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紅塔禮堂

等送走了陸殿卿,不得不說，林舒滿心的甜。

前后腳，兩個男人,同時拿著紅塔禮堂的票到眼跟前，但兩個人的說話風格就很不一樣。

雷正德，廢話一籮筐，就差把怎麼弄到票的過程全都竹筒倒豆子說一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辛苦,而陸殿卿，就那麼幾句話簡單解釋下。

要不說陸殿卿怎麼讓人舒服，人比人差太遠了。

這時候,寧蘋湊到眼跟前來了。

林舒：“怎麼了？剛才他拿了什麼？”

寧蘋拿過來幾把扇子：“姐你看這個,還好看的,是姐夫送的……我覺得姐夫可真有本事，我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扇子。”

林舒拿過來看了看：“這人可真能扯,還什麼要寫什麼字,這扇子都做好了，還能寫什麼啊……”

寧蘋：“那,那姐夫騙人的？”

林舒笑嘆了口氣，看著那幾把扇子。

這分明是綾絹扇面的,上面的灑金細勻稱,用了工筆大青綠勾了金線來畫竹子，上面還落著翡翠鳥,朱紅濃綠,清雅好看。

估著,應該是琉璃廠哪家店做出來的，雖然只是仿品,但是構思巧，用料也不錯，夏天時姑娘家拿著，確實比平時用大扇不知道要好看多。

寧蘋：“這扇子，還要嗎？”

林舒：“當然要了，這麼好看，干嘛不要，一共四把，咱們各一把，給我媽，還有我大哥對象一把，這不正好。”

寧蘋一個勁點頭：“好，我也覺得這個好看呢！”

一時又有些愧疚：“可是剛剛，我沒攔住，姐夫非要進來。”

林舒：“沒事，他看著四平八穩的，其實是狐貍，誰都攔不住。”

因為這兩天陸殿卿時不時過來大雜院里轉轉，院子里大家伙自然多看出一些眉目來，自然也就有些風言風語，這時候關彧馨也就沒太瞞著，出口風來，意思是林舒和陸殿卿正“接著”。

接著這三個字可是大有意味，進可攻退可守的。

不過這話說出去，大家都有些不太信，面面相覷，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大概的想法還是覺得，你家舒不是和雷家的早就到了那一步，這還沒掰扯清楚，怎麼又勾搭上一個，這一個還不知道怎麼樣。

反正就是覺得，一時也有人覺得，這林舒一口氣兩個，只怕是誰家門也進不了，最后落一個一場空！

關彧馨知道大家伙私底下說的，也是好笑：“等著瞧，我閨肯定是小轎車來接，他們懂什麼！就說今天這紅塔禮堂的演出，他們這輩子別想走進去看一眼！”

對于大家伙的這些私底下議論，林舒也沒往心里去。

反正人活在世，總是會被人說的，不是被羨慕就是被編排，三姑六婆的一天到晚閑得沒事干，能怎麼著，就編排唄！

都已經領證了，已婚人士了，在意這種干嘛。

再說也沒人敢說到眼跟前來。

所以林舒滋滋地開始準備服，一早先洗了頭，把頭發重新梳理過：“我應該剪個短發了。”

隨口說。

關彧馨：“就剪個柯湘頭吧，那個好看！”

林舒想起雷正惠是柯湘頭，不太樂意：“算了回頭看看吧，現在先隨便編起來。”

其實是想留一個披肩發，不過也得看周圍人是什麼況，不想太出格，所以干脆保守一段，觀察下。

便穿了白的確良襯衫，外面搭配了一件開衫的米黃，下面則是長，那長把型襯得格外修長，對著鏡子看了看，覺得還可以，反正在這個年代不會太跌份就是了。

打扮好后，繼續進屋學習，不過時不時看著時間。

寧蘋比急：“姐，你看，五點五十了，你趕去啊，別遲到了！”

