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五房沒去念書，現在不也過得風生水起，你看看人家的大宅子，人家家里的下人吃的都是白面饅頭。我當初瞎了眼才會看上你，跟著你就沒過一天福！”

聽著的數落，殷老三積攢的怨氣也發出來，崔氏以往有多善解人意，這會兒就有多像潑婦，氣得殷老三的手指都在抖。

“還說我呢，你怎麼不下地去？你看看咱們村子里的老娘們兒，哪個不下地干活？慣的你是不是？只會說讓我下地，全家都指靠著我？你我就得跑斷？”

“五房好是吧，你怎麼不去五房跟著人家過呢？”

“沒過福？你看看你的手，天天抹著香膏，這還不算福呢？你箱子里的裳都是誰給你買的？沒有我，你不早就讓你那個嫂子磋磨死了？以前在縣城，你可風著呢！這才回來一年就不了了？”

“我才是瞎了眼呢，娶了你這個什麼都不會干，還一病的婆娘，我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崔氏的子往旁邊一倒，靠在殷樂琪上，殷樂琪趕扶住。

“你，你再給我說一遍？”崔氏在院子里瞄了一圈，撿起笤帚，舉著就朝殷老三上去，“我打死你！”

殷老三挨了兩下之后，抓住掃把用力一拽，把掃把扔在地上，順手推了崔氏一把，把推倒在地上，自己哼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裳。

“真是有辱斯文！潑婦！”

崔氏氣得坐在地上大哭，兩個人吵架全程沒有人拉架，王氏端著藥看得心驚膽戰的，把藥端到上屋，林氏踢著鞋出來接過，沒等開口就進屋了，殷巧手靠坐在床頭，一邊咳嗽一邊嘆道：“老三兩口子吵架呢，你也不去勸勸。”

林氏把藥碗放到桌子上，沒好氣兒地說道：“我才不去勸，都是自找的，一個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得咱們老兩口早點歸西，說不準他們就是故意吵架讓你聽的，老頭子，你可千萬別生氣。”

殷巧手笑了笑：“把藥遞過來吧，老五那邊忙完了嗎？忙完了讓靜嫻去喊他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林氏把藥遞過來，屁卻坐在炕上沒。

“老五現在天天忙得不沾家，十次去喊八次不在，從你生病到現在，他就來看過一次，也不是個孝順的，你喊他干啥！”

林氏現在對五房還是討厭，但是并不想看見五房的人，主要是不想看見五房越過越好，心里不高興，覺得自己拿不住了。

“我喊老五過來，自然有我的用意，靜嫻跑一趟又不算啥。”

林氏不說話了，半晌才應道：“行，等會兒讓靜嫻去。”

殷老六還沒回來，馬氏在屋子里聽著外面的爭吵聲，趕抱起被吵醒的殷樂思，這種爭吵隔三差五就要來一次，有時候是王氏跟崔氏吵，有時候是幾個小孩吵，有時候是二房關起門來吵，反正這個月子坐得一點也不安心，雖說沒罪，但是整個人還是瘦了一圈。

晚上殷老六回來，把那會兒的事兒跟殷老六說完，殷老六沉默了一會兒，才嘆道：“還不如分家呢，老七走得干脆利索，咱們可苦了。”

聽李娘說，坐月子那會兒也是各種事兒，月子里還得做全家人的飯，幸好現在不是以前，殷老六又足夠，從來不讓沾涼水，每天晚上的洗腳水都是他打好端進屋子。

“白天，我大弟過來了，家里種的瓜子賣了不錢，他說要給樂思打一副銀鐲子。”

六房也種了瓜子，十畝地的瓜子賣了三四十兩，剛拿到錢，殷老六就把錢給馬氏保管。他們手里也有錢了。殷老六開口道：“你家里張，讓他自己留著吧，念書也很花錢。”

見丈夫，馬氏也沒掩飾，笑著說道：“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不過我娘的況很不樂觀，我大弟連著請了好幾天假，到時候我走不開，你替我去一趟。”

