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不說話,李一默看他神有些萎靡,怕他凍病了,忙他先歇息著,自己出了來叮囑船上諸人封口,他畢竟是海匪出,自有一番手段震嚇下人,等安排好諸事,到夜裡靠岸的時候,雙林依然無聲無息地一個人下了船,李一默塞了些現銀和一些必備用品給了他,看著他再次融了茫茫人海中,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點。
而京裡,連夜接了奏報的楚昭面沈如水坐在案前,案上打開了一張包袱皮,裡頭是一些被海水泡過又弄乾的品,正是匆忙逃跑的雙林落在海裡的,一包銅錢,裡頭只夾雜著幾塊碎銀子,幾個蠟燭頭和火鐮,一個水袋裏頭裝了半袋水,一塊被海水泡過依然得很的雜糧餅,幾件樸素的甚至還打了補丁說得上寒磣的,汗巾子也是反覆用了許久洗得發白,幾瓶藥丸子,只是藥店裡常常賣的一些治療風寒瀉肚之類的藥丸,做得十分糙,還有一盒子藥膏,命太醫來辨認過,是治凍傷裂傷的。一張油紙包著一個名楚林的偽造路引,一支鵝筆,炭條幾枝,還有一本羊皮冊子,裡頭的字幸好用油紙包著,並沒有怎麼泡開,打開,裡頭簡單記錄著一些路過的地方,並不詳細,也幾乎沒有任何想,只是簡單地某月某日,到了哪裡,住在什麼地方。
楚昭已不知翻過裡頭的東西幾次,裡頭的那些字幾乎都要背下,卻完全不能在這些糙而簡單的品裡聯想到那個人的面容和影,兩年過去了,他甚至懷疑自己要忘記他了,他一直覺得他恨他,這一刻卻又害怕得要死,怕他會不會慌不擇路在海水裡溺水,怕他在冰冷的水裡得了病沒錢醫治,怕他沒有銀子沒有藥沒有乾服會不會加重病,怕他沒有路引被府發現他凈的份就地拘誅殺,他怕,怕得幾乎沒辦法正常眠。
可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漆黑的夜裡,遠已有人在搖鈴,「天下太平」的聲音傳來,他忽然了桌上那團包袱,看著那些東西紛紛摔落在案下,陋的瓷瓶滾落碎裂,裡頭的藥丸散落一地,楚昭覺到自己的心彷彿也裂開了一般,漠然想著:傅雙林,你最好別給朕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