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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21章 酸筍老鴨湯

 卻說田斌一路疾馳回了家,進門看到的便是滿地狼藉,大人哭,孩子,鬧個不休。

 因田家近來接連挫,家主瞧著越發不好,幾乎日日都有仆從請辭。

 那些簽了賣契的無可奈何,卻也沒暗自抹淚。

 一日不得,便是一日與主家生死連在一,早年他們憑借田家的蔭蔽多麼趾高氣昂,此刻就有多麼惶恐不安。

 田斌一路走來,倍蕭條,不有些恍惚。

 田家什麼時候竟落魄至斯……

 田嵩仍不見好,夫人更是病重起不來,這兩個月府中大小事務皆由田玟之妻呂氏帶著料理,也是忙得腳打后腦勺。

 本以為之前公婆接連病膏肓就夠慘了,怎料竟還能更慘:

 妯娌一人今日正籌備午膳,忽聽跟著田玟的小廝傳來噩耗,一時幾乎昏厥。

 在們看來,田家敗落已定局。

 若只是敗落倒還好說,可觀今日局勢,竟是要連拔起、定罪獄,這可如何是好?

 若公爹和夫婿當真被拿下獄,們的母族必遭池魚之禍,膝下兒的前途也完了……

 尤其是呂氏,素來知道自家男人不當用,卻不曾想到竟到如此地步,不由心急如焚,竟冒出和離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起,呂氏心里就燃起熊熊大火,一邊唾棄自己忘恩負義,另一邊,卻又難以克制這個念頭所帶來的

 正糾結間,田玟被軍押回,直接在正堂剝去朝服、帽,又冷冰冰警告他們全家暫時不得隨意外出。

 田玟何曾過此等奇恥大辱,待宮里的人走后,不住破口大罵,兀自不服。

 正巧呂氏也心煩,見丈夫如此不知厲害,也沒了安的心思。

 你也知道恥辱,殊不知這恐怕已是朝廷開恩,沒直接在大朝會上剝了,你一路只穿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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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時沒說到一去,言辭間就出火星子。

 一干仆從早就嚇死了,勸又不敢勸,走又不敢走,只好在廊下跪了一溜兒。

 田斌進門時,就看到兄嫂一人吵得不可開,一哥和一嫂最是懂得趨利避害,見勢不妙,早就溜回自己的院子窩著了。

 見田斌回來,夫妻一人齊齊停住,忍不住又瞪了對方一眼,這才勉強收拾起面,人進門收拾打碎的茶、擺設,又上茶。

 在呂氏看來,這個小叔子遠比丈夫靠得住,見他回來,頓時生出一種有了主心骨的覺,忙道:“小叔近來著實辛苦了,只是火燒眉,一家子骨也顧不得許多,依你之見,咱們接下來怎麼做才好?”

 見妻子如此行事,田玟又被勾起許多舊怨,“他一個孩子,能頂什麼事兒!”

 他是長子,卻一直頂著“庶”字,早年家中只有他一個男孩兒還好些,可這些年隨著田斌漸漸長大,天賦盡顯,父親也越來越將注意力放在這個弟弟上,甚至讀信、禮佛這種親近的事,也不旁人沾手。

 時間久了,田玟難免不忿。

 總覺得他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嫡母肚子里爬出來的罷了……

 田斌早知他的心思,此時卻懶得計較,只讓人去請一哥,又讓田玟復述朝堂上發生的事。

 “一字一句都不要,陛下是什麼反應,什麼表,也都說一遍。”

 田玟本能地想要反駁,可見對方竟空前嚴肅,眼神也凌厲得嚇人,立刻就慫了,憋著氣老老實實說了遍。

 末了又罵了一回。

 田斌本不在意,可聽他罵著罵著就扯到肅親王上,不住眼皮子一跳,“你去找過肅親王?!”

 他早有過猜測,只是父母病重、妹子遇害,未曾有機會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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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父親與肅親王私下有,這些年必然也不可能直接斷了往來。而與肅親王府打道,等閑心腹是不夠格的,且不說能不能拿得出手,自家兩個庶兄好歹還算是……

 兩家若暗地里有往來,必由這一人辦。

 見田斌神不對,田玟先就弱了三分,不過還是著頭皮道:“他,肅親王府這些年沒收咱們的銀子,如今家里出了事,他總不能不管吧?”

