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一

正式見面時，已經是秋日了。

長泰公主府終於接到了黎府的回帖，嬤嬤拿著帖子遞給公主，滿臉的笑意，在一旁說：「黎府擺三天宴席，公主府是頭一天，當天同去的還有順親王府……」

全都是沾了皇親。

末了，嬤嬤說：「看來黎府沒翹著尾，還是知道進退好歹的。」

長泰公主這下心定了。

若是說之前林昊同講首輔，長泰公主是掛了心，但卻並沒有往心裏多放，或者說分量放重一些，無外乎，也是歷經四朝，雖是流之輩，但為皇家人，見多了起起伏伏，沾了皇家脈的尚且如此，一個朝臣，權勢如何還不是聖上一句話的事。

最主要，顧首輔是贅，黎家枝葉單薄，不似世家。

所以長泰公主那時候心態雖是想示好，但還端著架子，直到這幾個月下來，看著聖上態度，那是十分信重顧首輔，加上黎家遲遲不際，肯定是有恃無恐，長泰公主這才有些急了。

幸好，黎家終於回帖了。長泰公主心中鬆了口氣，只是面上不顯，還是得直直的背脊，跟嬤嬤代，準備上門禮。

「安兒那邊也提前去說一說。」

「是。」

顧首輔府邸辦宴席，京里所有人都瞧著呢。一打聽，連著三天，有人自然是說黎府輕狂個什麼勁兒，還大辦三天，如此招搖，沒個底蘊。意思是說黎府暴發戶，不知道深淺。

但這種小人背地裏酸兩句，其實是恨不得自己躋邀名單之中，一看頭一天邀名單，更是酸溜溜了，只能嘆一句黎家不得了咯~

誰管呢。

當日黎府大門打開，灑掃的乾淨，首輔夫人親自出門迎客，倒是做足了姿態——還是很低調斂的，沒什麼一朝得勢張揚勁兒。

太平正街黎府門前清路了。

順親王府王妃、側妃帶著孩子前來，長泰公主府車架略晚一些。

黎周周招呼貴客，等坐定寒暄后，長泰公主說起當年的事，黎周周自然是搭話，這就是個話題引子，「……記得，那天大雪林公子到我家中，渾冰冷，幸好沒什麼大礙。」

「多虧了你們好心腸。」長泰公主話落，便問嬤嬤爺呢。

嬤嬤道：「公主，爺在外間等候。」

順親王妃則是誇讚說康安禮節好，多是公主教的好。順親王妃是林家，之前未嫁給順親王時，在林家見了長泰公主要喚長泰公主嬸嬸。如今嫁了人，輩分關係一下子顛倒過來，畢竟順親王同長泰公主父親大皇子是兄弟。不過京里誰不知道公主脾氣傲，順親王妃也不敢真讓公主嬸嬸，如今見了面，還是公主公主的稱呼。

「這裏都是他長輩，讓他進來吧，好好謝謝顧夫人當日所救之恩。」長泰公主道。

順親王府帶來的小姑娘小子，年歲雖不如林康安大，但按著皇家輩分走，確實是林康安的長輩。哪怕是抱過來過了族譜的歷延綿，過了明路，那就是林康安長輩。

皇家論親戚就這樣。

林康安進來，行禮問好，沒多餘的話，不過姿態就是晚輩的姿態，禮儀沒什麼挑剔指摘的。

「康安多謝當年顧夫人顧大人所救之恩。」林康安道謝作揖。

黎周周著廳中的年郎，眼底是不掩飾的驚訝來，那年郎真是好相貌，忙說：「不客氣，當年我們夫夫是順手相救，你母親已經替你謝過了。」

「過去都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大恩。」

「只是沒想到多年沒見，林公子比小時候還要出眾。」

黎周周回想，那年救下的小男孩模樣就是俊俏，不言不語，冰雪天的穿著皮斗篷，哪怕是沾了雨雪弄髒了，小小年紀也顯得貴氣，如今是越發出眾了。

「黎叔叔誇讚了。」林康安道。

黎周周一聽這個稱呼，便沒推辭，他家同這小孩也算是有緣分，如今再見，這孩子樣貌好禮儀好，好的，都是小輩，便點了點頭，說：「這會黎照曦沒在，你等等，一會你們一同去他院子裏玩，沒了大人，你們小孩子也自在。」後者話是跟順親王府帶的孩子說的。