林舒慢悠悠地給自己用凡士林潤了一下，這個時候抹紅的還是，但可以潤一下。

看著鏡子里自己潤艷猶如紅櫻桃一樣的，心想在音樂會后，他應該會親自己。

就是不知道是輕輕的親還是用力地親。

深吸了口氣，視線這才離開鏡子中的自己，之后提著自己的包，準備出發了。

走出去大雜院，院子里有些人也就是剛做好飯，看到打扮這樣，都是眼前一亮，之后笑呵呵地打招呼。

林舒只笑的，別人問怎麼回事，就說出去玩。

等到了約定的胡同口，便見陸殿卿已經等在那里了。

眨眨眼睛：“不是說六點嗎，我沒遲到吧？”

是幾乎掐著點來的，算好了的。

陸殿卿看著，眸間帶著笑。

林舒心里自然明白，他肯定是覺得自己今天格外好看，不過還是笑道：“干嘛這麼看我……”

陸殿卿角翹起：“走吧，我們去坐車。”

林舒：“嗯。”

這種覺實在是輕松舒服又愉悅，兩個人很快上了公車，恰好還有座位，可以說說話，陸殿卿便給介紹起來這位演奏的音樂家，說起他的就，也說起小提琴的一些基礎知識。

其實那些知識，林舒多了解過的，后來特意學過，不為什麼，就是自己喜歡，學學音樂，可以假裝自己很優雅。

這麼說了一路，差不多也到了紅塔禮堂。

來到了紅塔禮堂，仿佛就是另外一片世界，沒有北京城隨可見的老大雜院，也沒有那灰墻灰瓦的胡同和開滿了槐花的老槐樹，這里都是新修的建筑，五六層樓的紅磚樓房，林舒覺得，這是十年后北京城的覺。

陸殿卿：“唐山大地震后這個禮堂新修過，據說更新了設備，現在音響效果是北京城最好的，也加蓋了二樓，最近才開始使用。”

林舒：“那咱們可算是來著了！”

一時想起那票：“這票難弄的吧？”

陸殿卿輕描淡寫：“也還好，只是要的人多而已。”

林舒道：“殿卿，你們先聊吧，我去一趟就回來。”

林舒笑著就要過去座位，誰知道陸殿卿恰好和朋友說完話過來找。

陸殿卿有些意外地看向。

不敢相信地看看他，之后，又看看林舒。

這時候，雷正惠的同伴正好洗手出來了，聽到了這話，不知底，皺眉說：“這位同志，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附屬中學那個職位被取消了，人家不招收了，你犯不著拿這個說事。”

陸殿卿笑看著：“我的水平還是可以哄哄你的。”

他笑著溫聲道：“你要喝點什麼嗎，我看外面走廊有賣飲品的餐車。”

這同伴一說，雷正惠一下子尷尬起來。

旁邊有一位助手，試著喊了一嗓子，卻覺回聲幽幽，看起來音效確實相當棒，于是那外國老人滿意地道：“verygood！”

林舒說不上多會欣賞，但是總歸是喜歡的，更何況在這個年代，去聆聽這種大師級別的音樂獨奏，那更是有一種超越音樂之外的。

陸殿卿挑眉，無奈地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母親小提琴頗有造詣，不過我沒學到多，就是皮而已，小學生水平，到了這種世界級大師面前，我哪好意思隨便說話。”

翻譯同志微驚：“啊？”

說話間，音樂會開始了，大廳中的燈暗下來，聚焦燈照在舞臺上，小提琴流暢的樂聲便如流水一般流淌向大禮堂的每個角落。

這時候周圍還有人在等著，能來這里聽音樂的，自然都有些學識，有人就小聲議論起來，從那議論中，雷正惠知道，bigball就是林舒說的那個意思。

一時過去了洗手間，洗手間里人自然不，同志來得不算多，但也要排隊，林舒正排著，就看到前面一個眼的，竟然是雷正惠。

林舒揚眉，好奇地道：“你不是去應聘附屬中學的老師嗎，怎麼樣，結果出來了嗎，錄取了嗎？”

雷正惠好笑：“你還能有什麼正經來路，你以為我不知道，這種票，你家要是能隨便得，這里還能紅塔禮堂嗎？”

他剛說完，便看到了雷正惠。

很快，音樂會開始了，上半場是奏鳴曲，陸殿卿將曲目拿給林舒看，上面都是英文，他便低聲給解釋：“第一個是貝多芬的第五春天，接著是弗蘭克的演奏曲，第三個——”

林舒聽著，心想這雷正惠不過是不懂裝懂罷了。

雷正惠看樣子是和同學一起來的，兩個人正說笑著，夸贊今天的音樂會水準之高。

陸殿卿淡淡地彼此介紹了：“這是我未婚妻，林舒。”

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林舒一眼，面上現出狼狽來。

林舒笑著，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出手來，對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也出手來握手。

翻譯同志忙笑著道：“好好好!”

