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空擋，滷差不到功夫了，便熄了火，用餘溫在鍋里燜著味。黎周周繼續理下水，用后灶分批焯了下水，拿著乾淨的料、下水，放鋪子裏大灶鹵。

那大灶是按著村裏吃席時砌的，一鍋就鹵下。

顧兆便收拾後勤，把剛焯下水的鍋洗了，還有鹵的和豆腐豆乾蛋分開，這一批放爐子配的深鍋里，刮到盆子裏。

就用滷的鍋，也不用洗，一把洗好的菘菜，兩顆滷蛋剝了殼，周周搟好的麵條，一勺子滷，做了一鍋滷味燜面。

簡單又好吃。

忙活了一早上，終於歇口氣吃個午食了。

夫夫倆坐在堂屋裏吃麵條，配著涼白開。手搟麵條勁道，鹵了一個小時的滷味，是半點腥味都沒有，再加上綠油油的菘菜，還有剝了殼后的滷蛋。

一碗面，一上午忙碌都沒了。

舒坦。

「你慢慢吃，我去看前灶，火小一些我知道。」顧兆起去前鋪子看火，讓周周別跑了，累了一早上，難得坐回吃口飯好好歇歇。

前鋪子大灶改小火，時不時要添柴，因為鍋大，東西，這個得鹵的時間長。下午三點左右開鋪子，正好了。

等兩吃好了，鍋碗一收拾，開鋪子賣滷。

門口照舊是早早排隊的，有新食客有臉常的。

「今個推出的滷、滷蛋、豆腐豆乾，下水是下午老時間賣，正鹵著呢。」顧兆跟食客說。

排隊的客便問：「滷咋賣？」

滷肯定是比下水貴，一隻就要二十文左右。

這定價是黎周周拿的主意，顧兆只是旁給予啪啪啪掌聲，支持他家周周。

這會黎周周便細心說：「滷是搭配著，一碗要是有個便搭一些肝臟，要是翅那就一塊並著一些豆腐豆乾，想吃哪個部分了，得早排隊前的可以點著要，口都不同，這些一勺子十二文，要是只要就十文錢，不過不可一勺子滿滿當當的。」

