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張屠戶就起來殺豬,院子里靜很大,折騰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辛晴被吵醒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越過胖丫下床穿鞋。
剛推門,一濃重的腥味便撲面而來,張屠戶兩口子,一人一把剔骨尖刀,正站在院中殺豬凳旁把剛宰的豬拆骨剔,場面甚是腥。
張屠戶家的轉頭看到辛晴,笑著道,“晴兒醒來?昨晚上胖丫沒有著你吧?”
辛晴一邊搖水井轱轆打水,一邊沖張屠戶家的甜甜一笑,“沒有,嬸子,我昨晚睡得可踏實了,挨著胖丫睡可暖和了,像抱個小火爐子。”
張屠戶家的被這句俏皮話兒給逗笑了,“那敢好!那你今兒晚上就還睡這兒!”
辛晴搖了搖頭,“不了,嬸子,今兒下午我就該回柳家當差了。
張屠戶家的扔下刀,在圍上了手上的跡,走到辛晴邊,低聲道,“嬸子知道,你家里那兩個都不是好貨,你要是害怕,往后再告假回來,就到嬸子家住。”
辛晴心頭涌出一暖意,眼眶發熱地輕輕嗯了一聲。
前世是留守兒,自小在一個重男輕的農村家庭里長大,聽得最多的就是責罵和命令,沒人真正在乎,關心,再加上很小就到打工賺學費,見多了社會上的人心險惡,唯利是圖。
正因如此,才更加于別人不圖回報的善意。
辛晴了眼角,發自心地笑了笑,“嬸子累了一早上了,快來洗把臉歇會兒吧,我去做早飯。”
彎腰把打來的水倒進盆里一些,拎著剩下的水進了灶間。
張屠戶家的站在原地,著辛晴的背影慨,“唉,人比人氣死人,啥時候我家胖丫能有這麼懂事?”
辛晴進了灶間,環視一圈,據現有的材料,做了個醋溜大腸,紅燒豬肝,鍋邊了幾個玉米餅子,弄了盆青菜蛋花兒湯。
辛晴把飯端上了桌,又去喊了胖丫起床。
飯桌上,張屠戶一家坐下便悶頭開始吃,沒人說話,直到盤子里連湯都不剩,三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抹抹,直說辛晴做得太了,不夠吃。
辛晴抿笑笑,“早飯不用吃太多,留著肚子等到晌午吃席面吧!”
飯畢洗刷完,四人一同出了門。張屠戶扛著半扇豬走在前面打頭陣,辛晴和胖丫、張嬸子說說笑笑跟在后面,一路朝著辛家而去。
天邊第一縷金燦燦的晨迸,發出萬丈芒,照得人心里亮堂堂的。
辛晴幾人一路走,一路見趕往辛家幫忙的媳婦婆子,原本是四個人的隊伍,等走到辛家門口時,已經呼呼啦啦一大群了。
辛晴正要拍門,仔細一看,卻發現院門是虛掩著的。
狗男起床了?辛晴心中不免有些生疑,立刻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迎面就見秦氏頭正在彎腰掃院子,一副賢惠勤快的模樣。
今日衫齊整,襟嚴實,頭發一不地全部盤在腦后,看上去十分利索。
“晴兒回來啦?快,灶間都收拾好了,柴也劈好了,就連水缸里的水都挑滿了!”秦氏一見辛晴,立刻熱地笑著迎上來,與昨晚上那個氣急敗壞眼神毒的人判若兩人。
這演技,封個影后都憋屈了!
辛晴心里一下子警惕起來,面上卻不得不與虛與委蛇,“二娘往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今日怎麼起得這般早?”
“今日咱們家不是要擺席面嘛!我這個當主母的,總不能袖手旁觀讓你一個小丫頭挑大梁啊,這多不合適呀。”秦氏笑得和藹和親。
演,接著演!辛晴心里冷哼。
轉頭環視一圈,轉移話題道,“怎麼沒見秦家舅舅呀?”
“他啊,去了隔壁村,有個正經事兒要辦呢!”秦氏笑得意味深長,“很快你就知道了。”
辛晴不知他們又在憋什麼壞,心里有些不安,故作鎮定道,“是麼?舅舅是不回來吃席面了麼?今兒可有頓大餐等著呢!”
“回,自然是回的。”秦氏說著,突然就轉了調兒,“虧得你還惦記著你舅舅,二娘還以為你記恨你舅舅了呢!大晚上的寧可睡別人家,也不呆在自己家,你說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就算不考慮自己的名聲,也得替二娘想想啊!我雖不是你親娘,也擔著教導你的名義呢,你若不知廉恥,別人該怎麼我的脊梁骨呢?”
辛晴瞇了瞇眼,立刻回敬道,“二娘這話可冤枉晴兒了,晴兒怎麼會怨怪舅舅鉆錯了房呢?二娘寡居一人,日子難熬,多虧了秦家舅舅補了我爹的空兒,二娘這日子才過得舒坦些,秦家舅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是長輩,晴兒斷不敢對長輩不敬。我住胖丫家,是想著能盡早拿到豬骨頭熬上,不耽誤中午開席。”
一番話以退為進,含沙影,乍聽沒什麼,仔細一品,不大對勁。
幾個別家事兒的長舌婦立刻嗅到一,紛紛頭接耳起來,向秦氏的眼神都古怪起來。
秦氏轉著心思正要還,卻被張屠戶家的大嗓門打斷,“行了!你倆打啥啞謎呢?趕的,該干啥干啥去!中午大伙兒還等著吃席呢!晴丫頭,這剔好的骨頭放哪啊?”
辛晴見好就收,趕招呼著眾人往灶間走,大家各自忙活開,刷鍋的刷鍋,洗菜的洗菜,鍋碗瓢盆織就一支煙火氣十足的樂曲。
趁忙活的間隙,辛晴趕跑到放藥材的里間去找白礬,因為這白礬對于今日來說頂頂重要——
之所以要宴請全村人,就是想當著全村的面,玩一出滴認親,揭穿那對狗男!
加了白礬的水會加速滴的融合,宮斗劇里不都是這麼演的?
那小半袋白礬昨日還好好堆在墻角,今日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
辛晴滿心疑地低頭找,不期然瞥見地上的一點白末的痕跡。
循著斷斷續續的痕跡,一路走到了灶臺旁的水缸邊。
水缸里的水看上去清澈見底,但是辛晴還是手舀了一瓢嘗了嘗——又酸又!
可算找到那半袋子白礬了,都在這缸里了。
這要是拿來做菜煮湯,味道差還是其次,說不定還能吃得人上吐下瀉!
這白礬本是作為藥材,量溶于水中用來漱口,可以治療口舌生瘡。要是過了量吞到肚子里,那可就是毒了。
好毒的算計!萬一有人吃出個好歹來,到時候被全村人埋怨怪罪、千夫所指的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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