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瑤去老宅送餃子的時候聽說了一件趣事兒。

爺原本想省兩個錢，讓二伯畫一幅灶王爺圖，結果灶王爺的圖沒畫，二伯算了算畫圖需要的料跟紙筆，跑去跟要錢，被罵了一頓，最后只好去鎮上買了一張。

而且明天就是小年了，學堂里都放了假，二房六口人，三房五口人，家里大大小小十七口人，做飯吃飯就是一個大工程。人多孩子多在一起，很容易就發生矛盾。

矛盾最多的當屬二房跟三房，從過年怎麼做裳，先做誰的后做誰的，小到吃飯，今天誰多吃了一碗，誰多吃了一個蛋，大事兒小事兒都能鬧一場。

一天下來不知道要打多仗！

跟二房和三房相比，馬氏這個新媳婦的委屈最多，在旁人看不見的時候，王氏跟崔氏把活都撂給一個人做，等有人看見了，兩個人趕把手里的活計搶了。

王氏跟崔氏兩個巧，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就把功勞搶走了，反而還弄得里外不是人。才幾天功夫，刷碗手都泡白了，一吹冷風手指頭上生的凍瘡紅腫嚇人。

殷老六心疼得不行，跑去跟林氏說讓馬氏干點活，被林氏罵是想懶。殷老六笨，林氏三幾句就把他打發了，回來跟馬氏一說，馬氏在房間里抹抹眼淚，只能出來接著干活。

還沒到過年，家里幾個小的鬧了好幾場了。

前幾天下雪，地上，三房兩個小子出去玩兒冰，二房的兩個非得跟著，殷樂皓摔了一跤，右手手腕摔了一下，不能，一就疼。

回來把王氏心疼得大罵了三房一頓，然后去林氏要錢買了跌打藥酒，多余的錢還給他買了個大豬肘子，沒讓別人看見，全讓殷樂皓自己一個人吃了，也就給殷樂安切下來一小碟，殷樂安不知道，以為大家都有。

好巧不巧的被殷樂蓉看見了，去跟王氏鬧了一場。

一鬧，殷靜嫻也知道了，跑去跟林氏說，林氏把王氏到跟前，大罵了一通，拿錢給殷靜嫻，讓再去買一個。

這樣一來，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三房的兩個小子也不干了。

因為一口吃的又打一架。

不小的鬧飯，大人也鬧，殷老三一直嫌棄飯菜寡淡，明天就是小年，他親眼看著殷清瑤端來兩大碗餃子，到吃飯的時候發現桌子上還是白菜豆腐，也就殷巧手面前放著一小盤豬頭，他湊過去還沒筷子。

豬頭就被幾個小子一人一塊兒夾走了。

他管不著別人家的，沖著自己邊的殷樂腦袋上拍了一掌，被殷巧手瞪了一眼，回屋的時候，崔氏又借機跟他吵了一架。

五房往老宅送的東西不，下午的時候就送來了自家做的白糖糕，糖瓜，豬頭也是殷老五去鎮上買灶王爺回來的時候送來的。

殷巧手看著還沒拆封的果子疙瘩，讓他們誰跑一趟送到五房。吃完飯天還不黑，但是外面又冷又，大家都不愿意出門，馬氏來家里送果子的時候，看著臉上愁眉不展的樣子，殷清瑤嘆了口氣，娘以前就是這麼過來的。

屋子里地方小，還燒了熱炕，暖和得很。李娘留在家里坐坐說說話。殷清瑤去鎮上的時候買了一些腌好的酸梅，娘這些天總喜歡吃酸的，自家泡的柿子醋一次能喝上半碗，看得殷清瑤牙都要酸掉了。

反正現在也不差錢，干脆買了一壇子回來讓慢慢吃。

懷孕之后不能喝茶，殷清瑤專門去藥店買了一些茵陳跟炒制的紅棗回來給李娘泡茶喝。這會兒泡上一杯招待。

馬氏喝了一口茶，下胃里的不舒服，看見桌子上的酸梅，突然很想吃一口。

“你嘗嘗，清瑤買的。”李娘把碟子往面前推推，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會兒吃啥都要放醋，清瑤見我吃酸的，就專門買了酸梅子，不知道你能吃慣不能。”