道理都懂，一隻母殺了，真要按勺子賣，那兩三勺就賣沒了。

「鹵的蛋，一個三文錢。」

這個也不貴，都是公道價錢，外兩個蛋就三文錢，有時候季節貴了，一個蛋便是兩文錢。

黎家鋪子這蛋怕是掙個一文錢左右，那料不是錢，還費柴火燒。

買了這麼久，都知道黎記鹵煮老闆是個實誠，價格公道的很。

隊伍中聽了價位，知道黎家沒胡要價是一回事，可心裏還是覺得貴，想著等下午買鹵下水，那個還是劃算，一勺子一碗，夠他一家下午添個葷腥菜了，湯也不浪費，下麵條吃。

滷就算了。

有不買的，自然也有不缺錢的，像是方老闆、趙裁兩家就是。

顧兆讓買的另排一隊，聽隊伍中間有說：「我想買滷還想買下水，這要是另起了一隊伍，送了回去，我再過排到老后可不是下水買不著了嗎？」

有錢的方老闆愁啊，怎麼今個沒讓仆過。

顧兆早料到這種況，自然要給買滷客開vip渠道，他早都刻好了的號碼牌，今一一發在排隊食客手裏，說：「下午買滷水先著食客手裏的木牌子，一二三四排著，位置都有。」

「以後我中午發牌子，領了牌子不用排隊可以鬆快，到了下午開店前就。」

排隊的便紛紛誇讚說這個好，省了時候，不然買了鹵煮就耽誤一下午功夫云云。

顧兆說：「先這麼干著，也是為了大傢伙方便，要是後有仿冒牌子或出手二次販賣牌子號，那便取消了，總不我家出一勺七文錢的鹵煮，小得了利賣十文。」

眾自然說：是的、顧秀才說得對。

方老闆拿了六號號碼牌，滋滋的不用愁，到了前跟黎老闆說：「我要、翅、滷蛋、肝臟都要。」說罷便把食盒遞過去。

都要試試滋味。

也幸好滷價貴，方老闆要的這麼，拿了號碼牌買下水的隊伍也沒抱怨說買了云云。

黎周周給打的實誠，翅各一個，還有肝臟下水，問要不要腳，方老闆怕這個覺得臟，說不要，黎周周便送了一些豆乾豆腐，還有塊。

這一下子便是二十四文。

按著、翅走的。

方老闆覺得不貴劃算，付了錢，拎著沉甸甸食盒回家了。

到了趙裁，趙裁要了蛋還有腳，他想嘗嘗味。一鍋滷賣的略微慢了些，但也賣的乾淨，全完了。

西邊鋪的夥計小六子猶猶豫豫的，時師娘就給了鹵下水的錢，可滷是新鮮吃食，師傅一定會喜歡，便猶豫要不要自己先墊著錢孝敬師傅，平日裏師傅對他好。

於是咬咬牙也買了一份，不過是塊。

黎周周認出小六子，已經是客買賣了，說：「下水還沒鹵好，你先找地方歇歇腳，等下午連著鹵下水一同給你。」

這敢好啊。小六子自然高興，裏道著謝。

賣完了滷，鋪子門也沒關，就這麼敞開著。黎周周去收拾，顧兆便坐在鋪子裏，手拿一本書看書，順便看鋪子。

往常做生意，黎家開了鋪子，兩刻下水就賣，回回走的行，連味都還沒聞到，就瞧著這家食鋪前排隊，有的不瞧熱鬧，有的嫌那麼耽誤工夫，尤其一問聽說現在排也沒有了。

就一吃食，有啥了不起的，還排隊。

可今個不一樣，鋪子門敞開著，大灶鍋咕嘟咕嘟的冒著香味，尤其顧兆過一會還要開了鍋蓋攪一下，看一下火候。

滷味香味本就濃郁霸道，鋪子敞開著，可不是全都散出去，勾的行挪不步子，咽著口水，上問：「小兄弟，你這賣的是啥啊？」

「鹵煮，黎記鹵煮。」顧兆蓋了鍋蓋答，說：「用豬下水鹵的，我家特製方，一勺七文錢，現在還沒到火候，差著一些。」

這麼香了，還差著一些？

那等做好了，香味不把香『迷』糊過去？

行現在滿腦子都是鹵煮，管什麼下水不下水的，正想要問啥時候好，他再買，結果就聽店裏小兄弟說：「中午排隊，牌子都發出去了，今天這一大鍋估『』著都賣完了，您要是喜歡明日中午，或申時過，看有沒有剩的。」

「不過應該是沒了，您還是明日過吧。」

行：……

咋就賣完了，這不是一大鍋嗎。

死心嗎？香味他站在鋪子口，那一縷縷的香直往他鼻子裏鑽，就沒聞到過這麼想的吃食。

「小兄弟你莫不是騙吧？這外空『盪』『盪』的一個排隊的都沒有，咋可就賣過了。」

顧兆很想說出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的欠揍語錄，但顯然不可，這可是買主，便耐著心解釋了一遍。

黎周周估『』時間好了，熄了柴火開始燜。

這位行不死心，想耗著等開賣，嫌站著疼，便去隔壁馬家鋪子買了個燒餅坐著等，一邊等還不死心問：「隔壁那家鹵煮店真賣完了？我瞧著都沒。」

馬家夫『婦』想這後生年輕了，便說：「中午顧秀才琢磨了什麼號碼牌，讓排隊的歇歇腳，一會開賣前就，顧秀才沒騙你。」

「我是早早知道這家新開了吃食鋪子，只是那時候聽說是鹵下水，這下水腌臢玩意，便沒覺得有好吃……」行這會滿腦子都是香味，等嘀咕完了，才反應過，「隔壁看鋪子的還是秀才相公？！」

難怪手裏拿著書在看。

馬嫂子說：「可不是嘛，顧秀才問好還在上，鋪子裏營生小買賣是他家夫郎做的。」

等了約莫兩刻，黎記鹵煮門口就跟早前行一樣，紛紛前詢問，得知了號碼牌領完了賣完了，明個兒，不死心，便去馬家店同早先行一般，買個芝麻餅坐著等。

就是不信，非要看看，當然也是撿想今個吃到。

馬嫂子可高興壞了，這一會會是買芝麻餅的就有十個。

「快了，你趕拿了牌子去。」馬家男跟媳『婦』兒說。

馬嫂子：「不急，咱家近還有牌子。」

坐在店裏吃完燒餅的便看，說的功夫，原本隔壁鋪子門前沒有一，現在陸陸續續的趕了，手裏拎著食盒的、拿著大碗的，這些手裏都拿了木牌子。

申時一到，隊伍按照中午領的號碼牌排起了。

馬嫂子、周氏、許阿嬸就在其中。

剛吃芝麻餅的等『撿"的知道了，黎記鹵煮一隻賣兩勺，而一鍋就出三十勺，要是排隊的只買一勺，那就有剩的，可這些一瞧排隊拿木牌的，那手裏的碗那麼大，不像是買一勺的量……