說到娘，馬氏臉上的笑意變沉重，殷老六拿布巾了臉，走過來從懷里抱過殷樂思，應道：“放心吧。樂思，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娘啊……”

六房的屋子里一派溫馨。

上屋里，林氏伺候殷巧手喝完藥之后，把殷靜嫻喊過來，代道：“你爹讓你去一趟五房，喊你五哥過來說話。”

殷靜嫻現在很樂意去五房，五房的房子大，每次去都有好吃的，家里還有很多下人能使喚，雖然還有點怕殷清瑤，但不是每次去殷清瑤都在的。

殷樂蓉也非得跟著，林氏擺擺手，不管那麼多，兩個人都出門了，殷樂琪從屋子里出來，眼睛哭得紅紅的，看著兩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養場后面新起的宅子已經蓋了一半了，方方正正的石頭和上黏土，蓋了兩間，就剩下屋頂和院子沒有圍起來。天黑了，殷老七和向梅收攤，準備回去。

半路上遇見殷靜嫻跟殷樂蓉。

“你們倆來喊五哥？”

殷靜嫻點點頭，說道：“咱爹病了，想找五哥說話。”

殷巧手病了，殷老七知道，還回去看過一次，他沒帶向梅，林氏對他也沒有好臉，后來賣了瓜子以后，他就去買了些送回去。

“咋還沒好？”

“三叔跟三嬸今天又吵架了。”殷樂蓉接話道，“估計是氣的吧。”

馬上就走到家門口了，大家都沒再說話，殷清瑤往曬了一天的水里扔繡花針，扔了兩次繡花針都沉下去了，第三次才浮起來。

杜鵑只扔了一次就浮起來了，豆娘扔了兩次，孩兒們流來扔，很多都是一次兩次就功了，只有殷清瑤一連扔了三次。

扔了三次說明什麼，說明的手不巧，這個年代男人娶媳婦最先看中的就是手巧，不服氣地說道：“扔個針將來就能嫁好了？我才不信呢！前兩次都不算！”

“你這個賴皮，這個不算，那大家來比穿針，要一次穿過七繡花針！”

李娘這個提議讓殷清瑤頭疼道：“天太黑了看不見。”

“看不見不是借口，杜鵑就能做到！不信讓現在就試試！”

李娘往桃子上扎了七繡花針，杜鵑把線頭了，接過來在針眼上一繞就穿過去了，連穿七，這下殷清瑤不得不服氣了，死活不肯比試。正笑鬧的時候，殷靜嫻跟殷樂蓉跟在殷老七兩口子屁后面進來了。

殷靜嫻的眼睛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沒看見殷老五，倒是看見了坐在一旁吃桃的邵云舒，的眼睛亮了亮，瞥見殷清瑤正在看，趕忙收回視線。

“五嫂，爹病了，想喊五哥過去說話。”

“我爹去長平村還沒回來呢。”殷清瑤跟李娘對視一眼，怕那邊是有啥事兒，“要不我先過去看看我爺有啥事兒？”

李娘點頭道：“行，不過別氣著你爺！”

殷清瑤鼻子，走到殷靜嫻面前說道：“走吧。”

“清瑤，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殷老七洗了洗手，干活的裳也沒來得及下來，就跟著出門。

殷靜嫻的眼睛正盯著桌案上的桃子，沒料到這麼快就要走了，啊了一聲，被殷清瑤拉出去。邵云舒扔掉桃核，慢悠悠地起，溜達著跟在后面。

殷清瑤沒發現他，一路走到老宅，剛進門就聞見一藥味兒，順著藥味兒發現，原來是熬藥的藥渣在門口放著。

上屋里藥味兒更濃，殷巧手一直斷斷續續地咳嗽。

“爺，你的咋樣了，病咋還沒好，不行咱就去縣城看看！”

沒看見殷老五，殷巧手多有點失，但是殷清瑤跟殷老七來了，他也開心。

“清瑤啊，你種的那些瓜子賺錢嗎？咱家里能不能也種上點？”

