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關切道“回去好好養著,別的事倒是不急的。”
安王妃看燕國公夫人走了,也告辭了。安郡主沖陸錦瑤道∶“陸姐姐,若是有事就給王府送帖子,但凡我能幫忙的,絕不推辭。”
安想起在長廊見到的李太醫,又想起昏睡過去的燕茗雙,微微垂下眸子。有些事,不該問的。
陸錦瑤道“嗯,你也早些回去,在湖邊吹了風,回去喝些姜茶。”
等人走后,鄭氏問“姜棠怎麼樣了,可有大礙,用什麼藥材就從府上拿,缺了讓管事出去買。”
還記著姜棠給做了好多天的飯,漂亮的丫頭,心地仁善,誰都沒跳下去,卻下去救人了。
陸錦瑤腦子還糟糟的, 敷衍答道∶ “大夫看過, 已經睡下了, 兒媳先去看看懷兮。”
韓氏悶聲沒說話,鄭氏也是心累,揮揮手讓韓氏退下。
韓氏行了禮,對陸錦瑤道“我那兒有藥膏,一會兒讓人給送過來。”也是可憐,大丫鬟罰跪傷,姜棠落水。
陸錦瑤“謝過大嫂。”
回到宴幾堂,喝了兩口水陸錦瑤就去了下人房,懷兮跪了小半個時辰,膝蓋一片青紫。見了陸錦瑤還要跪,被陸錦瑤喝住了,“不要了?”
懷兮一臉疚,”的確是奴婢沒看顧好燕小娘子。”
陸錦瑤不想跟分辨這個,“先請大夫看看,認錯留著以后。”
懷兮∶ “奴婢謝大娘子。”
屋里沒外人,陸錦瑤低聲問∶“除了府醫,可有別的大夫正院?”懷兮搖了搖頭,“沒有,府醫在里待了兩刻鐘才走。”
只有府醫,陸錦瑤輕輕地嗯了一聲,“好好養傷吧。”
宴幾堂伺候的丫鬟一下了兩個,趙大娘從舊業,認真負責地燉湯煮飯。
姜棠不在,還想的,姜棠做飯好吃,做什麼都會讓嘗第一口,各種各樣的點心吃了不。
大娘子讓給姜棠懷兮燉補湯,得多燉些時候。
按理說姜棠不在,管著小廚房給大娘子四爺做菜該高興才是,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
湯一燉好,就托陸英姑娘給送去,用小火溫著,醒了就能喝。
姜棠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醒天都黑了。
桌上燭閃爍,上了兩床被子,額頭有些粘,像是剛出過汗。額頭冰涼,手腳是暖和的,嗓子也難了。
陸英在旁邊看得直打盹,見姜棠醒了什麼瞌睡都沒了,學著陸錦瑤的樣子姜棠的額頭,老老實實松了一口氣,“可算不怎麼熱了,大娘子過來看了你兩回。你先把藥喝了,喝完藥再喝湯,的話還有吃的呢。”
姜棠嗓子有點干, “我……”
陸英說話劈里啪啦倒豆子似的,“那位燕小娘子已經沒事了,回燕國公府了。安王妃和安郡主也回去了。你呀,可真嚇人,嗖一下就跳下去了,我都嚇壞了。”
姜棠坐起來,“我沒事。”
陸英哼了一聲,起先給姜棠拿了杯溫水,“沒事沒事,你睡著的時候熱起來兩次,是我給你子。你瞎逞什麼能……”
出去拿藥,聲音越來越遠,“你看你,在床上躺了半天吧……”
陸英端著藥碗進來,盯著姜棠全喝完,然后把湯端過來,“大夫說得養著,千萬不能再著寒氣。大娘子讓你好好養病,小廚房有趙大娘,其他事有我們呢。”
姜棠點了點頭,一口一口喝著湯,“我好了。”
陸英見狀又氣又心疼, “你下回可不能這樣了, 又不是大娘子, 用得著你費心救啊……若是救了人什麼事都沒有也就罷了,還把自己弄這樣”
姜棠“我知道了,陸老媽子。”
陸英虎著臉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姜棠笑著看了陸英一眼,“就算是別人,那種時候我也會救。我會水,不是瞎逞能,若不會水,打死我也不敢下去。”
不會水,下去也是添。
姜棠又喝了兩口湯,趙大娘的手藝很好,湯最上面的黃油已經撇掉了,里面放了紅棗和枸杞,聞起來很香。