難怪顧秀才說今個指定沒了。

沒買到馬家店裏坐的行也沒走，還是第一次看這樣的買賣營生，覺得熱鬧新奇，黎老闆揭了鍋蓋，誒呦喂，這香味直飄隔壁了。

咋還坐得住！

站著圍觀看。

每個排隊的果然是笑呵呵的遞碗過去，連著木牌給顧秀才，「黎老闆，我要兩勺。」同時自覺地將十四文銅板放進木匣子裏。

打的快，賣的快，前前後後不到兩刻的時間，一鍋乾淨了。

圍觀的是站不住了，香味香的『迷』糊，說明個一定早早。買完了的食客，一瞧這圍了一圈十位，買到的高興氣就了生氣和擔憂。

咋又吸引了這麼，那明個得早早了，實在不行就買。

滷也好吃。

顧兆笑呵呵說了句今日賣完了，明個兒請早，便開始關店。

開心！

「我家周周真棒。」

黎周周也開心，每天做買賣營生，看到鍋乾淨了，大家掙著搶著買鹵煮，誇滋味好、越越香，黎周周就喜歡，這一行，每天幹活不覺得辛苦和累，反倒是踏實喜歡。

關了鋪子，總算歇會了。

顧兆給老婆肩，捶捶腰，一同收拾了還要習。他家周周是個上進的好青年。給老婆。手不聽使喚的到了前。

「相公，家裏的大料不夠了，得再買。」黎周周口，忍著臉紅拉著相公的手說。

顧兆便正經臉說：「那明日我去買。」他不放心周周去，怕有尾隨周周，不由說：「也不知道大哥啥時候府縣，他要是租院子應該早早過了吧？」

鄭輝又不下地務農幹活，這次趁著暑假回家就是心中愧疚，想看看雙親和妻子。

說鄭輝租了騾車，平安鎮距離府縣不是太遠，趕車的，大半天就到了，約莫四個時辰，城門一開就出發，下午天還沒黑就到。

明明是近的，可當初鄭輝為了逃避家裏，去報道特別早。今回去了，坐在車廂里張，嚴謹信瞧了一眼，鄭輝目對上，正要說說，嚴謹信先說：「我不兆弟會說什麼勸解你的。」

鄭輝：……

「你之前混賬，你家中雙親妻子都厚待你，現今改好了，怕什麼？」嚴謹信好歹還是出了一句，不過之後不說了。

鄭輝想想也是。

等出了城，趕車約莫一個時辰，平安鎮與河鎮是兩個方向，到了岔路騾車停了，嚴謹信抱拳作揖，道了謝便背著書籠自己走了。

之後騾車搖搖晃晃趕到了晌午，趕車車夫問車裏鄭秀才要不要歇息，鄭輝便說不用，回去吧。

早早回去早早見到爹娘……和妻子。

天還沒黑，到了平安鎮，順順噹噹進了城門。

平安鎮最大的『葯』材鋪子和醫館是連著的，鋪子門面就六間，三間『葯』材柜子堆著正面牆，買『葯』抓『葯』的這，一間專門有徒熬『葯』，兩間鋪子是有大夫坐診看病的。

鄭父主坐診，鄭輝爺爺時不時也會過。還請了其他兩位大夫。

「到了，鄭秀才。」趕車的車夫在鄭家『葯』鋪停下，看著這一排的鋪子不由咋舌，這可是有錢爺。

鄭輝車廂下，正付了車費，店鋪門口的徒夥計便瞧見了，高興去坐診的鋪子裏回報：「師傅、太師傅，輝哥兒回了，就在門口。」

今日鄭輝爺爺也在。

鋪子裏還有看病的病，鄭輝爺爺先訓斥了徒一頓，說看病清靜地不許吵雜，可眉眼是高興的。

鄭輝進了鋪子，悄聲聲的，等爺爺看完病，才作揖沖爺爺與爹行禮，口上說：「爺爺、爹，鄭輝自回了。」

「好好好，我還想著你不必回，回了就好。」鄭老爺子高興，讓其他兩位大夫坐堂，高興拍拍孫兒的肩，說走回家，回去讓你阿『』瞧瞧，你阿『』惦記你許久了。

鄭家是隔輩親，鄭輝爺『』最疼這個孫子。鄭輝的爹便嚴肅許，本還想說教說教，這農假又不是給你放的，你不務農回作甚，耽誤業云云，可鄭父再嚴肅，也頂不過他老子。

鄭老爺子疼孫子時，沒鄭父說『』的份。

不等鄭父擺老子排場威風，鄭老爺子先同孫子回宅子。鄭父一瞧，只暗自嘀咕一句爹敗孫子，便趕跟上回家。

鄭家宅子就在鋪子后衚衕沒久，走個約莫一刻的路程便到了，是個清靜雅緻兩進兩出的院子，因為經商，有規制不敢三進三出，家裏口，便往兩側加，大門門楣放的低，門的大小也是符合制度。

鄭老太爺斷臂的事，鄭家是怕了，自后謹小慎微。

到了宅門，門房開門貓著腰行禮，高興說：「老太爺好，二好。」

這宅院小廝仆喚的鄭輝是二，『葯』材鋪的徒喚鄭輝輝哥兒，下是有的賣了賣契，是家奴，徒可不一樣，以後出了師，是鄭家醫的傳承。

不是下。

鄭家倆兄弟，不管是鄭輝還是鄭耀，都是往仕途走，鄭家收徒教，便是斷了給自家孩子傳承，以後接手生意做買賣的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