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
收拾好碗筷,胡慧云把初挽拉過去說悄悄話,問起最近的況來,初挽大致說了。
胡慧云自然贊嘆連連:“你如果真能直接上研究生,那可就太好了!研究生以后分配工作肯定吃香,比本科強!”
不過很快想到了:“不過有陸家,你就不用愁工作分配的事吧,他們肯定都能給你安排好。”
開始羨慕起來,如果有陸家這樣一門親戚就好了。
初挽聽著這話,不太想解釋,也不太想提起來陸守儼。
只是盯著那電視機里的畫面,想著陸守儼最后那語氣。
他應該是被的態度所傷,生氣了,不高興了,或者說厭倦了,想放棄了。
他便是再包容,也是陸家幺子,骨子里都是驕傲。
不過這樣也好,大家彼此放過對方了。
晚上時候,本來要躺下了,胡慧云媽進來,端了兩碗水:“剛才讓你們喝餃子湯,你們都沒怎麼喝,喝口水吧,別這麼著睡!”
胡慧云便笑道:“媽,你想太多了,喝多了半夜容易尿!”
胡慧云媽:“那不是給你們馬桶了吧!”
胡慧云沒辦法,便喝水,也讓初挽喝,言語中很有些抱怨:“我媽就這樣,事兒多!”
初挽也跟著喝水,聽到這話,笑道:“阿姨真好。”
確實是真好,對兒那麼疼。
躺在床上后,胡慧云和說了一番話就睡著了,初挽卻有些睡不著,又想起來小時候。
太爺爺和胡慧云父母當然不一樣,其實他和世上絕大多數老人也不一樣。
他對初挽既慈又嚴厲,嚴厲到幾乎苛刻。
記得,小時候,并不喜歡陳蕾,恨不得離陳蕾遠遠的,因為看到陳蕾,就是心里不痛快。
但是爺爺卻要陳蕾和一起學習,教會陳蕾很多東西,不明白,覺得陳蕾自己有父母,為什麼還要和來搶太爺爺,太爺爺還那麼用心教。
曾經一度為此痛苦,覺得太爺爺對陳蕾好,后來,漸漸悟出太爺爺的用意。
太爺爺教陳蕾,其實是以此來鞭笞自己,他故意給自己一個競爭對手,讓自己有種,不努力就會被放棄的危機。
而這在的人生中,太常見了。
初挽甚至覺得,也許太爺爺對于這件事的出現是樂見其的,他終于可以在臨終前看到他的重孫是怎麼掙的束縛,變得無堅不摧吧。
初挽翻來覆去,卻又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張照片。
泛黃的照片,就在太爺爺老炕的涼席底下,偶爾一次看到的。
那上面是一個清秀可人的姑娘,長得和有些像,不過穿著旗袍,一看就是民國時候。
那是太爺爺心里揮之不去的痛,是他邁不過的檻。
初挽甚至懷疑,是不是在某些時候,在太爺爺心里,自己其實是姑的替代品,太爺爺在心里把當了姑,所以對格外嚴厲,想將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彌補,才會對嚴厲到幾乎苛刻。
不知道是不是臨睡前胡思想太多了,睡著后,竟然做了一個夢,夢到炮火連天,夢到日本人,夢到國大兵,甚至夢到猙獰的白俄。
看到荒敗蒼涼的土路上,穿著旗袍的倉皇恐懼地往前跑,跑得跌跌撞撞,看到碎石劃破了白皙的腳,這時候,一行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沖過來,驚恐尖——
初挽陡然醒來了,醒來時只覺后背。
