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雙目盯著面前那暗沉的馬車車廂,未應聲。
氣氛在短暫的死寂后,李靖釩聽得他問:“兩營大軍共計三萬,可以洗皇宮幾回了罷?”
此話中的腥之意聽得李靖釩脊梁骨一涼。
不等他出口勸止,卻又聽道:“屠戮紫城也夠了。”
這話誰人聽了不膽心驚。
李靖釩不可思議的看他,這是瘋魔了不。
“放心,我只是說了最壞的打算。”
這話似乎有其他深意,可不等他再問,宋毅已令人啟程,回護國公府。
這一路,雀無聲,唯有馬蹄聲,還有車地的聲音。
宋毅一路扶著那車廂壁,整個人半在車廂落下的暗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
一行人停在了護國公府門前。
宋毅令人大開正門。然后他下馬,在馬車前停了半會后,慢慢掀了簾子抬進去。
出來時,他后背上伏了一人,纖瘦弱小,上似套了件他的外。
他背著,躬了腰,垂了頭,一手朝后將托住,一手卻握著滿滿的一把染的箭矢。
聞訊趕來的老太太一行人等,見他平安歸來,正喜極而泣剛要上前來,下一刻冷不丁見了他此刻模樣,再見那后背上的那無聲無息的人,頓時都雙腳定在了原地。
宋毅恍若未見。就這樣背著人,一路從正門,走到了后罩樓。
深秋時節,寒霜落滿院。
他回頭見了滿頭白霜,就這般定定看了好一會,卻慢慢扯了抹笑來。
卻原來霜落滿頭,也是白首。
進了殿后,他讓人抬了熱水來,親自給拭梳洗,又仔細給穿戴好。
之后給梳好頭。他不會梳子那般繁復的發髻,便采用素的束發,用玉冠固定。
一切收拾妥當,他揮退了下人,珍視的將抱在床榻上,亦如睡著般,給仔細蓋了被子。
他便坐在床邊安靜的看。
著臉頰,著瓣,著眉眼。
臉是冰涼的,是蒼白的,眼是閉著的。
他多麼希還能再次睜眼看,便是怒視,厭煩,都好,好過這般的閉。
明明他們離府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好好的,怎麼回來再見,就了這副模樣……
寅時將至的時候,宋毅將抱了出去。待寒霜重新落滿頭,他抱,雙眸含淚俯與額頭相抵,又抖的親吻了下冰涼的瓣。
這一日,這個時辰,注定是要載史冊的。
宋毅親率大軍攻破皇宮,長刀直指,那龍椅上的帝王。
“大哥,大哥你不能啊——他可是你親外甥啊,你饒過他,饒他命,求你了大哥……”宋太后釵環皆,狼狽的伏倒殿上,手指抓住宋毅的角不放。
“親外甥。”宋毅沒有什麼的吐出這三字,而后面部表的看向龍椅上端坐的圣上:“有殺舅父的親外甥嗎。”
“大哥,煜兒他只是一時糊涂……”
“母后。”圣上淡聲打斷:“王敗寇。朕既輸了,那就得承擔后果,這點膽識我們姒家人還是有的,斷不會做幺幺兒之態。所以母后,請勿再開口求,這只會令朕難堪。”
宋毅冷冷看他:“就這般心急,連等我百年都等不得?”
圣上嗤道:“再過二三十年,待你七老八十?朕都怕活不過你。”
殿雀無聲的瞬間。
“原來你早有此念。”宋毅神愈發的淡了。
圣上著龍椅扶手的紋路,似慨,似留:“從來這皇權只能握于一人手里。舅父你既僭越,便別怪朕自保的手段。”
宋毅提了刀,問:“還有什麼話說。”
圣上驟然繃了瞬,而后強自己不懼,首次居高臨下的向那殿下之人,而后咬牙道:“有!”
“舅父若想自立為王,當初又何必前來勤王?既勤王,那索改弦更張,自己上位不是更好,又何必推朕這個傀儡上臺!”
“多年來,每每上朝你與朕同進同出,同樣南面向臣,朝臣們暗下無不嘀咕,說是二圣臨朝。”
“即便是二圣,他們又何曾將朕看在眼里?何等的辱!”
仿佛是豁上去了,圣上猛地站起來,指著他怒斥:“還妄圖將你兒塞給朕,你打著什麼主意當朕不知?若將來朕聽話還,若不聽話,是不是打算扶外孫登基,自己安心坐著國丈?”
“況且,元朝的母親離經叛道,紫城誰人不議論,誰不恥笑?舅父你不怕旁人恥笑,非要給國公府弄來這麼個人做主母不打,可別拉上朕!朕可丟不起這般的臉!”