燉的爛,一夾骨頭和就分開了。
這算是工傷員工餐嗎。
姜棠一邊啃著一邊聽陸英絮絮叨叨,“大娘子說讓你歇幾天,不好全了不許去伺候,你就該吃吃該喝喝, 甭管別的。大娘子的意思事藥錢和補品都是宴幾堂出, 你好好養病就是了。”
姜棠眼睛一亮。
除了工傷員工餐還有病假,吃飯藥錢全報銷。一想原凍死在莊子的結局,姜棠覺得自己終于擺命運的桎梏。
陸英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姜棠“因禍得福,高興。”
“這值當高興這幸虧是在宴幾堂,擱別的院子,生了病誰會給你請大夫,有銀子還好,沒有就等死吧。”原本越說越氣,可到最后陸英嘆了口氣,“誰讓咱們命賤呢……”
主子傷丫鬟罰,丫鬟死了無人在意。這就是命。
姜棠捧著湯,想起來這兒之后陸英第一次哭,就是怕被趕出去。別人管不了,但在陸錦瑤這兒,不用擔心平白無故被趕出去。
姜棠拉拉陸英的袖子,“湯我喝不完,你幫我喝點吧,放到明天又壞了。”
陸英正傷著, 姜棠非要說吃說喝, “你先喝! 實在喝不完等佩蘭們回來了再說。還想吃什麼,我去小廚房給你拿。”
姜棠喝湯就飽了,但是……
“啥都想吃,你多拿點回來。對了,懷兮姐姐怎麼樣了?”陸英平日里大大咧咧,說話不會帶刺的。
微黃的燭下,陸英偏過頭,輕聲道∶“懷兮姐姐罰,膝蓋跪腫了,大娘子讓好好養著。若不是你跳下去,懷兮姐姐怕是……”
和燕茗雙的丫鬟一樣,活不了。
姜棠抱著碗,愣了好一會兒。
罰不是因為那是懷兮的錯,而是因為當時在燕茗雙旁邊。
陸英又怕姜棠多想,也突然難過那麼一會兒,“我這次算是看出來了,咱們大娘子是頂好的。你可別瞎想,老實躺著,我去拿飯。”
等陸英一走,屋里又恢復寂靜。
姜棠又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時代講同氣連枝,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陸錦瑤打工,只有陸錦瑤好們才能好。
到了亥時,陸錦瑤又來看了一次,先是額頭熱不熱,又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姜棠搖搖頭,"已經好了。"
陸錦瑤姜棠的腦袋,“好了就好。趙大娘學你做菜有兩手,味道極好。”要不是因為李太醫過來給姜棠診治,估計還得燒著。
陸錦瑤猶豫要不要把顧見山請太醫的事告訴姜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不說。在看來,顧見山打點的是不錯,私下請太醫,從側門進的,臨了還去正院繞了一圈,可萬一被發現,他是侯府公子,什麼事都不會有。
但姜棠不一樣。
姜棠在陸錦瑤手心蹭了兩下,“奴婢還會做別的。”趙大娘只是學會了幾道菜,還會很多。
陸錦瑤“那也得等好了再說。給你拿了盒餞,喝藥的時候吃。燕國公府上送來了不藥材,還有阿膠、燕窩,我也給你帶過來了。燕小娘子想登門致謝,讓我給攔住了,什麼事都得等你好了再說。還有安郡主,也送了藥材過來。”
雖然多是看在的份上,但大部分原因在姜棠上。
倘若顧見山真的……那姜棠與安郡主燕小娘子好只有好。
陸錦瑤道“姜棠,你救了燕小娘子,這救命之恩必然是要還的,得用到刀尖上知道嗎。”姜棠不懂這些,可以教。
姜棠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過姜棠,陸錦瑤才去看懷兮,“看看你膝蓋。”
懷兮捂著被子,“奴婢膝蓋丑得很,大娘子別看了。”
陸錦瑤“我看看好知道傷勢如何。”
懷兮這才把被子掀開,膝蓋青紫腫得老高,已經抹了藥,看著都疼。
陸錦瑤看著心疼,“我都沒罰過你……”