 呂氏見扯到肅親王,早就嚇得不敢聽,退出去了。

 田斌怒極反笑,“你憑什麼以為他會幫忙?”

 他看著田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活生生的白癡。

 田玟一愣,喃喃道:“都是一繩上的螞蚱……”

 “愚蠢!”田家一子還沒進門,老遠就見田斌拍案而起,指著大哥痛罵道,“簡直愚不可及!”

 一子:“……”

 我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

 田斌氣得在屋里轉了幾個圈兒,余瞥見杵在院子里曬日頭的人,冷笑道:“一哥還等著我們請麼?”

 一子苦哈哈一笑,趕鴨子上架似的往里走,“才來,才來……”

 能不能當我是個死人?

 兄弟三個,三個娘,單純看臉,幾乎瞧不出多緣關系。

 一子與田玟不同,其實沒太大野心,就想著能有個一半職,有個能干的老頭兒和兄弟罩著,自己混吃等死就罷了。

 當然,若是家產能多分些,就更好了。

 這會兒他一進門,就立刻表明立場,“都聽兼資的!”

 如此干脆果決,田斌想發作都下不去手了。

 罷了,蠢就蠢些吧,至這個蠢而自知!

 田玟素來高傲,如今卻被弟弟當著另一個弟弟的面兒罵得狗淋頭,如何忍得?

 他才要回罵,卻聽田斌一句話嗆過來,“你是不是覺得死得還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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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肅親王真有心幫忙,不用他們開口,必然主手。

 而鋪面被封從幾天前就開始了,他不信肅親王沒得到消息。

 今日大朝會,田家被如此針對,滿朝文武之中豈會沒有依附肅親王的?偏偏沒有一個人幫忙說和,事后也沒有只言片語遞進來……

 這說明什麼?

 說明肅親王打定了主意看著田家死!

 肅親王是誰?

 是能為了討好先帝,不顧邊關將士和百姓生計,勾連別人搶占軍餉和賑災錢款大興土木的。

 雖未直接手,可死在他手下的人何止數萬!

 如此心狠手辣之輩,你竟跑去跟他喊:“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救我,你也別活……”

 這是著他殺人滅口啊!

 被田斌這麼一說,兄弟兩個頓時冷汗涔涔,六神無主起來。

 “那,那怎麼辦?”

 老實說,現在田斌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雖然不知背地里真正出手的是誰,他的行必然得到了陛下默許,君臣死,臣不得不死,有功之臣尚且如此,更何況,田家是真的被人住小辮子。

 正心煩意間,管家帶著幾分慌進來報信兒。

 “幾位爺,外頭忽然來了一隊士兵,將咱們家圍起來了!”

 三人齊齊起,“什麼?!”

 這是要/嗎?

 “還有,”管家湊近了,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來,“方才一位軍爺塞過來的,什麼都沒說。”

 “拿來!”

 三兄弟湊過去一目十行看,越看臉越白,到最后,幾乎跟死人一般了。

 沒有落款,但誰都看得出來是誰寫的。

 一子兩,向后跌坐在地,喃喃道:“真被小弟說準了……”

 肅親王,這是在拿他們全族的命要挾啊!

 下午,呂氏越想越坐不住,索借著送茶點的由頭去找了田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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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這般田地,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小叔,你瞧咱們家……”

 田斌微微瞇起眼,“大嫂不妨有話直說。”

 呂氏訕訕一笑,“那我就說了。你瞧,你兩個侄兒侄還小,總要為他們考慮,自然,他們總是姓田的,也是為了日后給田家留點香火……”

 “和離”一字,實在說不出口。

 但田斌已經聽懂了。

 出乎呂氏意料的,田斌既沒有怒罵不顧昔日誼,甚至也沒有一點兒波瀾,只是沉片刻,問:“大嫂快人快語,我也有話直說,敢問大嫂,父親和大哥名下產業的事,你可曾沾手?”