宋毅面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圣上說的甚是痛快:“知他們為什麼敢背叛你嗎?因為你無后!你絕嗣!培養你那侄子又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難大。為了區區一個人,你堂堂一代權臣就甘愿絕嗣,犯了大忌,愚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們要世代的昌盛,不是要曇花一現的一代榮。”
“所以,他們舍棄了日暮西山的你,卻選擇如日中天的朕!”圣上嗤聲,略惋惜道:“若不是出了變數,此刻該是朕慶功的時候。舅父,權臣這條路上你做的不算合格,如今你能以勝者姿態在此質問于朕,那只不過是你時運好上那麼半點罷了!”
宋太后哭道:“別說了!煜兒求你別說了!”
圣上沒再說,卻搖頭而笑,似憐似嘆。
片刻之后,宋毅沉聲道:“看來是說完了。”
宋太后驚恐的要去抱他的,卻被他冷冷了角,快一步上殿。
“不——”
在宋太后絕的哭喊聲中,宋毅揮刀砍斷了他四肢經脈,而后又毫不留的提刀揮下,足足砍了他二十八刀。
“我留你一條命。”宋毅收了刀立在一旁,面無表的看著躺在地上搐的圣上:“你給二十八箭,我還你二十八刀。”
他繼而抬劍指向殿外,目沉沉:“你們總拿世俗來抨擊。那日后且好生睜眼看著,這世俗,究竟是誰人說的算!”
宣化十四年,十月初八。
京城百姓從睡夢中醒來后,外頭的天已經變了。
皇帝被廢,新君另立!
而另立的新君,竟是護國公的獨,宋元朝。
不,是姒元朝,國舅爺說是母親是福王嫡。
可無論是姓宋,還是姓姒,都是子啊!
從古至今,哪有子登基為君的?
簡直是天方夜譚!天方夜譚!
京城百姓奔走相告,饒是城里城外的布告再清楚不過,可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那國舅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立子為君!
便是他造反自個登基了,他們都不至于反應這般大!
文人的反應是最大的。
最先出頭是為的那些人,尤其是文,便是從前宋毅朝堂上乾綱獨斷的時候,都未曾有過這般剛烈的時候。當時就有一撥文聚在金鑾殿外,激烈反對宋毅的這項主張,要求他立即下到撤回圣旨,撤銷此項荒唐之舉。
宋毅強的令他們回去,表示圣旨已下,斷無撤回之理。他們若執意反對,或辭,或去死。
有三文當場柱而亡。
宋毅當即喚來兵士去抄了他們三人的家,并擒了他們闔府的人帶到了金鑾殿前,當著剩下所有文的面,令人一律砍殺。
“記住了。”他環視殿恐懼干嘔的一干文臣,一字一頓:“要死就死遠些,敢在宮里頭放肆,誰死諫,爺就殺誰全家!”
這一日,風云雷,注定是腥彌漫的日子。
菜市口的水潑了一撥又一撥,卻始終洗不凈上面的跡。剛洗完一撥,接著又來一撥。
不僅這一日,接連三日,皆是如此。
李靖釩問他什麼時候止殺,他道:“直到殺到他們怕為止。”
他不信,世上的人都不怕死。
第五日,再也沒有人敢出口反對元朝登基的事。
第六日,宋毅牽著雙眼發紅的姒元朝走了龍壁,踏上了金鑾殿,親手將送上了高高在上的龍椅。
而后他恭謹的后退下殿,率先袍跪下,五投地,與后眾臣齊聲大呼:“圣上萬歲,萬萬歲!”
姒元朝登基,改年號清和。
你們都說世俗,那他便要讓世俗給下跪。
第七日,是原定要給蘇傾下葬的日子。
宋毅著棺中人的臉龐,遲遲的不肯令人蓋棺木。
“爹……”元朝臉龐在棺木上,淚流滿面:“元朝沒娘了。”
宋毅看著棺中人,無聲囁嚅:“我也沒妻了……”
這時門外來了兩個和尚,自報法號為凈安與虛無,說是想進來為超度一番。
宋毅便令人將他們請進來。
如今再見魏期,他已沒了過往的恨,怨,徒留滿心的空無。
他就讓開了些,讓他們得以為超度。
凈安禪師卻未就此念經超度,卻是只念了圣號,搖頭嘆息:“無來生之人,如何超度也是枉然。”
宋毅看向他的目陡然森戾。
“大概是我昔年不敬佛祖,因而如今方得此報應。所以我不愿再殺僧,趁我殺意未起之際,你們二人還是速速離去罷。”
“且慢。”凈安禪師忙道:“可否進一步說話?”
待他們三人殿時,凈安禪師便道了原委:“當年帶來此地的舍利子可還在您這?如今既已離去,還煩請施主將歸還貧僧。”
宋毅盯視他:“歸還?”
