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尚未登基, 外有政敵和圣上虎視眈眈,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風險。謝仙卿本不打算在自己未能完全護住陳皎前說出真相。
他本來想要等更好的時機,當陳皎認為他值得信賴時,他們再來開誠布公地討論這中間的誤會和差錯。
但陳皎屢次退避, 從不退讓, 謝仙卿終于意識到, 陳皎從未考慮過二人未來。
不準備告訴他份, 默認他會娶別的人。從兩人初見相再到如今, 近一年的時間,陳皎竟然依然保持著這種隨時要離開的心態。
謝仙卿對陳皎素來寬容, 但再此事上他不準備再忍下去了。
“扮男裝蒙騙圣上、膽大妄為接近儲君謀求從龍之功。于公,你的份一旦被發現,孤亦難免你連累。”
謝仙卿與圣上和五皇子周旋, 陳皎是他信任的心腹, 甚至在他監國時提拔進朝中重用。一旦陳皎被揭穿子份, 群臣嘩然時,亦是幫太子的政敵遞了一柄刀。
謝仙卿為儲君, 他本應在發現陳皎份的第一時間, 便不聲將對方疏遠出太子黨核心, 以便在東窗事發前小此事對自己地位的影響。
但謝仙卿沒有。
他欣賞陳皎的野心, 不忍對方難堪。所以他默默容許了對方存在于太子黨中, 并依然重用對方,盡管他深知此事的危害。
謝仙卿素來理智漠然,這實在是不符合他的做法。他如此對待陳皎,無非是因為心悅與憐惜。
謝仙卿捫心自問, 對陳皎, 他從來都是容忍之極, 對方所求無一不應。他所求不過信任二字,陳皎居然都吝嗇到不敢付。
謝仙卿看向怔怔的陳皎,平靜地說:“瞞份與孤相,孤做得斷袖敢與你許諾放棄脈。于私,你欺瞞哄騙,滿口謊言,未曾真心待人。”
于公,于私。
這段中,陳皎想到的永遠都是自己。
謝仙卿注視著陳皎,好似從沒有這般失過。
不一定對等,但必須付信任才能長久。
謝仙卿自認走了九十九步,陳皎卻始終在的殼子里,從不肯往外看一眼。
他注視著陳皎,平靜說道:“你要權勢,你要萬人之上,孤都給了你。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孤便在等你告知的那一天。”
謝仙卿此前不是猜不到陳皎在擔憂什麼,所以特意給了對方時間。
陳皎聰慧有加,自己樁樁件件言行舉止,怎會看不出來他的心意。以他們兩人的關系,難道他真會因為的欺君之罪,而對刀刃相加?
更何況太子與永安侯府已是一弦上的事,即使謝仙卿知道真相怒極,也只會幫著侯府瞞,以免太子黨連累。
陳皎又怎麼會不清楚?無非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不肯說罷了。
謝仙卿忍耐許久,終于在今日揭開真相,他安靜等待著陳皎的答案。
會謊言狡辯,還是震驚失聲,亦或是淚流央求?
然而下一秒,陳皎趁他沒注意,直接拔溜了。
謝仙卿:……?
陳皎跑路的姿勢太過練,盛怒中的太子都來不及作,便見對方如一尾泥鰍,飛快地跑出了屋。
“陳皎!”
謝仙卿預料不及,怔在原地看著的背影,沒忍住氣笑了。
當謝仙卿陳皎從未考慮過二人未來,并也不打算做出改變后,才會揭發陳皎份,想要借此事與談一場,從始終的殼子里走出來。
沒想到他不過剛起了個頭,陳皎居然便嚇得直接跑了。
有一意料之外,又覺得好似理之中。
是陳皎能做出來的事。
謝仙卿氣勢醞釀一半便戛然而止,站在屋,良久長嘆一聲。
……
太子府外,驚不小的陳皎提著擺跑得飛快,都不敢停下來氣。
陳皎上次看見關語靈和周侍郎在一起時,對方在見到后也是直接跑了,陳皎當時還有些茫然無語。
現在臨時活學活用,才知道這招有多好用。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從自己的真名被出來后,陳皎便覺得事有點不對勁了。
不是傻子,太子殿下態度如此篤定,必定是早已掌握了證據,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了陷,卻清楚反駁撒謊本沒用,說不定還會讓事變得越來越糟。
太子殿下咄咄,陳皎無言狡辯,腦海中一團。
一時間,甚至想對太子說一句:“要不我們繼續說王時景吧?再給我一個機會,我肯定幫你罵他!!”
不過覺得自己這麼說估計會把太子殿下氣死,想想還是算了。
陳皎覺得太不劃算了。現在就很后悔,自己當時為什麼要忽然為王時景鳴不平,要跟太子殿下吵架。
現在好了,事一下子走遠了。
時隔多年聽見陳鏡瑤這個名字,陳皎只覺心驚跳。太子盛怒之下,
不敢承認也不敢回答,于是干脆跑了。
看太子殿下的樣子,估計是早就知道了的份,只不過一直忍未發。
難怪從不知何時起,殿下便不再靠近,上次在暖泉也故意借口不進其中。
陳皎睜眼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發呆,腦海中依然想得還是謝仙卿當時對的質問,很晚才睡。
第二天醒來,坐在床上發呆許久。
昨天一系列事沖擊太大,直到隔了一夜,陳皎才有一種恍然的真實,能夠靜下心去思考昨天的事。
太子殿下什麼時候知道的真相呢?對方為什麼一直不說出來?他在怪嗎?