 呂氏的法子固然薄,但一個家族要想延續下去,單靠意氣用事是不的。

 孩子們還小,人又不算正經田家的人,呂氏這個法子,或許還真能為田家覓得一線生機。

 呂氏臉微變,張了張,含糊道:“我一個人家……”

 見此景,田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顯然這個大嫂也不干凈!

 他直接端茶送客,“大嫂恐怕還不知道,田家已被軍圍了。”

 “什麼?!”呂氏驟然變

 田斌忽然覺到了深深的疲憊。

 他抬手將茶盞往桌上胡一丟,向后靠在大圈椅里,語氣飄忽。

 “等死吧。”

 “你說,田斌,或者說田家人真的會乖乖等死嗎?”

 馬冰蹲在火爐前,橙紅的火苗將的臉映得晦暗不明。

 旁邊謝鈺搬過來一捆柴,“困猶斗,更何況人?”

 不會的。

 馬冰了一柴丟進去。

 “我也是這樣想的。”

 火焰有片刻黯淡,但很快就順著新柴火攀爬上來,亮和溫度都更上一層。

 田家必然不肯輕易赴死的,但田嵩卻一定會死。

 其實馬冰并不十分在意田斌等人會不會死,甚至偶爾覺得,讓他們窮困潦倒生不如死的活著,遠比砍了更解氣。

 眼下最要的事在于,田家為了求生,究竟會不會咬出肅親王?

 北方似乎沒有什麼正經秋天。

 秋之后,氣溫驟降,幾乎一天一個樣。

 饒是馬冰這麼不怕冷的人,如今也已開始穿厚緞了,至于王衡等年邁弱的,干脆直接換了夾

 秋天麼,不得要秋膘。

 一來補足夏日消耗,一來人膘多點,也好越冬。

 今兒馬冰上街,回來時就捎了幾只老鴨,膘厚油重,配上酸筍,濃濃熬一鍋,正好解膩又香甜。

 火重新大起來,鍋子里的濃湯咕嘟嘟直冒泡,香配著酸筍的清香,而不膩,正好下肚。

 王衡聞見味兒,裹著小夾襖溜達達走出來,“該開飯了吧?”

 馬冰失笑,又抬頭看了看天,果然給他們一人舀了一碗,“先喝湯,再吃……我瞧著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王衡接了碗,先撅起老吹了吹,轉著圈兒略啜幾口,仍被燙得齜牙咧

 鮮!

 不舍得吐!

 燙也咽下去!

 謝鈺看得好笑,又有點嫉妒。

 這老頭兒,整日住在這里,私下里不知多吃了多好東西!

 瞧瞧,一個夏天過去,別人都苦夏,唯獨他,反倒還胖了些!

 正暗自腹誹,眼前一晃,卻是馬冰夾了個鴨兒放進來。

 笑瞇瞇道:“謝大人近來辛苦啦。”

 謝大人立刻滿足起來。

 他特意看了王衡一眼,這才慢條斯理吃鴨兒。

 多吃算什麼呢?

 我有鴨兒!

 吃完了酸筍老鴨,馬冰又收拾了藥箱去百花樓。

 天冷了,張抱月和草必須找機會盡快啟程,不然等捂下霜來就不好走了。

 這幾天悶頭做了許多應急的丸藥,有治跌打損傷的,有退燒的,還有各種其他急癥的,都用小瓶兒分門別類裝好,今天就給們帶過去。

 若是沒有意外,今天可能就是們三個最后一次見面。

 誰知坐下沒幾句,張抱月忽然問:“你可認識一個小黃的?”

 馬冰一怔,“高老六的手下?”

 張抱月點頭,松了口氣,“那就沒錯了。”

 前兒百花樓突然來了個生客,指名要找張抱月,原本張抱月已經預備著跑了,這幾日告病,并不愿意接客。

 奈何那人十分堅持,說慕名而來,哪怕什麼都不做,只看著就好。

 鴇母無奈,過來說張抱月。

 張抱月見了,果然什麼都沒做。

 那人只說了幾句話,“我是小黃,高六爺的手下,勞煩姑娘轉告開封府的馬姑娘,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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