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背對客廳門口，聽到聲音回一看，說話的是一個高高大大的三十多歲的男子，打扮得利落，長得也算英俊，只是一雙眼睛無散神，給人覺很不舒服。

　“小琦，你不是下午才來嗎？”老太太略有慌，但語聲中仍舊著一種長輩的威嚴。

　不用說，這就是韓琦了。說著，韓琦上前一步，“，您就別瞞我了，你要把兩本書賣給他們是不是？”

　韓琦這往前一走，后閃出一人，面黃發稀，濃眉鼠眼，竟然是徐寬跟著來了！

　“哎呦，徐老板，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我可是有日子沒見您了！”逐朝唐易使了個眼，立即笑著說道。唐易不自覺地用手抓了抓挎包，包里放著盛書的錦盒。

　“唐老板也在？韓先生帶我來的，說是有東西讓我掌掌眼。”徐寬皮笑不笑地應了一句，畢竟是老江湖，面兒上的事兒還應付得來。

　“徐老板的眼力那指定沒問題，用‘耳朵’都能看出真假。”唐易也笑了笑。這“耳朵”刺撓了徐寬一句，自然指的是他打眼西周青銅壺的事兒。

　徐寬的臉一變，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唐易背起挎包站起，對老太太說了一句，“老太太，您有客人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有空咱們找個地方再談！”說罷，用手順勢拍了拍挎包。

　“好，再聯系吧。我送送你。”老太太也跟著起說道。

　“你不能走！”韓琦卻一步趨前擋住了唐易，“我是不是要把兩本古書賣給你？”

　“你為什麼不問你？”唐易微微抬頭，眼神中充滿鄙視。這讓韓琦趕到有些惱，“不就是一個賣古玩的麼？神氣什麼？我告訴你，這東西，我自己說了不算！”

　“哎，哎，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們是來還東西的，一個匏筆筒讓你弟弟賣了，我們給老太太還回來了。再說了，有你這麼當孫子的麼？在你家里，說你說了不算。”逐也毫不示弱，立即上前說道。

　“我不管什麼拋棄放棄，這兩本書，徐老板說了，一本一百萬！了這個價兒別想拿走！”韓琦也不知道“匏”是什麼，也聽“拋棄”了。

　“噢，那這兩本，到底是什麼書呢？”唐易反而不著急了，微靠沙發背，笑著問道。

　“是宋版的詩集，品相上佳，完好如封！”韓琦蹦出的這個兩個詞兒，是從老爺子的介紹里看到的。

　“你知道如果是‘品相上佳、完好如封’的宋刻本，一頁就值多錢嗎？”唐易冷笑道，“徐老板的開價······”

　“唐老板！”徐寬此時立即出口打斷了唐易，“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易看了看徐寬，“徐老板，有話當著大家的面兒說就是了，難道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徐寬心下暗罵，“媽的，弄了幾件寶貝就拽起來了！這事兒我必須騎一頭！”但面上仍帶著微笑，“我找你說的是行里的事兒，當著圈外的人恐怕不合適吧？”

　所謂騎一頭，其實就是古玩行里的“騎驢”。這行話，本意是指買空賣空，東西不是我的，買家也不是我，但我在賣家這里談好價兒，讓買家出錢，這差價落我的荷包，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但是和“拉纖”又是兩碼事兒，拉纖指的是明著介紹雙方，賺取傭金，沒有騎驢這麼。

　徐寬斷定，唐易已經截了胡，所以，徐寬生出的是伙著收了這兩卷詩集，而后賣出分利的想法。

　徐寬這“行里的事兒”的托詞，還真是接得有路數，唐易想了想，聽聽這老狐貍有什麼想法也好，便點了點頭。徐寬朝著韓琦使了個眼，便和唐易來到了門外。

　“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人總得向前看不是？再說了，也沒有人愿意和錢結仇，我實話給你說了，這兩卷詩集如果真在你手里，我可以找到大買主，一個能開出天價的大買主！”徐寬低聲說道，邏輯清楚，語速很快。

　這句話讓唐易心里晃了幾下，“能開出天價的大買主······”

　“徐老板，且不說這兩卷詩集不在我這里，就算在我這里，你這是小看我了，我就找不到大買主嗎？”唐易瞅了徐寬一眼。

　“明人不說暗話，各有各的道兒，我怎麼說也在這一行里混了這麼多年了。”徐寬嘿嘿笑道。

　“我說徐老板，你從這姓韓的大孫子手里收了多好東西？好像他還出手了一個幾十萬的盤子，不會是你收的吧？能讓你出幾十萬收的盤子，恐怕價錢得翻十幾個跟頭吧？”唐易突然轉移了話題。之前，韓家小孫子說過，他大堂哥一個盤子賣了幾十萬。

　別說，這盤子還真是徐寬收了，花了三十萬，拿下了一件價值幾百萬的萬歷五彩盤（附注），韓琦被宰得骨頭都出來了，還歡天喜地的。

　“彼此彼此，那小孫子既然跟你說這個，那你想必也收了他的東西了吧？你拿一個匏筆筒當餌，不就是為了釣宋刻本這條大魚麼？”徐寬略生怒意，不由回敬了一句。

　唐易十分鄙夷地嗤了一聲，并沒有接口。

　“唐老板，你年輕，前途無量，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次，我可以先給你錢！”徐寬也不愿扯遠了，立即回轉。

　唐易的眼珠轉了幾下，“徐老板，我真是沒有。而且，得這老太太真的念我送還這個匏筆筒，萬一想賣給我的時候，我才可以考慮出不出手的事兒。但是你所謂的大買主，不會到時候現找吧？”

　“這說哪里話，都是老朋友。人家只要品，本不在乎花多錢！”徐寬一看唐易的口風似乎有些松，立即說道。

　“老朋友？”唐易心念甫，心下又確定了幾分，“我那銅香爐的事兒也是你跟老朋友說的吧？”

　附注：五彩簡單叨比兩句，若不嚴謹多擔待。彩瓷分為釉下彩和釉上彩，字面不難理解，就是看在釉面下施彩還是釉面上施彩，比如青花，釉里紅，都是釉下彩；五彩，彩，琺瑯彩，是釉上施彩，然后二次燒制。

　五彩并不一定是五彩齊備，不過紅黃綠三必不可，創燒于明代宣德年間，以嘉靖和萬歷年間的件為代表。那時候，沒有釉上籃彩，所以用藍時，均是釉下青花頂替，所以五彩又“青花五彩”。