又是一團的寒暄。

等黎照曦帶著思源過來，黎周周正好讓福寶帶小朋友去他院子，一瞅，缺一個，這才聽公主府的嬤嬤說爺到偏廳等候。

「阿爹，我去偏廳喚人。」黎照曦把活攬在上。

黎周周便不多說了。

黎照曦孩子頭似得帶了一隊人，嘰嘰喳喳的聊天，到了偏廳，先看到一個背影，這就是阿爹說的大哥哥，也是順親王府姐弟的表哥，當即是大哥哥。

對方回頭。

黎照曦：！！！四蹄白！大人！

「福寶。」林康安道。

兩人石榴樹下第一次見，並不正式，天氣炎熱林康安打馬從京里到京外，也算是有幾分塵土，著也是尋常，簡短說了幾句，道別問姓名時，說的也是大名。

如今此時此地，才是二人正式想見，黎照曦一的新，髮型是南邊昭州的款式，袍子做的是北邊京里的男式袍子。而林康安穿的就更顯貴了。

可這次喚人，林康安卻的是小名。

黎照曦頓時驚了下，「你怎麼知道我福寶的？」

上次沒說呀！

林康安輕輕淡淡的說：「我小時候花燈節被歹人擄走，你阿爹爹爹救了我，我還抱過你。」

「啊？」黎照曦大吃一驚，上下打量面前人，最後實在是不舍，說：「那……叔叔？」

既是抱過他，那就是長輩了。黎照曦心裏不甘的捶頓足。

林康安也是一怔，而後是故意把自己說小了。其實也不算故意，當年元宵節未過，他本來就四歲，過了花燈的。

就是半天的差，不算騙福寶。

黎照曦一聽大人四歲抱過他，頓時高興的厲害，眉眼都活潑了，誇讚說：「那你好厲害，四歲都記得事，我不記得小時候，我家從京里到昭州時，我也三四歲，可全都忘了。」

「你真棒。」黎照曦拍馬屁。

林康安一怔。黎照曦心想，是不是彩虹屁吹的太過了？爹說太過那就是癡漢討人嫌的，黎照曦忙正經臉，說：「我帶你去我院子玩吧？不過你比我們大，要是嫌稚了，那我可沒法子，誰我還是小孩子嘛~」

若是顧首輔在這兒，聽到黎照曦飄著的尾音，肯定要瞇著眼發出審判的了。可惜顧首輔沒在，黎照曦快樂的不得了。

這天在黎照曦院子裏，黎照曦倒也是盡職盡責——他是小主人嘛，可一邊陪玩的功夫，還要瞥幾眼大人，然後高興的笑，吼吼看哦！

今天比之前還要好看。

特別貴氣，又冷，反正就是吼吼看！

當天宴會結束，黎照曦收拾東西，他自己珍的玩喜歡自己收納，不假手他人，阿爹院子肯定要和小樹叔叔說話，他就不過去了。

等晚上爹下值回來，黎照曦歇了一會，又是力充沛，跑到了正院。

顧兆一看黎照曦那副神采奕奕的勁兒，總覺得有問題，黎照曦是蠻喜歡熱鬧，也和朋友玩，畢竟初中生的年齡，正是多的時候，這會又不像現代還有遊戲機手機什麼的，可不得整日跑來跑去玩。

