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人讓溫盛然相信他。

　從前是大家各自都沒什麼安全, 利益換勾心斗角才是生活的日常。

　等穿了過來，易大也不需要他廉價的信任。

　溫盛然沒會過信任的滋味。

　但是他現在知道了。

　這是件稍微有些困難的事。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退了出去，空氣中只剩下了正在運作的儀滴答的響聲。

　黎瑜陪溫盛然說了兩句話。

　但是他們顯然不能一直無意義地聊天。

　到了最后, 黎瑜俯下, 了他的頭發，像是一個真正的哥哥。

　“那我開始了。”他輕聲道。

　他抬手, 松了襯衫最頂端的那顆扣子。

　理智告訴溫盛然, 那是為了能夠更好地釋放信息素，不被任何東西阻礙。

　但是, 他的眼皮還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老神在在地想。

　如果這里沒有儀，外面也沒有實時監控的工作人員, 黎瑜的這個作真的很像那什麼的前……

　他驀然抓了手下的被面，口而出：“等……”

　黎瑜頓了頓。

　他看了眼一旁的濃度數值。

　0.1%。

　S級alpha的自控力本來就異于常人，他也并不是易期, 控制信息素的釋放很容易。

　他負責這個項目很久，沒人比他在治療上更有經驗。

　考慮到他和溫盛然的高匹配度，他已經很克制。

　可是……

　太高了。

　那是放眼世界都罕有的，99.7%的匹配度。

　溫盛然覺得。

　自己就像是一條在岸上的魚。

　鼻尖是蘭花的清香，平時淺淡的香氣現在濃郁了幾倍之后子也強勢了起來，他被不風地包裹，像是被困在一張的網里。

　網外，是alpha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 對方鬻膝開了口，聲音很輕。

　“調整呼吸。”他道，“忍一忍。”

　說得……簡單……

　溫盛然抿了, 努力地呼吸。

　脖頸后的腺熱得發燙, 像是發育、等待采摘的果子。

　好半天, 他終于勉強穩住了呼吸。

　“可以嗎？”黎瑜問他。

　溫盛然閉了閉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一緩過來，就想說點兒什麼。

　故作鎮定的調侃也好，直截了當地吐槽也好。

　他想他剛剛的樣子一定不太好看，像一只驚慌失措從樹上掉下去的貓，他想給自己找補一下，以證明自己沒有那麼弱。

　但是他并沒有這個息的機會。

　聽完他的話，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就陡然上升了一個度。

　幾乎是瞬間，溫盛然就死死地咬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

　為什麼寧書告訴他，導治療類似于間的親昵。

　但其實有很大的差別。

　親昵有擁抱，有，有也有相的解。

　可是導治療什麼都沒有。

　它只是……

　單純的信息素侵。

　溫盛然深吸了一口氣，仰起了脖頸。

　他現在所有的都集中在頸后的腺之上，明明信息素是無形無的，他卻覺腺正在被緩緩地親吻。

　黎瑜的信息素跟他的人一樣不有攻擊，溫得像是能滴水。

　可是這樣，只會導致更加強烈的空虛。

　想要抱。

　想要被親吻。

　想要信息素的侵犯和暴的進。

　……omega果然就和他們說的一樣，是只會向本能屈服的生。

　溫盛然面無表，攥著被子的指節泛著白。

　黎瑜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皺了皺眉，稍微收了些信息素，上前了一步，嘗試著想要他的額頭，卻被他向后輕輕躲開。

　“沒事。”他穩了穩聲線，“……還可以。”

　黎瑜頓了頓：“你確定麼？”

　“這只是第一次嘗試。”他輕聲道，“無論到什麼程度都可以隨時停止。”

　溫盛然睜開眼：“我可以。”

　黎瑜停頓了幾秒。

　這三個字溫盛然說得堅定又清晰。

　是完全不同于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他看了眼一旁的濃度數值。

　0.3%。

　這個數值確實不算高，但是就算是一般的匹配雙方，第一次作為導alpha的一方也不會釋放太多信息素。

　信息素是會彼此悉的。

　越悉，越容易融，也不會因為張等因素導致失控。

　對于溫盛然來說，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數據了。

　他看著面前的omega。

　溫盛然自己沒發現，他的額角已經滲出了汗。

　他的面容帶著紅，干凈的眼睛也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又像是森林里初生的鹿。

　他已經不自覺地蜷了起來，抱著膝蓋，獨自坐在床沿。

　看上去很可憐。

　黎瑜沒有說話。

　他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有絕對的話語權。

　他在評估溫盛然的狀態。

　片刻后，他開了口：“如果不了，必須立刻告訴我。”

　溫盛然笑了起來，很乖地“嗯”了一聲。

　黎瑜盯著他的眼睛，繼續慢慢地釋放信息素。

　溫盛然就如他所承諾的那樣，一聲也沒有吭，只是蜷得更了些。

　0.35%。

　0.4%。

　0.5%的時候，黎瑜直接關了一旁的儀，拿了耳麥停。

　空氣中的信息素驟然逸散，他上前了一步，把已經幾近無意識的人抱在了懷里。

　*

　姚瀚今天是晚班，如往常一樣，他準備準點下班。

　臨出門，他想起了什麼，看了眼群消息。

　然后，這下班路走著走著，就拐到了頂樓的病房區。

　溫盛然的病房門半開著。

　姚瀚了鼻子，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蘭花味兒信息素。

　……嗯。

　他想。

　味道到現在還沒散，整得還激烈。

　他走進去，一句“盛然啊”還沒出口，病床邊的人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姚瀚探頭一看。

　……嚯。

　睡著呢。

　黎瑜站起，到了門外，跟值班的護士吩咐了一聲。

　小護士進去之后把門帶上。

　門外，黎瑜開了口。

　“有事？”

