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正在找這個院子的大門。
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趙桂花依舊聽個真亮兒。
“媽的,這老太太跑哪兒了。”
“這可是個羊,干娘說了,買了好大一塊料子,兜里還有錢呢。”
“我就不信一個老太太還能跑了?”
“找,趕找。那一袋子東西,我們倒騰出去賣,至還不賣個七八塊錢?”這時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響起,趙桂花停下腳步,在一個樹后面,聽著說:“肯定不是第一次來,撿的可麻溜兒了,袋子里肯定不好東西。我估著,逃到院子里了,快找大門。”
趙桂花聽到這里,不再停頓,飛快的往后門走。
好在這院子不小,前門后門不是一條街,繞不過去,只能穿過。
準備爬過鐵門,實在不行就給麻袋藏起來,到時候再來取。趙桂花果斷地來到后門,呃……
只不過吧,計劃沒有變化快。
當然了,是好的變化。
趙桂花本來是想攀爬鐵門,但是轉到后院兒才看到,這鐵門的鎖,早特麼的壞了,不知道被誰扯斷了,孤零零的掛在上面。
趙桂花:“……”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一路扛著麻袋小跑兒,頗有幾分舍命不舍財的架勢。
這一路往回跑,其實還是可以經過剛才那個服裝廠的,遠遠的,就看到另外一撥兒人進去了,看來這老頭兒不止蓮大媽一個下線了。
生怕被人看見,躲躲閃閃的,在了墻上,沒辦法,這些人不關門,跑過去會被看見的啊。
趙桂花就覺得很苦,這沾點便宜不容易啊,一波三折的。
這頭兒還怕那些黑吃黑去而復返呢。
如果黑吃黑反應過來,曉得他們不會是一撥人來拿貨,再回來堵別人可咋整。
趙桂花:心好苦。
這一波人比他們那波人多多了,蓮大媽真是小打小鬧,他們才六個人,加上蓮大媽才七個。這一茬兒,進去的能有十五六個。領頭兒的那個跟看倉庫的老頭兒湊在一起蹲在門口煙。
趙桂花:淦!
不過這還真是讓聽到點什麼了。
老頭兒說:“這是第三波了,等你們走了還有兩撥。我這一宿不用睡了。”
“你看你,人多掙得多,這有什麼不好的。”
老頭兒:“媽的,要不是陳副廠長上位非要把人換自己信得過的,我還干的好好的,哪至于這樣冒險。我以前一晚上就一撥人,安穩的很,現在我這心里都不踏實。”
“這賺錢有什麼不踏實的?他都要給你攆走了,就算你不賺,也是回家;賺了也是攆回家,王廠長雖然下臺了,但是他要是對你趕盡殺絕,恐怕也會被人詬病的吧?”
老頭兒呵呵冷笑,說:“我這賺點小錢沒什麼,但是你可別給我裝,你當我不知道呢。你串通廠里的人,故意把好料子混在里面藏在底下?”
他吐槽:“第一波來的時候在上面翻找還不明顯,剛才第二波人來,我就看到他們找到好多好料子。如果不是我臨時加錢,真是要虧了。這也虧啊!早知道這麼多好的,我就要五塊!”
他倒是敢獅子大開口。
那個領頭兒的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笑了出來,說:“多擔待多擔待。”
不過眼神閃了閃,也說:“剛才被人帶走了很多?”
“那倒是也沒,他們人。”
領頭兒一想也是,時間就那麼些,他們總是要找的,要知道他們里應外合藏的也算深……
他說:“您放心,不了你的好……”
“哼,我看你給的也不多。”這大叔有點不開心:“我進去看看,別拿了我的好料子哦。”
“這哪兒能……”
老頭兒可不管,直接轉往里走,那領頭兒的趕追進去。
趙桂花正要麻溜兒的走人,一只腳還沒挪開,冷不丁的就看到對面墻兒里躲著兩個人,當然,這不是追的那伙人。這人反而是一直盯著門口的。
仿佛是在盯著廠里的人。
兩個人站的筆,其中一個人在本子上不知道寫著什麼,似乎在做記錄!