酸梅是從南方運來的，價格不算便宜，平常馬氏見都沒見過，拘謹地起一個放到里，是很酸，可能是放了糖了，酸里還著一甜，吃到肚子里很舒服。

忍不住又了一個。

李娘眼神往肚子上瞥了一眼，一臉深意地看著，小聲問道：“弟妹，你，不會是有了吧？”

人的直覺很靈敏，馬氏臉一紅，十月份嫁進來，也有兩個多月了，一直沒來過月事，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

“我也不知道，就是最近一直胃口不好，我以為是著涼了。”

李娘掩笑笑，叮囑道：“要是月事一直沒來的話，讓老六帶你去看看，頭三個月最關鍵，小心點好。”

馬氏點了點頭，坐了有一會兒了，準備起離開。李娘喊殷清瑤給包了一包酸梅，殷清瑤的眼神一亮，一臉喜氣地看著，啥也沒說就把馬氏鬧了個紅臉。

“你別理，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爹都沒開竅！習慣了就好了。路上，你小心點，不行讓清瑤送你回去。”

李娘著個大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了，肚子比一般的孕婦大很多，現在站起來本看不見腳尖，甚至連地上的東西都沒法撿，都是杜鵑幫，就這還天天堅持著要辦年貨，勸都勸不住。

算算日子，如果不提前的話，生產的日期在二月份，但是雙胎容易提前生，早早的就準備好了裳跟尿布。

到時候兩個孩子不好侍弄，沒人伺候坐月子，殷清瑤打算到時候去買個婆子回來伺候，反正現在有錢。

就是家里地方小不方便。不過也不著急，等過完年再說。他們家的房子還沒蓋起來呢。

吃飽喝足，暖和了就容易犯困，李娘打了個哈欠，今天晚上跟杜鵑都在他們屋子里睡，把殷老五趕到另一間屋子里，他半夜還得起來迎灶神呢，別把娘吵醒！

臨睡前殷清瑤爬起來，用稻草把馬棚里鋪厚點。馬其實不怕冷，是怕它們了，現在不用半夜里起來喂了，睡前給它們飽飽地喂上一頓，夜里它們再嚼一些稻草和麥稈就差不多了。

小狗只剩一只了，孤零零地在另一頭，走過去給它子底下也鋪厚了一點，給它掰了一個窩頭。過小年呢，小狗也加個餐，要不是怕把小狗的胃口養刁，就喂它吃了。

葡萄酒壇子上用棉被捂著，外面還裹上好幾層草墊子，包得一點隙都沒有，手進去，草墊子跟棉被之間還很暖和，里面應該不會上凍。

檢查好了之后，回屋準備睡覺。

小年夜應該是闔家歡樂的時候，勞累了一年的人們在這一天吃飽喝足之后睡得很香。

大概是子時末尾丑時初，殷老五正好準備起來迎灶神，突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敲得人心里突突的。

開門見是章遷站在外面，因為太冷了，棉襖跟頭發上結了一層白霜，他跑得氣吁吁，說一句話好幾口氣，殷老五沒聽清他說的什麼。

殷清瑤聽見靜，在屋里把他的話聽清楚了，他說的是：“有人傷了，暈倒在路上，很多。”

心里一突，趕穿服起來，職業的靈敏讓嗅到了危險，殷老五本來是要往外走的，殷清瑤拉住他。

“爹，你在家里守著我娘們，我去喊上六叔七叔過去看看。”

殷老五也反應過來，屋子里亮了燈，這靜把李娘也吵醒了，他只得小聲代道：“小心點，不行就讓你七叔去縣里報。”

殷清瑤應著，跟章遷跑出去，路上得知，本不是有人傷暈倒在路上這麼簡單，是兩伙人在大路上拿著兇打架，他在高看了會兒，天太黑什麼也看不清。

前些天又下了一場雪，背風坡上還有積雪，勉強映出來些微，他等下面沒靜了才敢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地上到都是，還有好幾尸。

尸上穿的都是黑裳，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里面有一個穿得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上前去看了看，那個人還有口氣，沒等他湊近，那個人的手了，抓住他的腳。

兩邊的人看著都不像好人，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過來找殷老五。

事關重大，兩個人跑得都快，殷清瑤到底年輕些，一路疾跑在前面。在想老宅人多，又在村子里面，這個時候敲門等于把全村人都喊起來，徑直跑到老宅門口，也沒減速，借力一跳，腳在墻上蹬了兩下就翻過去了。

