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湘湘輕輕地推了一下慕含章的肩膀，率先移開了雙眼。

太黑了，看不清慕含章臉上的表，幸虧竹林里傳來的說話聲掩蓋住了不正常的心跳聲，了前的辮子，繃了下頜，裝出一副認真聽的樣子。

“老爺，”甜膩的聲又又地嗔道，“討厭，先去我房間嘛，別在這里。”

“在這里又如何？就算被人發現了，誰敢說我的閑話？”竟真的是戚老爺的聲音。

“萬一傳到了夫人的耳朵里……”

“？被知道了又如何？那個不爭氣的肚子，這麼多年了都生不出兒子，我遲早把給休了！”

“老爺，別生氣嘛，生不出來，奴家給你生。”

又是一陣的窸窣聲，曲湘湘頂著一張紅臉，心里默默吐槽道，蒼了個天了，對聽中年人的墻角真的沒有任何興趣好嗎！

“老爺，奴家跟了這麼些日子，一直無名無分的，這要是傳出去，奴家還怎麼做人嘛。”說著，還伴隨著一陣泣聲。

“你這肚子若是爭氣，給我生個大胖小子，你還怕沒有名分？”

“就算是奴家的肚子爭氣，那生出來還不照樣是庶子，是庶子就矮人一頭，不僅有夫人，還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在上頭著……”

戚老爺忽然發了怒：“別提清霜！那個不爭氣的如今生死未卜，我為了籌劃了這麼久，區區一個燈會就讓迷了心智，不中用的東西！”

“老爺消消氣，不如我們回房，奴家新學了不本事，說不定能快些懷上老爺的兒子。”

“你這肚皮若是爭氣，那這戚家主母的位置……”

“老爺說的可是真的？”

“呵呵，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等那兩個人走遠了，曲湘湘那點撞破別人“好事”的全沒了，氣憤地罵道：“這個戚老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居然是這般下流的人。”

而且就算要做那些齷齪的事，好歹也要分個時間地點吧，這幕天席地的，他都是有兩個兒的人了，倒也真的不害臊。

慕含章淡淡地說道：“他下流也未必是壞事。”

“不是壞事？”曲湘湘很是不解，“為什麼？”

“你忘了戚家是做什麼的嗎？”

“六界商販？”

“而那個下流又好面子的戚老爺正是戚家的掌權人。”

這人說話老是喜歡拐彎抹角的，幸好曲湘湘已經習慣了，轉著眼珠子想了想：“你想……用戚老爺的把柄來威脅他？”

“不全是。”

“不全是？”

“既然已經開了一道口子，僅僅是威脅他就太不值得了。”

“那你想怎麼做？”

慕含章輕笑了一聲：“既貪婪又好面子，這樣的人，不是很容易控制嗎？”

曲湘湘：“……”

控制他？

慕含章的意思是他想控制整個戚家？

曲湘湘有點無奈，自從慕含章在石鈴村給下了個言咒之后，在面前可真是什麼都避諱了，但主角有主角的前程，炮灰有炮灰的命運，在不知不覺中，跟慕含章似乎已經牽扯得太深了，曲湘湘真的不想知道太多關于他的。

而且，控制戚家？

這也未免太——

曲湘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干地說道：“控制他？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野心太大？”竹林里很黑，曲湘湘雖然看不太清楚慕含章的面部廓，卻也能到他那雙漂亮的眼正在地注視著。他的聲音很輕，卻莫名低沉，“不，遠遠不夠。”

恍惚間，曲湘湘心下一跳，生出了一種異樣的錯覺，一種被盯上的錯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豹子鎖定的兔子，但知道慕含章這句話絕不是對說的。

“額……”曲湘湘眨了眨眼睛，支吾道，“我、我了。”

“跟上。”

慕含章一轉，高高束起的頭發尾部不經意間掃過了曲湘湘的臉，曲湘湘了臉上那一塊稍微有點發的皮，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

趁著夜，他們一路到了戚家的廚房，此時已經很晚了，廚房里只有一個燒火丫頭守在灶邊打瞌睡，灶爐里燒著一很的柴火，只有大約一臂寬的籠屜還在冒著白煙。

曲湘湘對著那個臉上灰撲撲的小丫頭施了個瞌睡咒，輕手輕腳地闖進了戚家的廚房里。

打開籠屜的蓋子，探著腦袋往里一瞧，里面擺滿了白乎乎、圓滾滾的大包子，看上去十分人。

包子太燙了，曲湘湘好不容易手忙腳地取出來一個包子，忽然聽到了一聲稚的驚呼，嚇得手一抖，剛吹涼的大包子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曲湘湘：“……”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三秒定律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是這廚房的地面實在是太臟了些，就算在三秒以撿起來，估計也下不去那個。

作孽啊。

和慕含章默契地同時轉頭往門口看去，只見清雪皺著一張小臉，抓著自己的擺，一臉張地看著曲湘湘和慕含章。

“清雪？”曲湘湘走到門口看了看，只有一個人，這麼晚了，居然沒有一個人跟著，“你怎麼會在這里？”

清雪為難地著自己的肚子，很委屈地哽咽道：“我想……我想吃東西。”

曲湘湘很驚訝：“你沒吃飯？”

清雪搖了搖頭。

那個戚老爺不是私生活不檢點，該不會還待小孩吧？

偌大個戚家，居然吝嗇于給他們八歲的二小姐一口飯吃，就算再怎麼重男輕，這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清雪，你等一會兒。”

曲湘湘在廚房里翻出來一個大海碗，用筷子往里面裝了五六個大包子，邊啃著自己手里的包子，邊將海碗遞給了小小的清雪：“快拿去吃吧。”

清雪抬起袖子干凈了自己眼中的淚水，紅著臉細聲細氣地說道：“謝謝。”

曲湘湘于心不忍，彎下腰問道：“你爹娘不給你飯吃嗎？”

“不是。”清雪生怕曲湘湘誤會似的拼命搖頭，“爹娘只是擔心姐姐，今晚、今晚府里沒開飯。”說著，葡萄似的眼睛又漫上了一層淚水。

想到戚老爺那個一心想要兒子的下流樣，曲湘湘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會擔心清霜擔心得吃不下飯。

他都有心將婢帶去竹林里來，怎麼可能吃不下飯呢？

慕含章鋒利的眉微微挑起，喃喃道：“有趣。”

曲湘湘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清雪在門框上，淚眼汪汪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抱著裝滿包子的大海碗，邁出去的步子有些瑟。

曲湘湘嘆了口氣，拿過懷里的大海碗，說道：“天這麼黑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來吧，姐姐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