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冷閃過,齊釗手里那把水果刀著那人脖頸劃過,釘在房門上。
扎得很深,木三分。
那人頸上被劃出一道痕,臉上一片煞白,連尖都忘了。
在場的一票紈绔都沒聲了。
“你算什麼東西,”齊釗起,卡著對方脖頸把人砸墻上了,咣咣幾下,他看著對方額角都是,眼底全是沉的戾氣,“也配對我哥說三道四?”
沒幾個人敢拉架,在脾氣上,齊釗絕對是圈子里最不好的一個人。
直到快鬧出人命了。
碎的那個差點被齊釗丟進海里。
幸虧關鍵時刻,他那個寶貝妹妹給他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這位小公主又看上了什麼東西,說大哥不在,催著他回來,這事才停。
對,妹妹,親妹妹。
說起來很詭異的一件事,齊曄和齊釗這倆人,竟然是妹控。
5.
婚后第五年,有了齊初白。
小名齊靈。
前者取自“江云初白向春”,后者取自“恐天時之代序兮,耀靈曄而西征”,意思是這個兒來得恰到好,生得恰逢其時,前途明萬丈。
齊釗對齊曄和妹妹的名字連在一起表達了強烈不滿,“果然一個家里,老二都是多余的,我是不是應該改個名齊耀?”
齊曄難得沒就著這個局面落井下石,損他一頓,“我覺得就父親對你我和初初的態度來看,我不配占這句詩。”
“……”
兩人對視了一眼,難得達了共識。
從某種角度而言,齊曄和齊釗都很怵自己的父親。本父親對兒子來說,天生就有一種威嚴,可能來源于脈關系,再者,齊晟這種脾氣秉,本來就帶著上位者的氣場和威,過于攝人。
但是他倆的妹妹,就沒有害怕的自覺,反而比他們的母親還會。
5.1
比如,他們的妹妹特會走捷徑。
兩兄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滿歲抓周。想當年,齊曄對眼前的東西都不興趣,目標非常明確,一手握了印章,一手上旁邊的槍-支。
所有人都說齊曄說不定隨了老爺子,將來必定有膽識有能力有氣魄,印章和槍-支牢牢握在手里,就是軍政一把抓的意思,前途不可限量。
齊釗握了錢財,也沒差到哪兒去。
這種傳統習俗,其實有點迷信,兩兄弟沒當一回事兒,但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晚幾年降生的妹妹,還能在這種事上,玩出新花樣。
齊初白對眼前的一切同樣不興趣,等了好半天,扭過頭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父親的膝蓋,搖搖晃晃地往上跳了跳,“抱,初初要抱。”
年紀太小,個子也小,往上跳的作其實就是冒了冒頭。
“抓完再抱。”齊晟半垂著視線看了兩秒,回絕完,還是稍一俯,將小不點撈進懷里,勾了下,“不喜歡玩兒?不喜歡就算了。”
“初初要,要爸爸。”
齊初白一手握著齊晟的手指尾,一手朝向齊老爺子,去夠他的角,“和曾爺爺。”
好家伙。
此言一出,整個宴會廳都怔住了。
在他們這樣的權貴世家,父親和老爺子確實是最好的靠山。
5.2
不過兩兄弟相這麼多年,有個雖然有點心機,但總是看著乖乖的妹妹,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壞事。畢竟齊初白小時候真的甜又可。
太討人喜歡了!
誰能拒絕自己有個會哄自己開心的妹妹呢?
又會撒,又很會磨人。
齊曄和齊釗犯錯,一旦鬧到自己父親面前,那就是死路一條。但是齊初白小時候不會,某次作死在家里跑,阿姨都不住,砸碎了書房擺著的宋朝瓷,還弄臟了父親的文件。
后來齊晟回來,看著滿地狼籍,面沉郁得像暴風雨來臨前夕。
初白朝他跑過去,仰著小臉,抱著齊晟的膝蓋不撒手,“爸爸。”
就喊了一句“爸爸”,小音。
可能糯糯的聲音和無辜的眼神讓齊晟氣消了一半,不管他在旁人面前多麼晴不定,狠戾鷙,在自己兒面前還算好脾氣,也沒發作。
這事兒竟然就直接翻篇了。
而后齊曄和齊釗沉默地看著自己父親給初白綁頭發,難以置信。
初白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齊晟,等他一綁完發帶,鉆進齊晟懷里,抱著蹭了蹭,聲音綿綿地,“爸爸,初初可以你99天哦。”
“為什麼是99天?”齊晟了初白的腦袋,見的溫和耐。
沈姒從外面進來,彎笑了笑,了然地解釋了句,“今天剛學到十位數,估計只知道99最大。”
小孩子的想法很純粹。
當很喜歡一個人,就想給對方最好的一切,雖然只是認知范圍。
“你發現沒有?初初真的好喜歡纏著你呢。”沈姒看著抱著齊晟不撒手的初白,輕嘆了聲,“對我就完全沒有這種熱。”
齊晟微妙地勾了下,什麼也沒說,只是放下初白,朝沈姒走過去。
“你吃醋?”他一手勾著的腰,低了低視線,薄之下太眸沉靜,卻讓人不可抑制地心驚跳。
“別鬧,還看著呢。”沈姒躲了下,避開他俯而下的吻。
“寶寶,不想嗎?”齊晟嗓音又低又啞。
初白還以為這一句“寶寶”是在,在不遠著急地跳了跳,“初初想,爸爸,寶寶在這里,在這里。”
真正的“寶寶”本人啞然失笑。
“好了,”沈姒收斂了笑意,“我才沒有某人那麼稚,整天跟自己兒子爭風吃醋,你哄哄初初吧,該著急了。”
齊晟撥過沈姒的下,上的頸側,“不重要,你更重要。”
沈姒輕了下,“回房間。”
雖然這話聽著哪里怪怪的,但確實吃他雙標那一套。
這俗世如山,而他浪漫如云。
5.3
齊晟對兒的優待也就持續到上小學一年級,自此一視同仁。
沈姒還好奇過。
“不小了,哄幾歲就夠了。”齊晟淡淡道,“齊家不養花瓶和廢。”
也對。
越是權勢煊赫的家庭里,溺反而意味著不重,尤其是孩子。窮養兒富養,說得好聽是偏寵,說不好聽,何嘗不是一種對未來的發配和放逐。
6.