趙桂花:“……”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這一層又一層的,簡直是可怕。
堪稱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索不走這條路了,繞個遠路,寧愿從廠子后頭走了。
惹不起惹不起。
趙桂花向后繞著走,越走越快,跟著就跑了起來。扛著麻袋一路狂奔。只覺得嗓子都要冒煙兒了。可是就算是冒煙兒,也都跑啊。
今天晚上,真是太他娘的驚險了。
一路東躲西藏的總算是跑到了杏花里這頭兒的胡同兒,整個人都氣吁吁。靠在廁所的墻壁上大氣兒。
這可不是對廁所有獨鐘,而是……等人。
他們院子現在會鎖門,不可能翻墻的,所以跟自家老頭兒約定好了,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他假裝的拉肚子,半個小時出來一次。只要他出來,就必然要開門的……
趙桂花就躲在這邊等。
找了一個蔽的地方,生怕被人看到。
當然,趙桂花英明神武,才不會掉糞坑。蹲在一個角落里,又想了想,直接把麻袋放在地上,一屁坐上。安靜的等他家老頭兒出來。
這個時候就現出沒有手表的難了,連個時間都不知道。
趙桂花抬頭默默看天,覺得今天真是驚險一夜,如果不是這人做事兒比較有分寸,不管啥都提前做了點準備,怕是今晚就要栽了。不過又想著今天的事兒,默默的搖頭,覺得自己這條路子可能要斷了。
蓮大媽這買賣啊,不長遠。
不過記得上輩子聽說蓮大媽干了好多年,直到恢復市場經濟的時候啊……
果然這謠言總是和實際不太一樣。
又或者,就算是換了人,蓮大媽也搭上線兒了?
不過不管咋的,趙桂花近期是不敢找蓮大媽了。
這一層一層又一層的人,雖說看起來收獲也更大,但是危險也更大啊,還有黑吃黑的。
最缺德的就是黑吃黑的。
真是連一個老太太都不放過,有本事你去欺負那些壯漢啊!欺負老太太是什麼能耐,啊呸!
趙桂花很是忿忿,坐在墻邊,遠遠的就聽到腳步聲了。
有人出來了!
趙桂花他們大院兒其實距離公廁還是有點距離的,中間隔了兩個院兒呢,所以趙桂花也不敢確定出來的就是他家老頭兒,畢竟黑燈瞎好的。安靜的等在這里,等人走近了再說。
趙桂花安靜的坐在原地,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暗中觀察,抿了抿,還真不是。
來的人竟然是白斗,白斗提著子,趿拉著鞋,走到廁所門口,直接點燃了一煙,也靠在了墻上。
趙桂花:“???”
哎不是,你鬧那樣兒?
這不是堵我嗎?
我今天的運氣就這麼差?
趙桂花陷了深深的懷疑,今天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這麼就這麼寸,一路上沒一個順順當當的事兒,事多如牛。這都走到家門口了,還進不去家了。
這就很氣。
雖然心哼哼哈嘿,但是趙桂花卻不敢冒頭兒,一看這白斗就不是睡得迷迷糊糊出來的,到時候肯定會懷疑。趙桂花:“……”
這老太太也太慘了!
趙桂花覺得相當憂傷,而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出來了。
趙桂花一激靈,不會是他家老頭兒吧?
屏住呼吸,安靜的等待。
但愿不是他家老頭兒。
如果是,就怕老頭兒演技不行!
這白斗看起來分明就是等人,難道是等……王香秀?
他們兩個在外面幽會?
這麼一想,趙桂花自己就給否了,這人要是有這個能耐,早就跟王香秀好上了,好用等到現在?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誰呢?
這人也沒讓趙桂花等太久,很快的就有人出來跟白斗“接頭”,趙桂花小眼睛目如炬,盯著一看:哦豁,楊立新。
怎麼就是楊立新呢?
楊立新小跑兒過來,格外的期待,急促的問:“斗,怎麼樣?”
白斗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勢,說:“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喏,給!”
他將一張自行車票,啪的拍在了楊立新的手上。
楊立新激:“啊,車票,什麼的?永久!!!”
他更高興了,激:“永久,真是永久。”
每個男人,都有一輛永久自行車,這是豪邁。
飛鴿凰?不行,那是娘們騎的。
只有永久,才是猛男的首選。
他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斗你是有能力的。”
白斗被吹捧的飄飄然,說:“哥們是誰?四九城第一人。別人辦不到的事兒,可不代表我辦不到。咱們院兒啊,除了我,都是沒用的!”
“對對對,你就是厲害!哥們,那個罐子,就換這一個票?”別看楊立新吹捧著白斗,但是還是問了出來,細細打量白斗。
白斗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睛:“你說什麼呢?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是好心給你幫忙。不行我給東西要回來!你票還我!”
他,怒了!
趙桂花微妙:呦,白斗還做古董二道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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