章遷只看見的背影三下兩下越過墻頭就不見了。

他是知道殷家老宅的，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殷清瑤到殷老七的房間，把他拍醒。

黑暗中的殷老七嚇了一跳。

“誰？”

話還沒出口就被殷清瑤打斷。

“七叔，是我，新宅子那邊有點況，你跟我去看看吧。”

殷老七一骨碌爬起來，也沒開燈，直接把棉襖跟棉套上，一邊穿鞋一邊從屋子里往外走。

“要不要喊上六哥？”

殷清瑤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可能有點危險，六叔畢竟是親的人，別讓六嬸擔心了。”

“行，那咱們趕走吧。”

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殷老七去開門，被攔住，指了指墻頭，萬一那些人來村子里，不門的話很危險。老宅在村子里太扎眼，雖然還沒看見現場的況，怕是劫財的。

殷老七沖豎一個大拇指，往后退了退，三兩下翻上墻頭，殷清瑤也跟上，路上在別人堆在門口的柴火堆里撿了三手臂的棒槌拿在手里。

對方可是有兇的，他們得防備著點。

來到章遷說的位置，寒風中彌漫著腥味，但是地上的尸沒了，連那個了重傷的人也沒影了，如果不是一灘灘跡還在地上，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章遷做了一個夢。

黑夜中看不清楚，殷老七眼睛，還沒開口立刻被殷清瑤捂住。仔細地聽著靜，順著地上的跡看向旁邊的底，舉起了手里的棒槌。

章遷跟殷老七在后，張的看著往前走。

“誰在下面？”

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邵云舒出一半的劍及時收住，寒一閃，殷清瑤本能地舉起棒槌錘向底，勁風襲來，邵云舒提起一口氣。

“別打，是我！”

悉的聲音里夾雜著一輕松，殷清瑤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掏掏耳朵把棒槌抱在前，疑地朝著底喊了一聲。

“邵公子？”

“嗯，你們先藏起來，后面還有殺手。”

他的聲音很弱，被風一吹瞬間就飄散不見。殷清瑤跳下去看見他上往外冒，問道：“傷得很重？后面還有幾個人？”

邵云舒咳嗽一聲，借著微弱的雪看見真的是。

“我只想著把殺手往人煙稀領，沒想著到了這里，你家在這兒？后面估計還有兩個人，我已經殺了五個了，你幫忙把地上的跡理一下，這些人很快就能找來。”

殷清瑤佩服他這個時候還有功夫跟敘舊，左右一看，那些尸都在底。二話不說爬上去。

“章伯伯，七叔，你們幫著把跡清理一下，要快！”章遷跟殷老七臉上都有明顯的猶豫，殷老七一臉擔心，還沒開口問就解釋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先把跡清理一下，你們趕回去躲起來，等會兒我會喊你們！”

兩個人都不是磨嘰的子，這里過去河就是新宅子，章遷跑著去拿了兩把鐵锨，土地上的泥水混著雪水凍結實了，他們從旁邊的坡上鏟了些樹葉蓋上，也沒辦法弄得太干凈。

弄完兩人就帶著鐵锨回新宅子，殷老七代道：“清瑤，你小心點！”

殷清瑤點頭，重新跳下去問道：“還要怎麼做？你有匕首嗎？”

邵云舒點點頭，從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給，小聲代道：“等會兒把我往上扶扶，我來敵，你從后面襲。”

見識過的手，邵云舒安排得很合理，兩個殺手，先從后面趁其不備殺一個，剩下一個他自己手。

殷清瑤點點頭，扶著他站起來，讓他正好上半趴在路上，做出想往底下去卻半途昏厥的假象，他垂在底的左手地握著還沾著的長劍，右手故意在外面，好讓對方放松警惕。

殷清瑤躲到石頭后面，見機行事。

等了不到一刻鐘，呼嘯的北風中約聽見說話聲。

“就這一條路，再找找，他肯定跑不遠……”

“咱們那麼多人，他的人都被引走了，咱們要快點！”

一個人說話，另一個人一直沒吭聲，但是確實是兩個人的腳步聲，腳步聲在不遠停下了，殷清瑤聽著自己心跳的砰砰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邵云舒。

趴在地上的年一不，上癱，好像真的昏倒了一樣。

真實到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暈過去了，腦子里還在想萬一他真的暈過去了，一個人應付不了兩個人怎麼辦？

腳步聲輕輕靠近，危險的氣息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