又是一個新年。
今年除夕下了好大一場雪,整個四九城都堆砌在冰雪之中。
在城西住過的四合院里,沈姒無意間翻出來一本相冊。這才發現,從高中跟了他開始,好多細碎又雜的東西,他竟然都沒讓人理掉,就這麼放任著占掉了書房一大塊空間。
沈姒心來,待在收拾東西,整理出好多以前的痕跡。
一直到下午。
沈姒在地毯上蹲得有點發麻,忽然聽到一道低冷沉緩的聲音。
“你怎麼待在這里?”
“就是翻到很多以前的東西,有點懷念,”沈姒笑了笑,朝他展開一副字,“你看,這是你第一次教我寫字。”
練過書法,不過他看不上眼。
跟在他邊的第一個除夕,他要回老宅,其實有那麼一點想留住他——那時候還沒那麼深,但不想一個人過年——但又不樂意求他留下,自己一個人默不作聲的寫對聯。
齊晟當時看了一眼,說了句“不好”。
沈姒本來就因為他要走不高興,如今聽到這麼一句,撂下筆沒說話。
“脾氣那麼沖?”
齊晟反倒罕見地沒生氣,淡淡地說了一聲“過來”。
他握著的手,教寫字。
可能是氛圍太曖昧,也可能是這樣的時太讓人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以至于鬼事神差的,竟然真的有點貪這樣的相時間。
【心懷熱烈,藏于俗常。】
莫名的,卷軸上這下的這一句,很合當時的場面和意境。
“我還記得你當時沒帶私章,我拉著你蓋了個心形。”沈姒翻給他看,“你當時還嫌棄我。”
右下角是兩個拇指印。
分別是他和的,一左一右,完地疊合在一起,組一個心形。
齊晟現在也嫌棄這種做法,“稚。”
沈姒輕哼了聲,將零零碎碎地東西收回去。
在午后明朗卻清冷的薄里,兩人的影錯在了一起。
偶然抖落了一本日記,風一吹過,將紙頁翻到后面有字的一張,紙張已經泛黃,不過上面的兩行字并沒有褪。
“你什麼時候寫的?”沈姒認得出齊晟的字跡,有些詫異。
齊晟掃了一眼,意態輕慢,不太走心,“不記得了。”
沈姒正追問,下一輕。
齊晟似乎等得沒耐心了,從地上將抱起來,“走了,回家過年。”
沈姒順了他的意思“哦”了聲。
-
多年之前,京大附中聯賽的一個午后。
線冶艷,穿過蔥蔥郁郁的樹木枝葉和明凈的玻璃窗,在教室撒了一地斑斑駁駁的點。
齊晟過來接沈姒時,沈姒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不是個多諒人的,沒多耐,本來打算把直接醒,結果聽到說了幾句夢話,趴在桌子上低聲啜泣,似乎在夢里,都不安穩。
鬼使神差的,他對這個孩心了。
齊晟在面前坐了一會兒,隨手在的本子上寫了幾行字,又覺得稚——他好像總是因為,做一些本不會做的事——想劃掉時,沈姒在他面前醒轉,迷迷蒙蒙地看著他,面頰上還掛著紅印,有些慌和無措,“你怎麼在這兒?”
那時候齊晟也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有點不耐煩似的,說了一句,“回家吧。”
一晃眼走過多年,好像一切都沒變。就像那泛黃紙頁上的字跡: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
前程似海,來日方長。
我愿共你一生春秋晦朔,意無邊,于紅塵中做你的共犯與同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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