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昭雪

雙林一回頭，喜出外道：「大哥！」原來來者青小帽，乍一看不擡起眼，帽下濃眉利眼，赫然正是肖岡，肖岡一把攬住他道：「妙妙回去一說，可把我擔心死了，我略打聽了下知道是太子巡視河工，猜著你定是被太子帶回去了……只是有些想不通，安了妙妙後就趕來了京城。」

他是知道雙林從前伺候的是太子，一直在外頭經營鏢局業務，如今看來，太子似乎不知，在外頭遇上了雙林便直接抓回了京城，難道雙林外頭這些產業，效忠的另有其人？如果是這樣，他就更擔心雙林了，一直數日都在東宮外徘徊，卻始終找不到機會遇到雙林，今日終於遇到雙林單獨出行。

雙林看到肖岡滿臉擔憂的神，心裡一暖道：「我沒事的……妙妙還好嗎？」

肖岡拉著他進了一家不起眼的酒館道：「沒事，鬧著說要來京城，我沒答應，你到底怎麼回事……沒被懲戒吧？」

雙林笑了下道：「沒有的，只不過要在京裡當差一段時間了，鏢局的事還得勞煩大哥和妙妙擔當了。」

肖岡道：「你沒事就好。」然後言又止，終於長嘆一聲沒有追問，雙林陷在了權力的中央，想必也是不由己，他雖然擔心，卻也知道有些事不知道更好，但是到底三年的分在那裡，他始終對這個年老的年抱有好。

雙林看他神，知道他的想法，心裡苦笑一聲，卻始終不好和義兄坦白，只好含糊著道：「大哥既然到了京城，不妨多待幾日，令尊的案子，這些日子恐怕會有轉機，興許大哥和妙妙以後不需要再姓埋名了。」

肖岡驚喜道：「果真？」又十分顧慮道：「當時可是三司定案的，哪有如此輕易翻案？」過了一會兒卻又反應過來：「這是……我們有用了……要拉攏我們？」

雙林笑了下道：「大哥，你從劫了太子那日開始，就已一腳踏在了生死門上，不過這世上的事，本也不是看對錯，端的只是看你有沒有價值罷了，這事是小弟不對，但小弟已盡力爭取生機，如今雖不能和大哥坦誠相待，大哥只管相信小弟，莫要對弟弟心存芥的好。」

肖岡豪邁一笑道：「這點還需要你說嗎？若是肖岡這一淺能力能換來義父沈冤得雪，妙妙得安穩，那誰拿了我這條命去，也是值當的。」

雙林含笑道：「大哥只管放心，把妙妙的嫁妝準備好，有朝一日總能風大嫁出去便是了。」

因著雙林上次倉促被帶回京城，鏢局還有許多事未曾接，雙林便趁著這次與肖岡細細說了一通，好在他一貫長於管理調度，因此他猝然不在，各方鏢局依然井井有條，肖岡又給雙林定下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和方式，兩人才分了手，雙林沒想到出宮因此得見肖岡，心頗為愉快的回了宮。

隔了數日，果然朝上有了消息，北邊一將領擒獲一北虜細，經審問原來當日偽造證據離間朝中大將肖振飛，那將領恰好是肖振飛的好友，當日也曾為肖振飛鳴冤過的，得了證據連忙折上報朝廷，上達天聽，元狩帝聽聞此事下旨刑部複查肖振飛一案，果然查出頗多疑點，此時肖振飛之義子肖岡投書大理寺投案，要為義父昭雪，不過半月時間，案子重審，果然為肖振飛一案洗了冤，元狩帝下旨為肖振飛昭雪，將抄沒家財發還其屬，其義子肖岡千里為父鳴冤，雖然出於孝義，但畢竟違背軍規和朝廷法令，革去軍職，杖責八十。

肖岡那當初劫了太子的罪名，卻居然無人提起，無人清算，就這般輕輕放過了。倒是雙林有些擔心楚昭翻出舊案，結果他卻毫無反應，這日在書房卻和雙林剖析：「肖岡就是上次劫了我們的人無誤，但是那次孤四查探，都查不到其蹤跡，如今肖振飛舊案忽然翻案，當初分明是被家羅織罪名，如今卻毫未牽連到家，只弄了個北虜細出來，輕輕鬆鬆為他翻了案，只怕後頭另有人，甚至有可能是家也難說。不知家何等打算，所以孤被劫一事還是不要提起的好，以免無端踏別人算計好的陷阱，你外頭辦差也當心些，莫要再去招惹他，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雙林看他一眼看出其中蹊蹺之，心下有些意外，三年不見，太子殿下似乎沈穩了許多，和從前那有些清高尊貴的樣子有些不同了……想必這三年，也已遭了不風風雨雨明刀暗箭的暗算吧？皇后倒是一心為兒子謀劃，卻毫不吐給兒子，又長期稱病，帝后之間漸行漸遠，在為兒子謀劃上深謀遠慮，卻又格剛烈到不願意與元狩帝虛以委蛇，若是能放下心中芥與皇帝保持面上的和諧，肯定比如今這麼暗地謀劃要省力許多，可是卻直接放棄了這省力的路，只能說真得人唏噓。

楚昭叮囑過雙林，也並沒繼續說什麼，他如今參與政事越來越多，每日與東宮屬、幕僚清客等商議的時間非常多，也非常忙碌，而在起居上，也大多數時間歇在書房，雖然每日都會時間去看看小皇孫，卻並不留宿，雙林知道雪石到底還是給楚昭和太子妃之間留下了一道深痕，雪石畢竟才去沒多久，太子長，只怕一時半會還走不出來，雖然面上和太子妃夫妻恭順，到底意難平吧。