懷兮∶"奴婢的不過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姜棠怎麼樣了,還好嗎。"
若不主認罰,燕國公夫人心里還會怪罪大娘子。還有姜棠,下水救人,也是救,不能因為保護不利抵了救命得恩。
“已經醒了,你好好養著,等傷好了去看看。”
懷兮道“奴婢聽大娘子的。”
一天勞心勞力,回到宴幾堂,陸錦瑤呆坐了好一會兒。
顧見舟見狀給陸錦瑤肩捶背,對他來說只要陸錦瑤沒事就行,"你有孕,萬事別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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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不夠強,才讓姜棠懷兮們苦。陸錦瑤轉抱住顧見舟的腰,“我心里有數。”
顧見舟手拍了拍陸錦瑤的后背, "……阿瑤, 上峰對我看重有加, 我一定為你掙誥命回來。"
無品無封的娘子,只有了誥封的才能被夫人、淑人…
顧見舟如今是從六品的翰林修撰,翰林院本就是熬資歷的地方,要想更進一步只能下放。原本顧見舟是舍不得陸錦瑤,可比起讓委屈,舍不得也不算什麼。
陸錦瑤抱得了些,顧見舟知道上進最好,還能省些心。才不會說沒有誥命也行這種話呢。
陸錦瑤∶ “我等著。”
宴回堂今夜亮著燈,都到亥時了春臺還沒回去。不是他不想回,是公子不發話,沒法回。
他著窗外的隨風晃的樹葉,只覺山雨來。這會兒,明朝該呼呼大睡了吧。不像他,他命不好,要看公子的冷臉。
公子不說去睡,他就不敢走。
春臺手拍拍臉,白日發生的事歷歷在目,他是怎麼拿著公子的腰牌進宮請太醫,是如何馱著李太醫快馬加鞭趕回來,又是怎麼從側門進來,先去的下人房。
現在想,還膽心驚呢。
他只是想不通,為何公子要請太醫為姜棠姑娘診治,公子對姜棠也太好了吧。
“想什麼呢。”顧見山問道。
春臺早就神游天外了,聞言下意識答道∶“想公子為何請李太醫給姜棠姑娘診治……”
“你說為何。”
當下人的,主子一句話都要反復琢磨。
春臺遲疑道“肯定是小的聽錯了,您是讓小的請李太醫給燕小娘子診治…”
顧見山臉頃刻間就冷了下來,“春臺。”
春臺當即跪到地上,他伏在地上跪了一會兒,冒死諫言道∶“公子,您可別嚇小的,您若是喜歡姜棠姑娘,沖四娘子打個招呼,讓來宴回堂做丫鬟。等日后大娘子進門,您護著姜棠姑娘一些就行,這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春臺覺得可怕,這哪里相配了? 姜棠姑娘是長得好看,是做菜好,可能為公子做什麼, 對公子的仕途有什麼助益。把弄到宴回堂做丫鬟,看顧著些還不夠嗎。
這要是被夫人發現,公子罰不說,姜棠姑娘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些事顧見山也想過。但因為份卑微,就要做妾嗎。就算姜棠愿意,他也不愿意,“我不愿意。”
一主一仆,一坐一跪。
顧見山道“春臺,你不愿意在宴回堂伺候,我會向夫人說。但你膽敢往外……”
春臺連磕了幾個頭,“奴才生是宴回堂的人,死是宴回堂的鬼。必定守口如瓶,絕不往外半字可是……”
顧見山“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
從上午到晚上,顧見山想了很多事。拿腰牌讓春臺去請太醫是一時意氣。他氣姜棠什麼都不考慮,更氣救人之后孤零零一個人蹲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