凈安禪師遂掏出一橢圓之,唯獨缺了其上一角,嘆道:“本是一,如今也合該歸于原位。這般貧僧也好給修來世,令來世得以安富貴,平安至老。”
宋毅死死盯著那殘缺一角,形狀正好與他匣子里珍藏的那一角對上。
這般盯視好一會,他方抬頭重新看那凈安禪師,道:“如果不跟我說個確切,那東西,斷沒隨意拿出給人的道理。”
出家人不打誑語,凈安禪師本不跟他說,可他既然態度強,若不說怕不能將那歸還,只得如實相告。
在凈安禪師的闡述中,宋毅覺得他在聽了個虛幻的故事。在這個故事里,蘇傾不過是前世一大能的半縷魂魄罷了,為替大能避劫提前投胎去了異世,之后歸來再替大能修功德!
宋毅不知真假,可不耽誤他怒紅了眼,抖了手。
“這麼說,你手里這個,就是大能了?”
“非也!”凈安禪師察覺他模樣不對,忙解釋:“這是貧僧廟里往上數幾代得道高僧傳下的舍利子,只是供那個有緣人往生之用。”
宋毅冷冷一揮手,戾聲:“爺就想知道,你口中那人是誰!”
魏期低聲道:“是昔日福王世子,姒晉。”
宋毅沉默了一會,怒極反笑:“照你們這麼說,存在這世間的意義,便是替所謂大能避劫、修功德?然后呢,功德圓滿了,最后還要你們修來世?給誰修,姒晉,還是蘇傾?”
魏期忍不住道:“他們本就是一人……”
話未盡,宋毅就猛地抬腳踹向他心窩:“給爺滾!就是,不是旁的別人,更不是別的什麼狗屁大能的附庸!”
凈安禪師急道:“你這般武斷,亦可知是耽誤了修來世?”
宋毅猛地近前一步,一字一句道:“爺相信,以的驕傲,寧愿不要來世,也不屑做其他人!都給爺滾,別爺剁碎了你們!”
等他們二人唉聲嘆氣的離開,宋毅轉去了房里拿過那珍藏的木匣子,打開后小心的將里面的斷裂小箭拿出來。
背面是行小字——今生無緣,但修來世。
從前,他因這幾字嫉妒如狂,如今他卻心痛如斯。
蘇傾,你莫怕,爺給你修來世!
蓋棺木之前,宋毅抓起的右手放在里狠狠咬了道牙印,而后方含淚讓人蓋棺。
若無下一世,你我一同灰飛煙滅。
若有幸再有一世,煩請能認出我。
在往后的二十年里,宋毅父倆相互扶持,一起迎接這世間給予他們的所有狂風驟雨。
皇臨朝,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縱然宋毅以鐵手段得世人強行閉,卻只是一時震懾,不能令人一世心服。
剛開始的那幾年,是最為艱難的時候,朝臣被他殺了近一半之多,方堪堪止了那接二連三的死諫、抗議。之后他迅速調整戰略,在打一批人后,又迅速提拔一批人。而提拔的這批人大抵不是什麼才能兼備之人,有平庸著,也有小人,可他們卻堅決擁護皇政權。
宋毅趁勢設專管報的武德司,任用其中手段很辣六親不認的小人為司長,專門調查對皇有不敬或者有反意的文武百、世家門閥或者是普通百姓。
亦在全國各地設銅匭,上至達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人人皆可告。每月有專門的人快馬加鞭的將銅匭的告信件直達龍案,一旦哪個員的名字列在其上,便會派那武德司的人前去抓人調查。進了武德司,那幾乎意味著豎著進橫著出,里面各種酷刑隨便拎出一樣,就足矣令人頭皮發麻。
這種方式,短時間的確能看見效,短短幾年,漸漸的就沒人敢在外頭說皇壞話,便是在家中也不敢隨意言,以防家里頭哪個仇視他們的奴婢奴才的,前去告。
幾年之后,待朝政漸穩,皇就順應民意,令人抄了司長的家,殺了他,平息民憤。之后,又另選了公正之人擔任司長,舉國上下一片稱道。
不是沒有揭竿而起,打著討伐皇名義來叛的,宋毅一概不懼,帶兵出征,平息叛。時候清算,哪個反了,就誅哪個九族。帶頭者,誅十族。
經此腥手段,日后哪個敢反,怕首先要滅這反賊的,便是他們族里的人。
因宋毅打他夫人下葬那日起,就剃了頭,穿了袈裟,做了僧。自此后不吃不喝酒,吃齋念佛,卻唯獨殺人如麻,因而世人皆喚他殺僧。
皇二十歲那年,聘了一世家子為皇夫。
琴瑟和鳴了不到兩年,就被皇親親手斬殺。
因為皇夫趁產子之際,要害命!
