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云飛干了八年的總教習，整個軍上下無人不服。在欒云飛的想象中，莫言就算再跋扈，但也該知道自己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手軍事練便犯了他的大忌，這是他的底線和原則。現在冷不丁聽他這麼一說，便轉過了，冷冷道：“若辦不呢？在下練兵可不是弄虛作假！”

莫言毫不猶豫地道：“那就想辦法讓他留下，總之，一定要將此人留在尚方書院。”

欒云飛“哼”笑了一聲，心道，這小子還真管到自己頭上了！明知故問道：“閣領在紅衛多久了？”

“半年零五天。”莫言如實回答。

“還沒有見過軍的軍事練吧？”

“沒見過。”

欒云飛搖搖頭：“那你大概不了解軍，在我軍之中，不士兵軍規十七條律五十四斬約束，我軍的教頭另有十七條律，欒某奉命率三十教頭來尚方書院執教，來之前更改了軍規為臨時練軍規，免去了五十四斬，換了扣分制，不然以我軍的軍規，你覺得到今日能活下來的能有幾人？”

他稍頓了一下，接著道：“恐怕到現在不過十之二三爾？若這樣寬松的軍規紀律下，他江川還是不能善始善終，還要我要為了他一人更改兩項軍規，我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欒云飛說到這里聲音陡然變得嚴肅起來：“軍事練乃萬古基業，此例一開，往后泥沙俱下，兵不是兵，教頭不是教頭的哄一氣，若說得再嚴重點那便是了本，禍國殃民！”

這話多有點危言聳聽了！放別人上，早就膽戰心驚，可莫言不同，他雖然也咯噔了一下，卻覺得此人剛正不阿，真正是自己欽佩之人，找他“練”江川是沒錯了。

就見他臉微變，也轉過了來，面朝著欒云飛，一副真摯的口氣說道：“您是我莫言敬佩之人，我敬佩您在軍事練上的手段，尤其是您親自制定的軍教頭十七律，每一條我都認真讀過，心深震撼與欽佩。欒總教習剛才說的這番話，尤其讓我同，我莫言沒找錯人。但今日之事，不是莫言一人之事，也并非要與您爭一個短長，更也無關個人好惡，都是為了大瑨的將來，為了天下百姓計。所以，這件事只能這麼做。”

欒云飛一臉不屑道：“除非你用手段，否則我欒某人，不你莫閣領的指使。”

面對這樣一個固執的人，莫言有點為難，他在急劇地思考該怎麼辦。他當然不能用手段，可在不用手段的前提下，要如何讓他接自己的命令？

此刻，站在默室門外的吳戈，焦急地來回走著，找不回雜役就無法向里面那兩位差，他一時便問一遍。

正在此時，忽然遠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戈眉頭一鎖，立即朝腳步聲的方向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那急奔而來的護衛，一直奔到了吳戈面前方才停下，大聲大口著氣，急慌慌道：“報，報，出事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快說。”

那護衛倒了一口氣，才說道：“給犯人換裝的雜役死了。”

吳戈頓覺心驚，忙問：“怎麼死的？尸首在哪里發現的？”

“應是服毒而死，七竅流，跟默室里的那位一模一樣，在虎……虎絕林里發現的。”

吳戈不敢怠慢馬上前去默室稟報。

黃梅子剛死，現在又添了一條人命，莫言來不及再與欒云飛商討江川一事，所有的心思都聚焦在了案子上

他立刻吩咐吳戈封鎖書院，并又代自己的紅衛，仔細搜查書院的角角落落，尋找書院里是否刻標記，暗號等等，強調紅衛行事一定要謹慎，查到之后馬上稟報。

一行人不敢耽擱，應聲辦事去了。

莫言代完之后，又沖吳戈道：“馬上帶我去虎絕林，我要親自查看。”

吳戈帶著莫言和欒云飛去了虎絕林。

果然跟莫言預想的一樣，雜役也是死于僵尸散，附近沒有多余的腳印，說明是自己走進去的虎絕林，表面看來是畏罪自殺，一瞬間他想起了青州知府死亡案，想起了死去的那名茶水，也是這樣的手段。

他非仵作出生，卻對驗尸頗有一套，隨行帶著驗尸工：鑷子，銀針，利斧，剪刀，鉤，白綾，布袋，手套，竹秕，竹架，釅醋，白酒，木炭等等。驗尸是查驗中毒時間與死亡時間，用來判定雜役是中毒前進默室，還是中毒后進默室，但驗尸需要時間。

欒云飛默默地看著，雙手抱肩，瞇著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周圍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悄悄觀察著莫言，與此同時，他還在等著另外一個消息，也許，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在距離虎絕林不遠的練兵場上，正在進行一人一靶的箭訓練，除了程南君的靶子上八支全中之外，別說其余人的靶子上寥寥無幾，甚至于有的人連拉弓搭箭的姿勢都不合格。

此番，給癸字伍訓練的不是教頭陳烈，而是督教頭羅石。

羅石正力十足地看著眼前這十來個狼狽不堪的兵，眼神里充滿了不屑，大聲地嚷嚷著：“怎麼回事？教你們幾遍了？箭箭！手不會了嗎？你們睜開眼睛看看你們靶子上中了幾支箭……中午的得勝席都吃進狗肚子了，一個個弓拉不滿，箭搭不好，手臂一點力氣都沒有的廢……”

他一邊罵，一邊用目掃了一眼江川的箭靶，這箭靶上干干凈凈一支箭都沒有，再掃了一眼江川，他一直在調自己的弓，調了很久了，似乎越調越差。

羅石不耐煩了，沖江川嚷道：“箭！啊！別人都出去八支了，你一支還沒出去，我倒數三下，如果還不出去一支箭的話，我會馬上扣分。”

江川他這一嚇，連瞄準都來不及，拿起一支箭就了出去。這一箭可想而知，連靶子都沒靠上。

可以說是嚴重靶！

羅石的罵聲更大了：“你可真是孬兵！整個書院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

江川在他罵聲中又了一箭，結果還是沒中，羅石撇撇，一臉不屑道，“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一！廢！”

江川皺眉，又連出兩箭，依舊是空，怪哉，這弓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