了一把臉,讓自己繼續睡去,可卻怎麼也睡不著,大雜院里屋檐上,有貓竄過,仿佛還有別的起夜靜,就這麼安靜地躺著,等著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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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紙剛出一點白,初挽就起了,先去外面買了豆油條,等回來,胡慧云正蹲在門口刷牙,刷得滿白沫子,看到便示意進屋。
胡慧云媽叨叨著說初挽不該破費,客氣什麼,不過油條到底是香,一家子吃得高興。
吃過飯,初挽看看時間還早,想了想,先過去玉淵潭早市了。
現在還留著曼生壺,三塊上等高古玉,一顆乾隆黃玉珠,外有從蘇鴻燕那里收回來的明初蓋罐,這些都是可以囤一囤,擇機賣出去的。
如果遇到更好的,也可以出手現在的,反正以藏養藏,慢慢地倒騰,把自己的資金做大了。
當時那個小琴爐賣了一千二,還給陸守儼二百,又用二百抵了陸守儼的外匯券,現在還有八百塊,以及幾十塊的外匯券。
這些錢,應該足夠讓在城里租一間房子先住著,慢慢地從最底層做起,等到回頭考了研究生,就搬到宿舍里去,一邊讀書,一邊自己做一些。
知道自己和陸守儼沒希了,既然沒希了,那就要給自己做好后續的打算。
不過現在手里很有幾個錢,暫時也沒什麼太大想頭,所以倒也不著急,就著看,有特別好的,或者容易出手的就買,如果不是什麼大,也就不想撿了。
正這麼胡思想著,就見前頭一對夫妻支好了自行車,之后的撅著屁把化袋子鋪在地上,之后男的呼啦啦往外面一倒,雜七雜八都有,各種玉擺件老銅錢什麼的,也有磨邊的印章。
這對夫妻顯然就是下鄉的鏟子,聽口音是河北的,在農村收了一堆過來這邊早市賣。
那的嗓門不小,這麼一吆喝,好幾個都圍過來看,初挽被到外面,只能從里掃幾眼,不過依然看到了幾個老銅錢。
那幾個銅錢銹跡斑斑,不過依稀能辨別出上面是“大泉當千”字樣,所謂的泉,其實是通“錢”,這四個字意思是這個錢是當做一千錢來使用的,這是東漢的古錢。
這種銅錢收起來估計一兩塊錢一個,輕便不占地兒,囤一囤以后拿出去賣還不錯,初挽便想著出手,進去就要拿那幾個大錢。
誰知道就在指尖已經到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就那麼用子,猝不及防,差點摔了。
抬頭看時,那幾個大錢已經被那人抓在手里。
赫然真是聶老頭,聶南圭的爸。
聶老頭抓著那一把大錢,哼了聲,教訓道:“小姑娘懂不懂規矩?你家里長輩沒教你規矩,誰抓了算誰的!”
古玩行里規矩,誰先抓了,就得誰先先談價,后面不能瞎摻和,不能壞人事。
初挽好笑:“老同志,是我先要拿那幾個大錢的,你把我差點撞倒,我看你年紀大,就不說你什麼了,結果你反倒說我?”
聶老頭:“小姑娘,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撞你了?你怎麼知道我比你抓得晚?做人得講道理,你不能仗著你年紀小不講道理,以為天底下人都得讓著你?”
初挽無言以對。
知道這個聶老頭很有些賴皮,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大街上來這一套,半點規矩不講——比起來,聶南圭至還講點規矩!
當下也就懶得搭理,和這種人沒必要較真。
起就走,旁邊一個擺攤的黑臉漢子見了,小聲說:“這聶老頭就這樣,我們平時沒吃他的虧,他就是一個賴,這市場上誰見了他不膈應!”
初挽聽著,略想了想:“是嗎,這種人,不該治治他嗎?就讓他這麼狂?”
黑臉漢子:“他?我們哪惹得起,他眼毒,什麼都瞞不過他,這種人只能躲著了!”