這是此生中經歷的最為驚險的一回。若不是邊的舍人月娥替擋了一刀,怕命堪憂。
好在也沒傷著月娥要害,否則這世間便又一位與娘親有關聯的人。
自此,沒有再聘皇夫,只養些份低微的面首在宮中,閑暇時的消遣罷了。
值得說的一點便是,在生了兒子之后,反對的聲音漸漸開始小了起來,另有聲音便是催立太子。
知道,這世道,子到底勢微。
這要如何甘心?就算下一任繼任的是皇兒,也毅然要在這世道改變些什麼。
立學,鼓勵子學堂,立職,允許子考核功后可以朝為。
雖然敢于沖破世俗觀念的子之又,可到底還是有。
心酸,又欣。
這些年來,父親歲數越來越大,不知不覺,二十年已過去。父親,已年近古稀。而,已近中年。
如今朝堂穩固,也敢出宮了,不必擔心隨時隨地刺來的刀劍。
來護國公府,從不令人通報,會悄悄的來后罩樓看他。
父親常常一人待在屋里許久。
有幾次過來的時候,會聽見里面約傳來的唱戲聲,唱的竟是娘親從前最聽的《花木蘭》的曲目。第一次聽的時候,震撼,驚,因為與父親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竟從不知他還會唱曲。
繼而酸,淚流滿面。
之后幾次再聽,便能勉強忍住滿腔意,只是每每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今日里面十分安靜,沒有在唱曲,定了定神,走到里屋門前,輕聲問:“爹爹在嗎?”
片刻后,方傳來沉悶的聲音:“進來吧。”
皇便推門進。里面擺件裝飾皆是當年模樣,不過經過歲月的打磨,有些陳舊的痕跡。
坐榻上的父親眉須皆白,皺紋也爬滿了他英武的面容。可氣勢不減當初,依舊形高大,腰背。
拉了個椅子在對面坐下,目不著痕跡的在他手里那團藏藍的線上略過。而后看他神間有些怏怏,不免關切問:“爹爹可有什麼心事?”
宋毅慢慢擺擺手:“剛做了個夢。”語氣皆是悵然。
皇便不問了。因為他的夢,十有八/九都是與娘親有關。
父倆沉默了片刻后,在皇以為他不會出口再說什麼時,卻聽他慢聲道:“夢里見了你母親。我就問,我怎麼還沒死呢。”
提到這個話題,皇忍不住抓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哽咽:“爹爹,你不要元朝了嗎?”
宋毅搖搖頭:“你長的足夠了。”
說到這,不等元朝說什麼,他又道:“你娘親竟回我話了。你知道的,從來都對我答不理的,可卻回應我了。笑著跟我說,再等等,來日定帶我去那盛世煙火,看那人間繁華。”
皇紅著眼圈出了屋子。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金碧輝煌的大殿里慢慢走著,看著這里悉的一切,回憶著當初的好時。
真快啊。那些歡樂的時仿佛還是昨日似的。
當走到殿里一角,見了那突兀殘缺的一時,不免微著指尖上去,腦中就回憶起當初念賭氣摳金箔的場景。
為了給那模樣俊俏的戲子一擲千金,可暗下摳了好幾回,最后到底東窗事發,氣的父親追打了好幾條街。之后才知道,原來素來視金錢如糞土的父親,竟是如此寶貝這座金殿。
最后竟還要著一片一片的將那金箔回去。到底是娘心疼不過,不知跟父親說了什麼,才免了這懲罰。
想起這些,忍不住捂了,怕哭出了聲。
父親剛告訴,昔年娘親臨去前托月娥還帶了話給父親,說從前怨恨過父親,可因為兒的存在,開始在這個世間扎了。至踏出殿外的那一刻,已經與這個世界徹底和解了……
出了后罩樓的時候,正見了晗哥在樓外等候。
二人相攜走了段路。
這些年來,晗哥已為的左膀右臂,他手段有,智謀足,連父親都夸他,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這些年,多虧了有你。”皇慨道。
晗哥調侃道:“還不是被上梁山的。想當初伯父扶你登基那會,可是把我嚇傻了,在京城真真會了把什麼是眾叛親離。想著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拼也不啊。就這般,生生將我這一紈绔,了頂梁。”
皇搖頭失笑。兩人回憶過往,有一搭沒一搭說著兒時囧事,說道當時非他揣了個癩/蛤/蟆回去,害他了好一頓臭罵,都不由笑出了聲。
當年,真好啊。
清和二十年,十月里,宋毅壽終正寢。
舉國哀悼,皇在靈前哭暈了數次。
自此之后,再無爹娘,生養的人,皆不在了。
以后的路,萬般皆難險阻,便只有一人獨自面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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