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婚的这几日,除了坤宁宫,乌雪昭去的最多的就是奉天殿。
今日监局们的礼,也在此殿内。
帝后一同升座。
内还有内侍,一同过来行礼。
连郑喜、盛福也都来了。
正儿八地朝皇后娘娘行大礼,这便是中宫之主,地位确立的仪式。
帝后同声:“平。”
各监局们,异口同声:“谢皇上、皇后娘娘。”
礼之后。
帝后回坤宁宫去换了裳。
郑喜倒是贴心,过来问乌雪昭:“娘娘,各监局们,还等着孝敬娘娘,不知娘娘得不得空见一见他们?”
桓崇郁闻言,自顾挲手里的玉扳指。
乌雪昭收回余,从容地说:“本宫见一见。”
毕竟刚才只是礼,而各监局的人又那么多,本记不全,也弄不明白,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日后真在这寂寥皇宫里长居。
只怕和打道最多的,反而是这些监局们。
郑喜把人带来了坤宁宫偏殿,一一候着。
乌雪昭着常服过去。
内们一一跪下,叩见皇后:“拜见皇后娘娘。”
乌雪昭淡淡地说:“起。”
就坐了上座,颇有几分帝王的影子。
迎梨迎杏在脚底下塞了个踩着的檀木凳子,乌雪昭就不仅坐得高高在上,又十分端庄自在。
监局们起后,奉上自己的孝敬,同时也能凑近看一眼皇后……就没有不惊心动魄的。
常听人说,京城里有两大人,国子监赵祭酒的孙端庄文气,小乌家之纯艳动人。
到底还是眉眼朱的秾丽之夺人眼。
皇后娘娘,当真极。
不,还沉稳有贵气,倒是与帝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一点儿都不小家子气。
俗话说,先敬罗裳后敬人。
宫里的“罗裳”,便是主子的气儿。
这位主子的“气儿”,就是值得敬畏的。
乌雪昭不知奴婢们心中所想,看礼单看得神。
这礼单大有乾坤。
他们奉上来的东西,居然全都不一样。
显然是监局们在各显神通。
就像朝廷各部一样,权力有轻重,油水也有参差。
乌雪昭合上礼单,问郑喜道:“这是宫里历来的传统?”
郑喜过来笑着说:“是,宫规上没有。但太后封皇后时,也这样。”
乌雪昭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急看册,而是向各监局领头问话。
监局人数过多,乌雪昭不过每个监局略问三五句,问的不轻不重,不深不浅,恰到好。
既打听了监局里的职责,也浅地了解了各监局的况。
嗓音天生温和。
监局里的人,心里都很喜欢,但他们也知道……就从皇后娘娘的发问来听,虽然娘娘人很纯良,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要不怎么问得有条有理。瞧着像是个会管事的。
这一问,一个时辰也就混过去了。
乌雪昭觉得口,宫奉茶过来,呷了半盏,想着也没什么话想问的,把人都打发了,还赏了不东西下去,与各监局们“礼尚往来”。
回了主殿。
皇帝已不在了。
想来是趁着这个功夫,去了乾清宫里批折子。
乌雪昭心里乐得皇帝这样……也不是事事都需要帝王为心。
今日之事,眨眼间飞传出去。
慈宁宫的太妃很快便知道,奉天殿和坤宁宫里的种种形。
宫人过去禀告太妃的时候,说:“皇后娘娘恩威并济,监局里的人都老实得很,后来回去了都对娘娘赞不绝口。”
静太妃可算松了一口气,笑着跟贺太妃说:“太好了。压得住。”
贺太妃挑眉一笑。
稍微有些意外。
没想到没有皇帝跟着,皇后竟然也压得住这帮老奴婢。
心满意足地道:“皇上挑人的眼,果然不错。”
静太妃说:“可不是么。”
冷不丁就挑了个十全十的皇后,简直再没有比乌雪昭更合适坐这个位置的姑娘了。
仁寿宫里也眼地等着消息。
不为别的。
薛太后还盼着,盼着自己在这宫里有一席之地……哪怕皇帝看在持六宫的份上,多留一日,也多留薛家一些日子。
但是,让失了。
宫人忐忑地道:“皇后娘娘……很得人心。”
太后几乎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看着温静沉默的一个姑娘,竟能控住场面,要知道,皇宫监局里的奴婢们,有的年纪比还大,活了老妖怪了都!
乌雪昭年纪轻轻,居然降服得住。
太后闭眼说:“本宫真是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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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崇郁只是去乾清宫料理了一些急事。
很快就回坤宁宫了。
就跟回自己寝宫似的练。
海东青也回乾清宫,刚吃了兔子过来,上还沾着。
桓崇郁把它赶走了。
郑喜怕它没一会儿又跑过来,唤了海东青回乾清宫整理羽。
桓崇郁走进坤宁宫里,宫婢们瞧了,屈膝却不出声——已习惯了帝王时不时就过来,免了大礼。
乌雪昭也只是起相迎。
桓崇郁手去牵的手,淡笑道:“朕过来,听到一路上都在夸你。”
乌雪昭微微一笑:“都让您听到了……”想必不是真的。
奴婢们也是很会做面子功夫的。
譬如今日就很给帝后面子。
阖宫赞誉新皇后。
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去前朝,一定还会有大臣上表夸赞。
桓崇郁牵着乌雪昭坐下,道:“朕让盛福私下去打听,也都说你好。”他不急用茶,了的脸颊,淡淡地道:“想不到朕的皇后,这样能干。”
乌雪昭着帝王浅笑:“还不是托您的福。”
那些人才没敢造次。
桓崇郁见桌上有礼单,瞥了一眼,问怎么现在就开始劳神了。
明儿还要见命妇,宫里的事来日方长,可以不急着接手。
乌雪昭示意灵溪过来收拾了册子,说:“随意看看。”
桓崇郁知道肯定不是随意的,端起茶盏,顺着就问了:“看出了什么?”
