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立馬就不聽了,嗆聲道,“是呢!二夫人如今管著家,這里里外外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既不任人唯親,自然也不能為了外人委屈自己人,平白寒了這些個老奴的心!”
“苦主這會兒都下不來床了,這事實擺在眼前,總不會是憑空造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苦主既有所指認,罪人還是趕認罪的好!拖久了,對大家都沒好!”
黎管事臉更沉,只管轉頭對辛晴道,“你只管說你的,大夫人一時半會兒不在府,但老太太還站著呢!左右不會讓你蒙冤屈!”
辛晴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上前,笑瞇瞇對黎管事道,“奴婢早聽聞大夫人出顯貴,治家有方,雖不曾得見主子,但瞧黎嬸兒這般秉公執法,公允持正,便知大夫人是何等的開明賢良。奴婢心中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些話,也好和盤托出了。”
黎管事被這通馬屁拍得渾舒爽,和藹說道,“有什麼話,你今日放開了說。”
微微側臉瞥了一眼石榴,接著道,“有我在這,今兒誰也不能無緣無故難為你!”
石榴聽到這,眉頭一皺就要開口,卻被辛晴搶白道,“方才奴婢進了黃廚娘的房間探,當即便發現此番上吐下瀉的原因。證據就在屋里的矮桌上,煩請黎管事派人先去將證據拿來。”
黎管事點頭,轉頭吩咐了個婆子,“你去,把黃廚娘屋里的矮桌抬出來。”
石榴轉頭吩咐邊的婆子,“你也去幫把手,可仔細著點。”
兩個不同陣營的婆子一前一后進了屋,很快便將矮桌抬了出來。
辛晴指著上面一堆栗子殼,還有剩下的半袋糖炒栗子道。
“今兒中午吃的是土豆燒牛,黃廚娘等不及開飯,讓鶯兒來盛了一碗回去,專挑牛吃。在此之前,卻剛吃了半袋糖炒栗子。”
“牛和栗子相克,同食會引起腹瀉嘔吐等中毒癥狀。可黃廚娘為一個廚子,居然不知道這些?把自己吃這樣,轉過頭卻來污蔑我!”
“為廚子,每日和口的東西打道,食相生相克的基本法則是必須要了解的!這是為廚子的必備修養!”
“你們大伙兒說,一個連食相生相克都不知道的廚子,你們今后還敢吃做的飯嗎?”
這麼連珠炮似的一通質問,簡直是振聾發聵,殺人誅心。
看熱鬧的人立刻嗡嗡嗡地議論開來。
黎管事心里暗爽,當即便站起,笑對一旁臉沉的石榴道,“如今事水落石出,就是黃廚娘學藝不,吃東西把自個兒給吃壞了,二夫人那邊,勞石榴姑娘回稟吧。”
石榴臉難看至極,斜眼看向鶯兒,眼神冰冷,“鶯兒,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鶯兒被辛晴方才的一番話說得發懵,一聽石榴,兩眼茫然,“啊?”
石榴恨鐵不鋼地咬了咬后槽牙,從齒里問,“問你話呢!這栗子是你姑姑吃的嗎?嗯?”
鶯兒和對視,突然緩過神,急忙說道,“不是!那糖炒栗子是我饞我吃的!我姑姑就沒吃!你說的不對!”
石榴這才緩和了臉,轉頭對黎管事道,“黎管事,坐吧,這事兒還沒辯白清楚呢,找什麼急呢!”
黎管事笑容僵在臉上,轉頭看辛晴。
辛晴呵呵一笑,“方才我就想問,在鶯兒姐姐看來,黃廚娘是中了毒,為何耽擱了這麼久,還不請大夫來給診脈,反而非要在我上揪著不放呢?”
“正常人中了毒,第一時間不該是先保命嗎?可如今,大夫在哪呢?”
鶯兒臉一僵,轉頭去看石榴。
石榴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一副有竹的模樣。
鶯兒秒懂了,有些得意地哼道,“請過了,已經在路上了。”
話音落,就聽石榴轉頭對個小丫鬟道,“你去前面看看,大夫到哪兒了。”
黎管事一聽,也連忙對邊一個婆子道,“你也去,看著點。”
兩個跑兒的各自領了差事,往外院走了,不一會兒就拉來個年輕的郎中。
孫郎中低著頭,時不時抹一把汗,有些局促不安。
石榴見狀,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掩蓋角的笑意。
孫郎中是塞了銀子的,為的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把罪名坐死。
今日第一次有機會在全府人面前立威,絕不能被人下了面子。
孫郎中進了屋里,再出來時,神像是鎮定了許多。
“是中毒……”
鶯兒立刻就尖著嗓子道,“看吧!我就說是下了毒吧!”
猛地轉指著辛晴,“一定是你!你給我姑姑盛飯的時候下了毒!”
辛晴不理會鶯兒,只盯著郎中問,“大夫可診斷出中的是什麼毒嗎?”
孫郎中抬頭,目卻掃到月門那倚著個小廝,個子不算高,長得很結實,正冷眼盯著他。
他后背的汗頓時又冒出來了,忙不迭說道:
“要說是中毒,其實也不算,不過就是吃了食相克的東西,引發痢疾。解法也簡單,開點藥喝喝就好了。”
“只是食相克,沒有外毒嗎?”石榴頓時沉下臉,盯著他問。
孫郎中瑟瑟,點頭道,“方才看過病人嘔出來的穢,已經用銀針驗看過,確實沒有別的毒。”
石榴不依不饒地問,“那可還有用銀針驗不出的毒?”
孫郎中斟酌了下,“倒是有幾種毒草,用針驗不出來,但頃刻斃命,以病人的癥狀,不像是中了那些毒。”
“其他的,請恕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是不知了……”
氣氛一時間變得凝滯。
黎管事率先開口,底氣十足,“如今水落石出,竟是黃廚娘自己貪,把自個兒的子吃壞了!吃壞也就罷了,還要胡攀咬別人,惹出這麼一大出……石榴姑娘,這后面的事,你看,該如何置呢?”
“黎管事自己看著辦便好!”石榴豁然起,狠狠瞪了眼郎中后,拂袖而去。
可惡!收了的銀子卻不辦事!
還有那姑侄倆!都不知道弄些吃不死人的毒藥吞了麼?
屆時再一口咬定,保管那小賤蹄子百口莫辯!
也是一對兒蠢貨!想扳倒別人,又不舍得下本!白白折了的面子!
此番來主持大局,還是瞞著二夫人的,得好好想想,該如何把這事兒給圓過去……
石榴一邊走,一邊揪著帕子,轉過影壁,腳步一轉,朝著柳二爺所在的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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