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算,至十二年前,欒云飛就曾聽說過莫言。
那還是景和七年,將將八歲的神莫言宮朝覲。只不過是陪同先帝在城頭上站了一會,便畫出了一幅完整的京城城池圖來,令先帝大為贊賞,隨后進“神司”,在“神司”接訓練,兩年后,被送往了西梁執行布局諜報網的任務。
在西梁,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就連西梁最神的諜報機構也只是將他稱之為“幽靈”,因他像幽靈一樣,無不在,又像幽靈一樣難以揣度,一次次躲過追殺,完了諜報網計劃。
可是西梁十年間,他是如何能夠步步為營?又如何能夠功退?一直是個謎,就連皇帝問他,他也三緘其口,一度被疑為遭西梁策反,以至于剛榮歸大瑨,便陷囹圄。
而就在問斬前夕,莫言又被皇帝親提面授,要他協助刑部查辦九鬼拍門案。這九鬼拍門案十分詭異,在京城傳得是沸沸揚揚。據傳皇帝生辰前夕,皇城門口接連發生匪夷所思的命案,死者都在子時前去拍皇城大門,隨后周起火,化作灰燼。更為詭異的是這些人死后,影子都會出現在皇城城墻上,便有傳言說是閻王派九鬼拍門來取皇帝命。
皇帝要莫言將功贖罪,只給了他一天的時間破案,如果第二日午時三刻未能破案,便按律削去首級。莫言不辱使命,憑借本事,最終破獲了差點顛覆皇城的九鬼拍門案,并打掉了西梁在皇城潛伏多年的一支暗網,涉事牽連者,是大便有五十余人。
如今莫言也不過二十余歲,卻已掌握重權。
紅衛作為皇帝耳目,位高權重,許舉發不軌,糾核百,真正是皇帝邊的紅人。但欒云飛轉念又想,從古至今,替皇帝做這種事的,又有幾人有過好下場?所以素來便有“提頭辦差”一說,所以莫言的上,便多了這五分見不得的鬼氣。想到這些,他挑了挑眉,心道,黃梅子突然這麼一死,莫言定是要興師問罪?
莫言理完了柳嬸兒,才飛快地打量了一眼欒云飛。對這位軍總教習,他是有過研究的,
紅衛對所有員編名造冊留有檔案,欒云飛的檔案他看過,年時小金嶺救駕名噪一時,此人算是一清流,不居功,難得干干凈凈不染塵埃。只不過,行伍出生多脾氣耿直了一些。
他屏退了吳戈,只留下欒云飛一人,開門見山道:“接下來我跟你說的,事關重大,你好好聽著。”
“請說。”欒云飛道。
“寶元五年,小金嶺事件之后,西梁布下了‘不死鳥’計劃,企圖顛覆我大瑨,整整八年,在金、銀、的賄賂之下,拖我大瑨上下百余員網,為其賣命,如今已毒瘤。”
莫言字字準,不講一句廢話,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拋給了欒云飛,欒云飛接住之后打開才發現這是一份名冊,名冊上的筆跡抖潦草,有多跡斑斑,末尾有多人畫押,越看越是心驚。深知這是有員被抓之后被刑訊之后寫下的,而且不止一人。
“數月前,圣上接到報,才知西梁為了‘不死鳥計劃’曾前后派我大瑨數百余暗探銳,這些人十分狡猾,分批分次,悄悄滲各行各業,原先圣上得到的消息是,此計劃是在拿到兵糧詳細賬目之后,制作大瑨兵馬圖,并企圖聯合其余各國出兵征伐大瑨。但是……”
莫言稍稍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是圣上深知,一個‘不死鳥計劃’用不了西梁那麼多的暗探銳,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還不得而知,故而圣上才設立了紅衛借由檢察百實則暗中調查此事。”
欒云飛這才明白,為何皇上要把一個被懷疑為西梁暗探的犯人在問斬前提出大獄,并不顧百反對,將其破格提升為紅衛閣領。要辦這樣的一件大案,非得是悉西梁,跟西梁暗探打過道,對付暗探極有手段和經驗之人,是不足以勝任的。
并且時至今日,他西梁暗探的嫌疑都未洗清,如今,他既是,也是犯。不愧為提頭辦差。
莫言微微握了握拳頭:“可紅衛每查到一點線索,線索就斷了,本想拿下一個黃梅子,再釣出其他暗探,可惜連也死了。”
說到此,莫言看著欒云飛:“欒總教習,為何不等我來了再拿人?而是擅自行?讓探子警覺!將行變了公開行?”
“是屬下立功心切,倉促行事,給紅衛惹麻煩了。”欒云飛毫無掩飾地道,甚至說話時,角掛一若有若無的笑。
這番話不是歉疚,而是帶著一嘲諷,莫言要拿人便拿人,不需廢話之意。
莫言在西梁干的是暗探,什麼樣的危險沒經歷過?什麼樣的人沒見到過?看人、識人、推及心,那是基本功。
此前,紅衛的檔案上就有一條形容欒云飛,說此人殘酷、狡猾,懷絕技卻又通人。眼下來看,確實如此!
至今為止,面對自己的詰問,能變不驚的只有他一人,可見其心坦。并由此可以推斷,他這是故意不配合行。這麼一想,心中便是一凜,往后紅衛還會與軍接,此人至關重要,又是圣上重之人。
莫言面如常道:“黃梅子一死,線索便又斷了,此番我率紅衛在靈丘伏擊,奪回了詳細賬目。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今后,西梁還會有更多的行,而我大瑨還會面臨著更多的危險!你我當為大瑨分憂,為圣上分憂!”
欒云飛也不廢話:“閣領有何吩咐?盡管直言。”
莫言垂頭看了看地上的黃梅子,抬起頭,走近了欒云飛一些:“要給江川留一線生機,讓他想辦法留在書院。”
欒云飛反問:“他可是西梁暗探……”
莫言打斷,直接給欒云飛下命令:“紅衛查過他,目前看來,他沒有任何與西梁有聯系的跡象,對付這樣的一個兵,你應該很有經驗,并且這件事一定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