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的信件一封一封，也許經過了仔細整理，正好是按照時間順序從上往下擺放的。我看下去，幾乎跟著項采薇一步一步在同十二三歲的秦公子往，從初相遇到識。他的信大多都不長，但是幾乎穩定的一星期一封，比較頻繁。

　在倒數第二封信里，我猜應該是項采薇在給他的回信里說到了自己最近有些煩惱，所以秦公子的回信說最近也不太順利，但他沒有說自己的煩惱是什麼，只是在末尾約定某月某日晚上七點半在紫荊苑的門口見面。他說他每個星期把零花錢攢下來，終于攢夠了不小的一筆，想請薇姐姐吃一頓大餐，也許有些煩惱兩個人分會減輕呢。

　最底下的那封信，是封好的，沒有拆封，甚至于信封上也一個字都沒有寫，只了一張郵票。我有些奇怪，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手拆開了那封二十年前的信。

　這封信，不是秦公子寫來的，而是項采薇寫給他的回信，應該是本就沒有寄出去。前面的稱呼是“小奕”，而秦公子的每一封信落款都是一個“奕”字，似乎在無聲地抗爭自己并不小。

　在這一封信里，項采薇似乎在斟酌著字句，告訴他說要離開省城了，以后也許不能再通信了。花了很長的篇幅來叮囑他天涼了記得加，天出門就要帶傘，努力學習學校教的知識和父親教的管理知識，不要掛念等等。最后的落款日期，是一月，同秦公子的第一封信大約相隔三個月。

　我仔細地算了算日子，寫下那封未寄出的回信時，我應該已經在腹中，項采薇那時候可能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孕了。也就是說，那時候，正是項采薇離開豹三爺邊，去安縣的時間。在那之后不久，就急急忙忙地嫁給了一個非常不如意的賭徒丈夫。

　甚至于，可能走得比較匆忙，連把那封信寄出去的時間都沒有。

　我把最后那一封項采薇的信出來，塞進口袋里，然后把其他的信和那個筆記本按照原來的順序整理好，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塞回了床底下的夾層里。我不知道豹三爺知否知道這些信件，但看起來這些年他并沒有拿出來看過。

　對于項采薇來說，也許當年的秦公子只是偶然出現在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可是我卻從這里看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就是秦公子當年也同有過集。而且，從他那種仰慕的態度來看，后來項采薇在安縣結婚生子，后來被葉老虎擾最后被殺，我不相信秦公子那個時候會不知道這件事。

　我抱著膝蓋在地板上坐了很久，把臉埋在膝蓋里。那些信并沒有揭出什麼重要容，也許是二十四歲的項采薇并不想把那些復雜的事告訴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可是我卻從那些信里讀出很多目驚心的味道來，也許當年的事，謎底很快就要揭開了。

　直到蘇正燁在外面輕輕敲門，我才站起來，打開門走出來。

　“你臉不大好。”

　我知道我此刻一定臉發白，因為我能覺到自己的手指是冰冷的。可我不知道要怎麼同他解釋，我用力出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我……心里有點，想先回去休息。”

　他點點頭，眼里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終于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靜默地目送我下樓離開。

　我盡量避開人，悄悄地從東樓出來，然后在西樓待了一會兒，這才離開湞街，回到牡丹園。

　我回去的時候秦公子還沒到家，我在家里等他，直到晚上九點多他才回來。我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他進來換鞋，然后把西裝掛在帽架上。

　他見我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神有異，便走到我邊，抱住我。我到我手的瞬間，眉頭便擰了起來：“怎麼了？”

　我抱著他，有些貪婪地他上淡淡的薄荷和煙草味道，過了很久才說道：“我有一樣東西想給你看。”

　他意識到我可能有什麼話要說，目變得銳利起來，“什麼東西？”

　我從口袋里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抹平在我口袋里出來的褶皺，遞到他面前。

　信封上著二十年前的面值只有八分的郵票，一種莫名的年代撲面而來。我看見他的神忽然就變了，他沒有急著接過去，而是問道：“這是從哪里來的？”

　“也許這只是一封穿越了時的信，在很多很多年后，注定由我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