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辛晴跟林嬸子說起明日要回去看叔父的事,又擬定好第二日的食譜單子,一一列好給了。
也幸好原識得幾個字,能寫古文,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把現代簡筆字拿給干娘看。
林嬸子似乎出良好,也是識字的,看到辛晴把用料、做法、功效寫得一目了然,頓時笑著夸了兩句,小心地把食譜疊好收了起來,又接著繡起了鴛鴦枕套。
一盞明燈照亮滿室暖黃,林嬸子坐在燈下,繡得聚會神,辛晴在一旁看了半天,百無聊賴,于是搬了個小杌子矮矮的坐著,手去幫干娘上的位。
林嬸子見狀,連忙手去拉,笑容慈,“行了晴兒,別忙活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兒還要趕路,趕收拾收拾歇了吧。”
“我不累呢干娘,我再幫你一會兒。”辛晴仰臉笑笑。
“這個位時常按,好可多了,不僅健脾益、調肝補腎,還有安神的功效,睡前按一按,夜里睡得安穩,尤其是對于婦人月事也是大有裨益呢!”
林嬸子驚喜道,“這可是真的?”
“你春娘姐姐每次來小日子,都是疼得死去活來的,那我可得跟好好說一說……”
“你們娘兒倆趁我不在,又編排我什麼呢?”突然,帶著笑意的揶揄聲在門口響起。
說話間,只見春娘懷里抱著個匣子,推門進來,笑容和婉。
林嬸子佯裝生氣地瞥了一眼,“哪個敢編排你?整天見不著人,也不知都忙些什麼,我們這些人想編排也沒編排去。”
春娘才不生氣,輕輕把匣子放下,笑著便挨了上來,摟著娘的胳膊道:
“生我氣吶?這不是今兒老太太那兒事多,有些離不開麼?”
“我這馬上也要走了,就想著多盡盡心,好歹老太太對咱們不錯,這麼多年要是沒老人家庇護,咱娘兒倆的日子指不定要多艱難呢。咱得知恩圖報不是?”
林嬸子撇了撇,“你也知道自個兒馬上要走了,卻天天圍著老太太轉,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才是你娘呢……”
說著說著,林嬸子眼眶又紅了。
春娘也不知該咋哄娘,只默默依偎著娘不說話。
安的話說不出口,況且,一想到出嫁在即,自己也覺得心里堵得慌。
母倆相依為命近十余載,貿然分離,也說不清是誰離不開誰了。
傷,不舍,牽掛,擔心,兩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而傷。
辛晴也跟著沉默,半晌,吸了吸鼻子,突然仰起小臉,笑著打破靜謐:
“干娘,您等著,等我攢夠了銀子贖出去,就接您出府。到時候咱們盤個鋪子,我在外面招攬生意,干娘您就負責當大廚,咱們賺他個盆滿缽滿,置辦個大宅子,就挨著春娘姐姐家!到時候往墻上砌個樓梯,你想什麼時候見春娘姐姐,爬上去一頭就瞧見了。”
林嬸子一聽,頓時哭笑不得,“臭丫頭,說什麼混賬話呢?哪有丈母娘婿家墻頭的?”
說完,就連自己都覺得荒誕稽,噗嗤一聲,頓時笑出了聲,點了點辛晴的腦門。
“你呀你,真真兒是個促狹鬼!拿你干娘擱這兒打镲呢!”
春娘一聯想到那幅畫面,也是笑得樂不可支,手去咯吱辛晴,二人鬧做一團。
辛晴不敵春娘麻利,屢次被咯吱,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二人笑鬧完,春娘拉著辛晴坐下,把抱來的小匣子推到辛晴面前。
“這是姐姐這些年攢下來的己,不多,也就二十幾兩,并一些老太太賞賜的珠花耳珰什麼的,你拿去當了,換銀錢。”
“一百兩雖說不,但咱們好歹有三個人呢,慢慢攢,總會攢夠的。”
辛晴抬頭,下意識要推卻,“春娘姐姐……”
春娘立刻擺手,示意先聽把話說完。
“先說好,這錢可不是白給你的,方才不是說要開鋪子麼?這就當是姐姐提前的。到時候,你可要給姐姐分紅的!”
“拿著吧!這也是你干娘的意思。”
辛晴轉頭,只見干娘也是笑容和藹地著。
“晴兒,拿著吧。等你贖出去,咱們再慢慢把銀子賺回來。”
辛晴聲音有些哽,只好重重點頭,“嗯!”
有了姐姐和干娘,從此以后就有了家,日子就有了奔頭兒,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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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辛晴連早飯都沒吃,一早便抱了小包袱,悄悄出了柳家的門。
春娘姐姐出嫁在即,一直想送個好的添妝給,卻一直沒有機會去城里的首飾店轉一轉。
于是今日提前出來,趁著采買食材的功夫,把秦氏留下的那幾只金簪,換一只赤金的新簪子。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邊走邊十分新奇地左顧右盼,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
上次和順子只是逛了逛城外的集市,俱是農戶進城來賣些土特產,說白了,那就是個菜市場。
今日這才算是踏了這南屏城的購中心,一整條長街,到都是胭脂鋪子、綢緞莊子,酒樓餐館,勾欄瓦舍,看得人眼花繚。
剛走到一個路口,一抬臉兒,正對著的就是個門臉兒高闊、裝潢十分氣派的首飾店。
只見那鍍金的匾額上四平八穩地寫著:雪鈺閣。
辛晴想了想,送東西,還是送個大品牌比較好,質量有保證。
于是抬腳邁了進去。
時間尚早,這雪鈺閣也是剛開門做生意,掌柜的是個長得像個福娃的中年人,笑瞇瞇的,十分和善的樣子。
辛晴說明了來意,解開小包袱,把秦氏留下的那些首飾全都一腦倒在桌上。
只見那掌柜的皺著眉頭,在里面挑挑揀揀,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著道:
“這位姑娘,您這些首飾全是鍍金,加在一起,也就只能值這個數。”
說話間,他五指撮起,比了個手勢。
辛晴也看不懂他這比劃的到底是幾,干脆問道:“您就說吧,我要是想買你這里最便宜的赤金簪子,還要再添多兩?”
“至還要添這個數。”掌柜的又比了個手勢。
辛晴:……
我不是聾啞人,不用總給我看手語,謝謝。
“掌柜的,您就說,最低需要補多差價吧!”辛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您要是覺得不方便,您湊近小聲告訴我也。”
掌柜的呵呵笑得十分富態,正要開口,后卻突然傳來“叮”的一聲脆響,像是茶碗輕磕的聲音。
莫非這室,還有旁人在?
辛晴不由得朝那鏤刻雕花的隔扇后面去,卻被一扇大理石底座的花鳥屏給擋住了視線。
掌柜的聽到響,眼中也閃過一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小眼睛在辛晴臉上轉了一圈,笑得愈發和善:“差價嘛……不補也。”
辛晴驚訝得瞪大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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