肖岡雖然全而退，此後終於可以不再害怕隨時被人發現真實份。由於他被打了八十棒，雙林找了時間提前一天找了柯彥拿了些藥，悄悄去了鏢局看他，鏢局裡的夥計不知他份，只知是崔二公子來了，自然是高興極了，一邊帶著他進去一邊道：「總鏢頭在花廳裡接待主顧呢，今日林定公子來看他，林公子是我們的老主顧了，每次都是大生意請我們接鏢的，總鏢頭和他很是談得來。」

雙林是聽肖岡說過年初遇到過一位富商林公子的，聽他頗為讚賞這位林定公子，說是家裡開了幾家綢緞鋪，生意做得很大，為人仗義又風趣，還很大方，他在京城鏢局很面，上了正軌後更是從來沒來過京城分局，因此聽肖岡說了還覺得好奇的，肖岡這人，雖然坦率直接，卻有著野一般的直覺，也許是常年在軍隊和邊境複雜環境中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和人相幾乎第一覺就能知道別人對他是否有惡意。

因為好奇，他便轉進了花廳隔間的屏風後，悄悄往外看，肖岡雖然剛被責打過，想必沒怎麼傷，依然腰桿筆坐在主位，和一位年約弱冠的年輕公子正在談笑風生，麵朱，秀氣采，笑時面上有著淺淺酒渦，彷彿時時有，上錦華服，綾緞鞋，儼然翩翩一位富家年。但雙林卻大大愕然了，這哪裡是什麼林定公子，分明是懷帝一脈嫡子，福王楚旼。

雙林心念數轉，已是明白，福王楚旼化名林定來與肖岡結，只怕圖的正是肖岡這一忽然崛起的無主勢力，至在京裡人眼裡，同興鏢局這支勢力看著背景簡單，崛起突然，又實力雄厚，是一個可以招攬的勢力之一。

看來肖岡是不知道的，他若知道林定是福王楚旼，和家有著莫大關係，只怕絕不會和他沾上毫關係，卻又不知福王知道不知道肖岡的真實份了，從前或許不知，但是經過這一次的肖岡出面為義父鳴冤，只怕已知道了，卻不知他如今又有何想法了，是在探鏢局的底，還是仍想要收服這支勢力？

只聽楚旼在裡頭含笑道：「不知崔總鏢頭這次來京城，崔二爺可一同來了？我聽說鏢局實際當家的，其實是你家二爺，崔總鏢頭已是如此英雄人，想必令弟也是一表人才。」

肖岡笑道：「不敢當，舍弟子不好，不慣北邊天氣，長年在南邊調養的，他年紀還小，只是因為我長年在外走鏢，他不得不出面應酬過一些時日，才被人以訛傳訛，其實他年紀尚，哪裡就當得起當家二字，實在是朋友們給面子誇誇小孩子而已。」

楚旼有些憾道：「可惜了，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事，就是我如今也大了，只是父親不在，家裡僅有寡母在，想娶一妻室，聽聞崔總鏢頭有一妹妹，溫良賢淑，又於中饋，所以想遂自薦下，也不知崔總鏢頭意下如何，若是有意，我定遣了，厚禮聘之，迎娶令妹過門。」

一席話畢，雙林臉已變了，盯著肖岡，看肖岡臉上一怔，深思了一下笑道：「林公子人才出眾，只是舍妹還小，且天真爛漫有些不知世事，只怕難當貴府中饋重任，且再看看吧？」

雙林微微鬆了口氣，看楚旼笑道：「不妨事，崔兄這是不相信在下的誠意，來日方長，咱們慢慢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肖岡才起了送了楚旼出門，回來後肖岡知道雙林來的消息，連忙到了後院，果然看到雙林蹙眉沈思，笑道：「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適才有個大主顧，倒是一直唸著想見見你。」

雙林道：「那位林公子，你可知道是何人？福王楚旼！你可千萬莫要鬆口將妙妙嫁給他。」

肖岡臉一變道：「福王？是先懷帝留下的那位皇子？」

雙林道：「是，只是他的婚事應當由太后做主才是，我實不知他為何居然會親自來和你提親，以妙妙的份，便是你義父昭雪了，大概也只是勉強做個側妃罷了，難道他是想納妙妙為側妃，以此來拉攏你？」

肖岡臉沈了下去，顯然有些難以接一貫好的朋友居然是那聲名狼藉的福王，過了一會兒才鐵青著臉道：「你太久沒回京，有所不知，福王在京裡風流名聲十分不堪，最誇張的是他還男不忌……府裡據說還養了不的戲子……如今這京裡略有些地位的大臣，哪個敢把兒嫁他？更何況他是先帝的嫡子，本就招今上的忌諱，所以誰家把自己兒送去他家霉頭呢？是以他婚事遲遲未定，還有，妙妙這邊，卻是因為義父得了昭雪，皇后娘娘憐弱無依，已下了懿旨要召進宮覲見，只怕會得誥封厚賞，名聲上應該會好聽許多，再則只怕他看上的是我們這同興鏢局的背景，底又淺，不會招了上頭的猜忌。」

雙林臉上然變失聲道：「什麼？皇后要召見妙妙？」

肖岡看他臉，有些茫然道：「是，已派了來說，等妙妙進京，就進宮看看，看的意思，似乎娘娘要補償安一下的，大概是要安義父的那些同袍好友吧。」他看了雙林神小心翼翼問：「可有什麼不妥？」

雙林抿了，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才臉十分難看地拿了懷中的藥給了肖岡，又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