　依舊是沒什麼起伏的語氣。

　“沒什麼事。”姚瀚倚在一旁，看著他在邊上的洗手池里洗手，“下班，路過，來看看我們黎老師第一次出山，果怎麼樣。”

　黎瑜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其實姚瀚心是有點兒復雜的。

　說擔心吧，他確實是擔心。

　畢竟99.7%的匹配度，雙S級，再加上瀕臨發病。

　三重debuff疊上，溫盛然又算是他的前負責對象，姚瀚還是不免有些上心。

　但是吧……

　溫盛然的導alpha是黎瑜。

　黎瑜進所的第一年就開始接手重要的項目。

　幾年了，從沒出過錯。

　就像是一臺運轉的儀。

　姚瀚又覺得自己不需要太擔心。

　兩廂糾結，他一直拖到了下班，看到了群里其樂融融的消息，才順路溜過來瞅一眼。

　“沒什麼異常。”黎瑜開了口。

　他把數據跟姚瀚大概報了一遍。

　都是同行，姚瀚只需要聽幾個數字就大概明白了。

　他有些驚訝：“這很好啊。”

　“接收信息素時各項數值都正常，說明他的對接收信息素沒有排斥反應。”他想了想，“接收信息素的時候信息素活躍度很高，說明之前的藥已經起作用，只要之后有意識地引導，就能慢慢疏通釋放。然后，就可以觀察發期期間的況了。”

　“就是活躍度好像太高了點。”他若有所思，然后意識到了什麼，“嗯……”

　“盛然辛苦了。”

　這就是高匹配度的壞。

　導治療只需要信息素換，雖然會有生理反應，但終究不是親昵，不會太劇烈。

　但是高匹配度本就更有利于結合，很容易就導致真正的。

　所以，高匹配度的導alpha并不是最優解。

　寧書是個例外。

　因為他的心理障礙，他最需要的是一個格合適的alpha。

　溫盛然也是個例外。

　目前來看，他沒有其他解法。

　姚瀚在心中嘆了一句，然后有些奇怪地開了口：“不是。”

　“這不是很順利嗎。”他道，“你頂著一張我欠了你八百萬的臉干什麼。”

　他還以為出什麼意外了呢。

　黎瑜沉默了一瞬，關了水龍頭。

　片刻后，他道：“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輔修過心理學的學位。”

　“啊。”姚瀚應了一聲，“我們老師主要研究方向還是第二別心理學相關。”

　所以對工作還是有幫助。

　黎瑜皺著眉：“如果omega在接收信息素的時候，表現出排斥，可能是什麼原因？”

　姚瀚怔住了。

　他立刻斂了笑意：

　“排斥？”

　黎瑜看他的表，就知道他想得嚴重了。

　“不是生理排斥，是心理上的。”他道，“也不算特別劇烈。”

　姚瀚又怔了怔。

　黎瑜垂了眼：“我能約約覺到。”

　在他的信息素靠近溫盛然的時候。

　因為知道是治療，omega并未真的排斥他的靠近。

　但是他能覺到。

　比起抗拒，更像是一種厭惡。

　溫盛然厭惡被他的信息素的覺。

　還有。

　對方明明已經快撐到了極限，卻始終不愿意像他叮囑的那樣，向他求援。

　要不是他時刻關注著對方的狀態及時停，他覺得……

　溫盛然會直接撐到被發。

　這些緒溫盛然藏得很蔽，但是黎瑜還是發覺了。

　“你說的這些……”姚瀚想了想，“我大概理解了。”

　“照你說的況，可能很多。”他道，“比如他可能討厭你，或者你的信息素味道他過敏……”

　黎瑜：“……”

　“當然看上去應該不是。”姚瀚麻溜地接了下一句話。

　他頓了頓：“還有一種可能。”

　“他排斥的，不是你的信息素。”他正，“是他的omega份。”

　黎瑜的手一頓，抬起了眼。

　“這種況也算是心理障礙的一種吧，如果像你說的，不是劇烈排斥的話，就不是創傷的。”姚瀚道，“原因很多，最常見的就是來自于外界的打和貶低。”

　“同齡人，長輩乃至鄰居。”他頓了頓，“有任何一方，長期持續地對他的omega份表達不認同、嘲笑甚至侮辱，就可能會有這樣的況。”

　黎瑜驀然想起了那天在辦公室，他跟溫盛然的對話。

　他說……

　omega就像是玻璃制品。

　相較于alpha，只有長相才有價值。

　是誰跟他說的這些話？

　他的養母，還是……

　易誠？

　黎瑜抿了抿。

　其實，易誠在被扭送出研究所之后，就回來找過他一次。

　是他把人攔在了大門外。

　當時，對方的臉很難看。

　黎瑜想有一點溫盛然說錯了，那就是易誠估計早就不喜歡他了。

　他于易誠，不過是年時的幻影。

　要不然，易誠怎麼可能因為他里的“玩”，用那樣的態度跟他對峙。

　在他說完“他說了，跟你沒關系”之后，對方開了口，語氣沉。

　“是他讓你轉告的麼？”他問。

　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麻煩你轉告他，招惹了我就想全而退，想都別想。”

　“讓他好好養病，養完了，我跟他好好算賬。”

　為了溫盛然，黎瑜難得向黎瑾開了口。

　生意場上，怎樣讓一個人不開，還是他姐姐比較懂行。

　所以他知道，易誠短期，都沒有來找溫盛然麻煩的工夫。

　“阿瑜？”

　姚瀚的聲音響起來，黎瑜回過了神。

　“我知道了。”他道，“謝謝，找機會，我會問問他的。”

　“不客氣。”姚瀚笑了，“能幫到你倆這一趟我也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