這一說，雷正惠猛地回頭，就看到了。

陸殿卿看過去，便笑著打招呼，之后給林舒介紹了下。

因為林舒放出那個話，也沒敢想辦法找路子，這個啞虧只能吞下了，想想心里就膈應，結果現在大庭廣眾的，竟然被提起來這個。

林舒：“聽音樂會，來融這bigball之中。”

翻譯同志發現自己好像落伍了。

這時候，雷正惠同學說：“大師剛才說bigball，應該也是小提琴上的語了？”

這時候大家陸續回去座位了，旁邊也沒什麼人，看著林舒，好笑地道：“林舒，你哪里來的票？你怎麼來這里了？”

雷正惠也看到了陸殿卿。

雷正惠笑了：“說得倒仿佛真的一樣。”

雷正惠：“哦，這個啊，就是大球，和小提琴有關。”

林舒云淡風輕地笑了：“放心好了，不不搶，更不是你弟弟給的。”

林舒略一想，便明白了，雷正德把音樂會的門票讓給了雷正惠，所以雷正惠來了。

林舒輕哼：“那你當時還說可以拉小提琴給我聽，敢是吹牛。”

那位翻譯同志也有些疑，他看看陸殿卿，看看林舒，顯然是有些意外。

林舒看看那同伴，再看看那雷正惠，啞然失笑：“雷正惠同志，原來學校告訴你取消那個職位了，可我怎麼被錄取了呢，正式編制，手續已經辦差不多了呢，敢咱們說的不是一個。”

林舒好奇：“那你要不要去問個問題，你不是也會拉小提琴嗎？”

這個年代大家一般很和同志握手，都是男同志之間握手，但是按說這是西方音樂會，大家確實應該更放開一些。

一時兩個人進去了大禮堂，卻見過來的客人全都是心打扮的，一個個看著面時尚，完全不同于外面大街上的灰撲撲，還有一些外國客人，金發碧眼的。

從旁聽著，也就沒吭聲。

他還沒說，林舒便道：“我知道，是德彪西的亞麻頭發的姑娘。”

一時大家該上廁所上廁所，等林舒洗完手出來，就見雷正惠正站在門口看樣子是在等同伴。

陸殿卿笑了：“按照安排，下半場是協奏曲，兩場之間大師會講解一些小提琴的知識，下半場結束后，還可以提問一些問題，這位大師會和中國的一些小提琴工作者流。”

林舒便笑著說：“這位同志，大師在這里說bigball只是想說音樂會的氣氛很歡樂，他很喜歡，希大家喜歡，和小提琴可沒關系。”

上半場結束后，全場發出熱烈的掌聲，大家可以中場休息去趟廁所，林舒也去廁所，陸殿卿怕迷路，便陪著出去，誰知走到前面繞道時，便有人認出來陸殿卿：“陸同志，是你！”

林舒才知道，原來等下大師要講課，而這位是口譯。

禮堂空曠深闊，兩層樓能容納不人，兩個人進去找到了座位坐下后，林舒就見前方正中間是舞臺，舞臺上已經搭好了布景，有一位外國老人穿著黑西裝，試著撥弄著小提琴，看來這就是那位小提琴大師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前幾天雷正惠過去問了，果然沒錄取。

確實好奇，這個票，很難弄到，弟也是費勁弄到，不想來了，才給的，林舒憑什麼有票？直覺這里面一定有事。

雖然也不能說太懂，但一聽就知道，這兩個人和自己一樣在附庸風雅，而且還不如自己附庸風雅的水平高。

林舒輕笑：“沒辦法，我英語好。”

雷正惠看到后，臉就不好看了：“你怎麼在這里？”

旁邊同伴一聽，臉上就有些古怪了，驚訝地看向雷正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