

待跪滿三個時辰，這天都要亮了，看來袁嬪是存心不想讓們好過。

容玲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這袁嬪瞧著似不太好相與。”

往后們皆要進宮，袁嬪本不顧及這一點，故意狠罰，這般氣，不得不讓人多憂慮一番，等們宮時，一旦分位不如袁嬪，或者被分去了寒翎宮，那豈不是要日夜提心吊膽？

顧晗沒有接容玲的話，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晦地了手帕，一直繃的心倏然松了些。

有幾位秀被罰跪，一夜都不得回儲秀宮，這般況，對于來說，恰是好事。

周秀的哭聲響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消了去，顧晗思緒轉了半晌，終于在四周安靜后，翻了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顧晗一行秀就被送出了宮。

宮門口，離得遠遠的，顧晗就看見玖思和玖念候在宮門口，不斷勾著頭朝里面看，這次選秀耗時太長，乍見人，顧晗腳步頓時加快了些。

剛出宮門，玖思和玖歸就迎了上來，玖思眼睛都紅了：

“姑娘瘦了。”

顧晗啞口無言。

在宮中時，要日日早起學規矩，不比在家中時清閑自在，這一句瘦了，顧晗當真反駁不了。

只搖了搖頭：“先回府。”

今日是秀回府的日子，榮侯府前早早就圍了一圈人，顧晗剛下馬車，就聽見一陣鞭炮聲，扶起行禮的父母兄長，抬眸看了眼榮侯府的牌匾，顧晗眼中閃過一抹悵然。

傍晚，顧晗的院子，侯夫人拉著的手，眼睛通紅：

“你這一去宮中，往后我們母再見就不知是何時了。”

這一生得一子兩，嫡子爭氣，早早就仕，從不讓費心，長大氣賢良，朝氣嗔，兄妹三人深厚，從無吵矛盾，何人見不道一聲好福氣？

可自從三年前，長郁郁寡歡病逝，經這一遭，就變得溫順乖巧起來，侯夫人知曉，這是怕想起長傷心，所以事事都想著的心。

若是往年，們自不需要嫡進宮爭那一兩分圣寵，可三年前那場變故后，圣上一直對對榮侯府不冷不熱，們都知曉，這是圣上對榮侯府心有芥。

如此一來，就不得不進那高墻深宮中了。

侯夫人一心愧疚，不斷地著淚珠，顧晗只得輕聲細語地安：

“娘，快別哭了，進宮為妃，不知是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能得圣上看中，是兒的福分。”

越乖巧聽話，侯夫人心中越如刀絞般的疼：

“若不是當初謝家——”

顧晗臉頓變，立即手抵住侯夫人的，打斷：“娘！”

顧晗了有些發疼的額角：

“先帝在時，誰都不知最終誰是贏家，謝家站隊無可厚非，娘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顧晗知道娘親心中有怨，可就如所說，那時誰也不知最終結果，謝家只是站錯了隊，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可憐的是榮侯府。

明明安分守己，明哲保，卻因和謝家的姻親關系，而被牽連拖累。

長姐和謝家二公子兩相悅，自的親事，原只差半年就可親，忽遭這般變故，謝家倒臺，謝二公子不知所蹤，長姐一時難以接，大病一場，那般好的佳人竟在大好年華香消玉損。

娘親如何能不怨恨？

顧晗心中也有怨，可一想到當初的謝二公子，顧晗就如何也怨不下去。

因為，謝二公子當真對長姐好到了極致，甚至屋及烏，待也向來很好，哪怕比起親兄長，也挑不出一分一毫的錯來。

世事難料罷了。

圣旨很快就送到了榮侯府，從五品才人，這個分位在這批秀中算不上拔尖，但也不低這次秀中，有正五品人三人，才人四人，剩余的皆比低。

依著的家世，正五品人，本也當得，但如今這道圣旨，顧晗反而覺得松口氣。

無他，還未見到圣上面，太過拔尖，也未必是好事。

再說了，那些被封為人的，家世的確比要好上些許。

這般形，也說明了，圣上對并未上心，顧晗早就預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如今的結果，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