初挽隨口和黑臉漢子搭了幾句話,知道他孫二勇,也是雄縣的,經常來跑北京的。
初挽繼續往前走,也是運氣,一眼看到前面一件白玉鵪鶉蓋盒,這件是圓雕挖空的,雕琢盒,外形為憩坐鵪鶉,生典雅,線條流暢。
這樣的鵪鶉蓋盒,是清朝宮廷里用的,因為鵪鶉諧音是安居,圖一個吉利,宮里頭喜歡用這個圖案,而眼下眼下這一件,卻是胎壁極薄,部挖膛細膩潔,這必是宮中上品。
要說這件,自然是不容易得,但讓初挽喜歡到必須占為己有,倒是也未必。
看到這件,其實是覺得,今天運氣來了,倒是給那聶老頭一個教訓。
當下問起價格來,倒是也不貴,對方賣三十塊,初挽還了還價,很快二十元到手了。
拿到手后,便回去,卻見那聶老土還在和那個雄縣的婦磨價呢,雄縣的婦說二塊三,聶老頭非說二塊一,兩個人為了兩錢爭得臉紅脖子。
初挽對著孫二勇,如此這般叮囑一番,孫二勇一聽,樂了,自然愿意:“行,這件事給我吧,要是辦,我一分不!”
初挽便繼續四看,而那孫二勇,便大喊著:“玉鵪鶉了,玉鵪鶉了。”
他這里喊了沒幾聲,那邊聶老頭聽了,頓時抻著脖子看過來。
初挽其實是知道,聶老頭癡迷鵪鶉,尤其癡迷收集玉鵪鶉。
果然,那聶老頭聽到了,也不和人砍價了,背著手去看。
他一脖子,就不太樂意了,在那里挑剔起來:“你這玉鵪鶉,原來是一個玉盒子吧,現在你只有上半截,沒下面的了。”
這玉鵪鶉,應該是上下兩片,上片是鵪鶉子,下片是鵪鶉腹部,上下兩片嚴合,才墨盒,這只有上半截,不了盒子,只了一件玉鵪鶉了。
孫二勇:“那我哪知道,我就這麼一件!”
聶老頭蹙著眉頭,打量了好一番,自然是喜歡。
他這個人就好鵪鶉,上等好玉鵪鶉,做工好的,拿了不舍得放手。
他到底是開口:“這就是半截的,不全,你多錢賣?”
孫二勇:“五十塊吧。”
聶老頭一聽,當然不樂意,于是又給孫二勇討價還價,雙方好一番爭執,最后孫二勇三十六塊錢賣給聶老頭了。
這時候,就見孫二勇又拿出一件玉來,大喊著:“鵪鶉肚子,鵪鶉肚子,賣鵪鶉肚子了!”
聶老頭買了那鵪鶉,自己挲著倒是也喜歡,正要離開,突然聽到這個,也是一怔。
回頭一看,那邊孫二勇又拿出一塊玉,赫然正和自己買的這件渾然一,一樣的做工,一樣的風格,一樣的細膩潤!
他皺著眉頭,回去,試著把自己的鵪鶉上半截放在孫二勇那件上,果然,扣上了,嚴合,不差一點!
聶老頭忙用手去抓:“這是一套的,你給我。”
這時候,周圍一群人都看出里面門道了,全都憋著笑,就連那個雄縣賣大錢的婦都不賣東西了,抻著脖子往這邊看熱鬧。
那孫二勇卻一把護住自己的鵪鶉肚子:“我說聶老頭,你干嘛?你要想買你就喊價,這算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明著搶呢!”
聶老頭氣急敗壞:“好你個孫二勇,你給我使這招,你這是故意的,我買的鵪鶉,和你那個是一套的,你故意不賣給我,這是想訛我?”
孫二勇笑了:“聶老同志,剛才我們也是明碼標價,大家都商量好的,一個愿意買,一個愿意賣,你現在算什麼,看我擺了新東西出來,你眼饞就要搶?”
孫二勇這麼一說,周圍一群人都起哄。
“聶老頭,剛才誰也沒著你買吧!”
“誰知道那是一套,我們眼力不行,我們看不出來,人家反正是單賣的!”
也有人在那里樂:“這聶老頭能耐著呢,他也有今天!”
到了這里,聶老頭也明白了,自己這就是中計了。
但是低頭看看這鵪鶉,確實是好東西,只有上半截,沒下半截,實在是難。
他只好問價,結果一問,孫二勇直接報:“這是清朝皇宮里用的,稀奇,一百二十塊。”
這話一出,聶老頭直接蹦起來了:“你搶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