五房分出去了，殷老七跟著分出去，老宅就只剩下老六能種地，二房跟三房是指不上了，老宅的地還是殷老五幫著種的。

“爺，我爹早就跟我說了，老宅的地有一多半都種上瓜子了，這個您放心吧。不過咱也不能全種瓜子，總要種點糧食顧著一家人吃喝！”

“是這個理，你爹跟我說過吧，我忘了。唉，老了記不好了。”殷巧手頗欣，拉住殷老七的手問道：“宅子蓋得怎麼樣了？”

“爹，我這邊您不用惦記，等我把房子蓋好了，接您過去住兩天，反正就在村口，很近。”

殷巧手笑笑。

“等你蓋好了我去看看。”在兩人關懷的目中，他嘆了口氣，“我其實也沒啥事兒，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你們都孝順，但是也忙，老二老三倒是不忙，但是……哎，我也不說他們了。兒都是債……”

殷巧手就真的是喊他們過來說話，說了會兒話就躺下準備睡覺。殷清瑤跟殷老七出來門，殷老六出來送他們，小聲跟殷老七說道：“咱爹可能是想說分家，沒好意思說出來，一說分家，二房跟三房肯定不會留在村子里，到時候家里就只剩下咱們幾個了。”

殷老七拍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

殷清瑤想的跟他們不一樣，要分家就早點分，分了大家才能為了自己過得更好而努力斗，不分家只會讓懶的更懶，勤快的心寒。

但是很多時候，大家的想法不一樣。長輩做的決定，也無法干涉。

不知不覺就走到村口，漆黑中從道上過來一個人，殷清瑤以為是爹回來了，讓殷老七先走，自己在橋頭等了一會兒，結果沒等到爹，來人是一個不認識的婦人。

婦人認識，看見，快步走過來問道：“是五房的清瑤姑娘嗎？”

殷清瑤應了一聲問道：“你是……”

那婦人趕忙回道：“我是長坪村趙二蛋的媳婦呂氏，咱家跟趙大郎家是同宗，家里種的瓜子賣上了價錢，爺們兒們高興，設了酒席款待咱五房的老爺，這會兒還沒散場，你爹喝了不，我想著得趕來通知一聲，要不今晚就在我家歇了？”

婦人說話的時候眼神不敢看，殷清瑤眉頭一皺，直覺這事兒有蹊蹺，只是天太黑了，看不真切。

“行啊，勞煩您走一趟。”

“不勞煩，不勞煩，殷老爺人好，能伺候他是咱家的福氣，我保證好好招待殷老爺！那我就先走了。”

殷老七已經回去了，殷清瑤在橋頭吹了會兒風，抬腳跟上婦人，想看看到底搞什麼幺蛾子。

他爹辦事兒一向靠譜，去長平村就只會在趙大郎家吃飯休息，就算在一起喝酒，也會派趙大郎家的小子來通知一聲，不會到這個點，讓一個陌生的婦人來通知。

還是要在外面過夜？

肯定是要搞事啊……

殷清瑤心里做了好幾種設想，他爹被人綁架了？被下迷藥了？還是對方用了人計？

不過不是吹噓，方圓好幾個村子里，要論好看，誰還能比得過娘？

他爹不至于被了吧？

再又想，難道是有人盯上家，設了局要玩兒仙人跳？黑賭坊他爹去賭博？

這些套路，殷清瑤早就未雨綢繆，給他爹科普過了，只要不想著占便宜，一般都能躲過去。

所以很淡定地跟著婦人，走過大路小路，穿過莊稼地，來到長平村。邵云舒在后面跟著，覺得有意思的，就沒面，一直跟著他到了長平村的趙二蛋家。

婦人進門之后轉把門上，農家的房子都不大，站在門口就能聽見里面的說話聲。只聽婦人小聲說道：“已經把話送到了，今晚殷家應該不會有人找來。”

接著是一道男聲。

“那就好，等會兒我把趙大郎送回家，你讓你妹子伺候好殷老爺，要是能嫁進殷家，咱們可就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