是了,昨日他說自己將他玩弄于掌之上,想必是怪的了。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是去向太子解釋,還是趁此跟對方分開,對方會接的理由嗎?今晚去太子府時,殿下是否會讓離開?今早國子監快遲到了,昨日的功課還未寫,被夫子檢查會被訓斥吧……
陳皎越想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此時應當做什麼好。理智告訴現在應該去向太子解釋,最好誠懇點跟對方道歉。
但陳皎不想面對太子。當在對方口中為一個自私自利、滿口謊言的人后,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太子。
陳皎思來想去,然后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不想去國子監,也不想去太子府了。
所有的事堆積在一起,陳皎覺得自己好累。
因為扮男裝的份,陳皎戰戰兢兢撒了許多謊,小心謹慎不敢讓世人發現。
擔心太子治罪、擔心家人連累、擔心自己陷得太深無路可退。從不知道,原來人可以有這麼多擔心的事。
就好像是一個無休止的夢境,留在其中徘徊不得解法。
現在得知太子已經知道真相,頭頂懸著的劍落下,心中的巨石搬開,陳皎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
終于不用再編織一個接一個的謊言,終于不用再做哪些古怪荒謬的噩夢。
想開了后,昨晚深夜才睡著的陳皎直接躺回床上,決定睡個回籠覺。
咋咋地吧,有本事現在來個人把殺了。
陳皎真的在家中安安心心休息了幾日,沒有去國子監上學,也沒有去太子府報道,更沒有去找的好友王時景玩樂。
一直呆在永安侯府,在家中,就好像是躲在避風港中尋找著寧靜和庇護。
然而外界不知何時開始,漸漸傳出了太子疑似要納妃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時,陳皎正在吃葡萄。
永安侯欣喜地來宣布這個消息,怡和郡主則是小心看了眼兒的神,似乎怕難。
陳皎過了半響,緩緩道:“哦。”
跟有什麼關系,他娶就娶唄。
陳皎早就知道,自從永安侯上次告訴這個消息后,便一直等著。后來發現事悄無聲息,還以為消息有誤呢,沒想到居然又有了風聲。
原來那日在書房中,兩人爭執時,他說要娶妻并不是氣話。
那他為什麼要用那種語氣,去質問自己玩弄他呢?為什麼要跟說,兩人以后可以過繼其他人呢?
害得差點以為,他真的很喜歡自己呢。
陳皎吃完最后一顆葡萄,這才拍拍手,慢吞吞起:“我還有事,我要去休息啦。”
陳皎看起來一點事沒有,緩緩走了。
后的怡和郡主看著兒的背影,蹙眉,隨后猛地一掌拍在還開心的永安侯上:“事不足敗事有余!”
永安侯猝不及防挨了一掌,不敢置信:“你打我作什麼?!”
太子娶妃不是他們侯府早前為了讓皎兒制定的計劃嗎,如今快要功,妻子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怡和郡主懶得看他:“打得便是你!挑撥事端的老糊涂!皎兒若是有什麼,我第一個跟你沒完。”
怡和郡主也是過來人,對之一字看得分明。
兒自上次從太子府中回來后,這幾日都在家中悠閑休息。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永安侯府的人哪里不知道大概是和太子鬧了矛盾,有了心事。
此次外面有了太子要納妃的消息,家中其他人都擔憂陳皎,唯獨永安侯這個傻子欣喜不已。
永安侯被怡和郡主嫌棄只覺得委屈,對于兒和太子一事,他覺得侯府簡直沒人上心!
他每次看見皎兒和太子來往,都心驚膽戰,其他人倒是該吃吃該喝喝,也不勸阻陳皎,似乎本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永安侯都快愁死了!
他之前還在擔心兒和太子殿下,現在好了,殿下要娶妻,兒自然也能順利。
他搖著頭,對怡和郡主道:“你不可理喻!”
怡和郡主懶得跟他說,倒是老夫人知道了,冷笑道:“你以為全家就你一個聰明人?”
他們難道不清楚嗎?為什麼他們不說,還不是怕陳皎傷心!
陳皎在傷心嗎?有一點,但好像也在預料中。
那日太子殿下的眼神冷漠,言辭犀利。陳皎自從和他相識后,便從未被如此對待過。
直到現在陳皎回憶起謝仙卿對說的話,也依然會難過。
每個字都直心臟,被心悅的人全盤否定,此中滋味可想而知。
而陳皎又不知道要如何去替自己辯白,所以干脆跑了。
而現在,大概是逃避了許多天,太子殿下終于失去耐心,決定放棄了。
陳皎怔怔的同時,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太子殿下要納妃,自己也不用糾結要如何回答面對他,干脆就這樣算了。
擔心的最糟糕的況發生了,但似乎也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糟。
只不過不能繼續逃避下去了。即使要跟太子分開,有些事也得跟對方說明白,結束也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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