不過不對勁，今天這神勁兒有幾分不對，老笑盈盈的。

「你笑啥？」當爹的問。

黎照曦可願意和爹分了，說：「爹，今天咱們家來的客人，有個大哥哥長得可好看了。」

顧首輔當即是怒氣衝冠，「誰啊？！」又扭臉看周周，「有多好看？」能有他好看？

黎周周順，說：「就是小孩子。」

小孩子還行，小孩子不比，比了欺負小孩。顧首輔怒氣值降了一半。

黎照曦單手撐著臉頰說：「也不算小了吧？不過對阿爹來說都是小孩子，對我來說就是大哥哥。」

「什麼大哥哥，的膩味的。」顧首輔此時察覺到一不對勁，用並不在意的語氣，套話，「多大，哪家的小孩？改日有機會我去瞧瞧。」

黎照曦可開心說：「林康安，他小名十六，是元宵過後十六生的。」

「……」顧兆：「你怎麼連人家小名都知道。」

「我們換了，他知道我福寶，那我也要知道他小名。」黎照曦說的很正經，這不是應該的嘛。

「爹，你今日怎麼怪怪的？是不是當差上班氣了？」

黎照曦覺得爹上班不容易，肯定是在外頭了氣，當即給爹倒茶遞過去，還要肩，顧兆喝著茶，著黎照曦的孝順，只能把話忍回肚子，等著之後問周周。

黎周周在旁看父慈子孝，也跟著笑。

事後福寶回自己院子去，黎周周不等相公問，把人說了，長泰公主府的林康安，以前花燈節救過的小孩。

「就不會說話那小男孩？」

「會說話，小時候可能嚇到了，如今都好了。」黎周周解釋。

顧首輔一聽好了，這下是撇了撇，說：「周周你說，那小啞到底長得如何？」

若是真不會說話，顧首輔同可憐一把，也不會『刻薄"比試，可如今林康安這不是好了嘛，顧首輔便較上勁了。黎周周自是說比不得相公，這話也不假，畢竟人眼裏出西施。

再再好的人，也抵不過喜歡的人彩半分。

這時候的顧兆也就是閑聊，拉家常，故意逗逗孩子，並未真的放在心上，畢竟在他眼裏，黎照曦還是個小屁孩，是個只知道踢球學習的初中生，卻全然忘了，青春期朦朦朧朧早那也是初中生時候。

冬日裏。

黎照曦要宮學習了。

他蹴鞠玩耍時間更，每日要寫作業背課文，邊還有許多小夥伴，對於見了兩面的林十六也沒多餘時間想起了。

黎照曦又了他爹眼裏忙忙碌碌力充沛的初中生了。

轉眼就到了新年，這是武帝登基的第一年新年，可惜聖上不在京中，駕親征去了州，如今朝中政務由顧首輔把持。

這個年自然是過的低調，不過京里該有的元宵燈節還是辦的。

黎照曦拉了局，跟小夥伴們一起看花燈，知道熱鬧還會走丟人，幾家的護衛那是群結隊的，比京里巡街的金吾衛還要多。

「林十六！林十六！」

黎照曦在人影晃中瞧見了悉背影，一下子便出聲了。

「福寶哥哥，你瞧見人了嗎？」梁思源也好奇，探著脖子往福寶哥哥看的方向瞧，不過他量不高看不到。

小黑更是原地蹦跳幾下，屁都沒瞧見——他更矮。

「是不是看錯了？」

黎照曦著淹沒在人群中的背影，說：「那肯定不會看錯，林十六那樣子，京里應該沒旁人吧？」

「到底是誰？你說我們幫你一起找。」

黎照曦難得有點點，說：「沒事，我們玩吧。」明明就是個小名，可小夥伴問起來，他倒是不好解釋十六大名了。

為何不大名小名？

黎照曦也搞不懂，他就是覺得，十六他好像特別一些，同其他人不一樣。這像是兩人的一般。畢竟當初他先問的，林康安說完，還說這個小名是時嬤嬤這般喚他。

連公主都不這般。

『母親重禮節規矩，嬤嬤也是哄我睡時這般喚我"。

就在黎照曦把這茬晃過去，林康安帶著荀樂到了他們跟前。黎照曦一看，頓時眼睛都亮了，高興說：「還真是你！」

林康安對上福寶亮晶晶的眼，滿臉的冰霜像是融化開一般，說：「是我，我剛聽見你我了。」

「我還以為你沒聽見。」

「聽見了。」

「你耳朵真好，我眼神可好了，一眼就看到是你。」

「是。」林康安誇讚福寶，又說：「我和家中護衛走丟了。」

黎照曦啊了聲，說：「你怎麼老燈節走丟啊，不過幸好，我上了你，咱們一同玩吧？」

「好。」

旁邊的小黑算是看懂了，這大個子就是林十六唄，還有老大哥同那林十六說話怎麼一來一回都沒啥意思，到底是喜歡林十六想同林十六玩，還是應付寒暄客氣呢？

不然他試試？

小黑和鄭原本走在他大哥和瑩娘阿姐中間的，此時是跑了幾步，往老大哥和林十六中間一杵，張就說：「老大哥，咱們去套圈走？我可厲害了，你要什麼我套什麼。」

黎照曦低頭，一掌按在小黑腦袋上，當即痛快說：「好！！！」他套這個可猛了，一手，讓十六瞧瞧他的手。

「十六，你喜歡什麼我套給你！」

小黑：……不該是給我嘛？

林康安微微一笑，花燈瑩瑩燭下，冰雪消散一般的漂亮。

「你套的，我都喜歡。」

黎照曦：嘻嘻。

好開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