乌雪昭也就浅说了两句。
从礼单上就看出各监局油水不同,最的差事自然还是和采办相关。
桓崇郁漫不心听着,问道:“皇后怎么想?”
乌雪昭想了想,没答。
才执掌印,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桓崇郁却已明白过来。
还能怎么想?全是为着他好罢了,想替他开源节流。
桓崇郁抓住乌雪昭的手,轻轻握了握,蹙眉自言自语似的说:“不知民间妇人,是不是也爱这样替丈夫节省银子。”
挑眉,凝视着,边笑意虽淡却意味深长。
两人默契已至此。
乌雪昭回握着帝王的大掌,雪白的颊边浅染檀晕。
若是真的夫妻。
民间、天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夜里。
桓崇郁做某些事倒是越发娴。
乌雪昭还以为……今天会歇歇的,问皇上:“您不腻吗?”
桓崇郁动作一顿,问:“皇后已腻了?”
那正好。
改个样式。
乌雪昭见帝王眸深沉,|并未退却……就知道不妙了,连忙道:“臣妾没腻。”
桓崇郁抱着的腰,衔耳垂说:“朕也不腻。”
从来就没腻过,只觉不足。
相爱之时,乌雪昭无意间到了帝王手指上的玉扳指,想起第一枚玉扳指……倒是越发动。
翌日早上。
帝后分别在不同的宫殿贺。
在京员、命妇,进宫朝贺。
不在的,便上贺表。
今日见命妇,比见监局领还要重要。
乌雪昭起得比昨日更早。
但,起得最早的,当属员与命妇。
有的人家住的远,天不亮起床都怕迟了,一整夜里几乎没睡。
也有纯粹睡不着的。
譬如,整个乌家和忠勤伯府的人。
乌老夫人和荆氏们都是命妇,虽品级不高,但也有诰命在。
一定要去朝贺皇后娘娘。
婆媳两人子时之后就开始穿服上妆,围炉夜话,若困了,就在罗汉床上掺瞌睡,并不敢真的睡到榻上,生怕把头发压坏了。
两人打着哈切,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眼看都寅时了,过不了一会儿就要出发进宫,索也不睡了。
荆氏用帕子摁了摁随哈切一起出来的眼泪,脸困倦,眼睛却很神:“也不知道娘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乌老夫人淡淡地笑:“肯定过得不差,娘娘是个聪明孩子。”
虽说如此。
乌家人到现在还没见过乌雪昭在宫里的样子,听说紫城的龙气养人,不知乌雪昭有没有什么变化。乌家是皇后娘家,不肯迟了旁人。
寅时刚过一会儿,就一起出发了。
前院的老爷们,也穿上服,同坐马车进宫朝贺。
赵江氏也在失眠,但不是因为怕迟到,而是因为,真的睡不着。
诰命服饰早就备好了。
若是以往遇到这样盛大的朝廷活动,早就欢天喜地,或者还要约着左邻右舍一起去。
而今,只盼着自己突然断了告病假不必去,只上贺表才好。
……贺表都不想上。
苦熬到寅正,到底是跟着丈夫一起出发了。
赵大学士见赵江氏神郁郁,不由得沉脸敲打:“宫里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记录着,收收你的心思!”
这可不是刚嫁赵家的时候了。
赵江氏膝下一子一,已敢和丈夫顶:“我有什么心思!我这不正常朝贺嘛!”
赵大学士素来温和,冷笑一声:“娘娘要是把你留下了,别说是我,就是爹过去,也要不回来你。丢脸还是会丢命……你自己想!”
赵大学士闭上了眼。
他是不想和妇人一般见识,也不想和妇人多说这种话。孩子们也大了,他更不想落妻子的面子。
今日却不得不说。
赵江氏吓得脸一白。
也不是个傻的。
连忙在车上就把自己的心给收拾好了。
下了马车进宫时,表竟似赴宴一般,既有喜气,也有宫的敬畏之。
赵大学士这才算满意了。
命妇宫后,陆陆续续走到今日指定朝贺,慈庆宫。
按诰命品级,依次排开。
其中年纪大的,有年过七十者。
永宁侯府老夫人,年事高,地位尊重。
站得十分靠前。
附近的命妇们,见了也都向请安。
永宁侯府老夫人神矍铄地和大家说笑。
忠勤伯府有了爵位,又和皇后有亲戚关系,在这殿内也有一席之地。
郭氏与人谈笑自若。
乌婉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紧紧盯着殿门,等着皇后娘娘进来。
皇后出阁不过是前几日的事。
为皇后添箱、为皇后送嫁的场景犹在眼前,却恍如隔世。
庄严肃穆的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满殿皆静。
皇后娘娘仪万千地过来了。
命妇齐齐整整跪道:“恭迎皇后娘娘。”
十足的恳切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